對無政府資本主義與保守主義分裂的處理
陈纯:不过烛照啊,你不觉得保守主义和罗斯巴德的无政府主义有张力吗?罗斯巴德属自然法传统,哈耶克偏普通法传统,虽然两人都反对实证法传统,但是理由完全不一样,而且罗也批过普通法,哈也批过自然法。要协调这两个人非常不容易,尤其是罗斯巴德属于把逻辑推到极致的人。 我是這麼用後果論的,即保守主義為傳統或者說“既定秩序”的辯護上,既定秩序能行之有效是“後果”,是已經得到證明了的,而改變它是邊際的,面向未來的、不確定的,未被證明的,還沒有出“後果”呢。保守主義的後果論絕不是進步主義理解的“後果論”要試試行不行,要“後果”來檢驗自己的“社會實驗”。保守主義的後果論是現在既有的就是“後果”,要改變的是不確定的、是“後果難料”的,所以保守主義是用“既有的後果”反對計劃理性實驗的“後果難料”,對計劃理性保守主義信不過,認為是“自負”。後果論是這麼個理解法。哪個激進主義白癡似的,死再多人他也不覺得是被“後果”否定了,認為自己計劃理性預期的後果(實際上不是現實,而是期望、幻想,是“偽後果”)是善的,就去行動了。等做完了現實的“後果”出來了,才發現,啊,原來現實的“後果”和我料想的“偽後果”原來不一樣啊,社會主義傻逼的功利主義後果論統統都是這種“偽後果”。 羅斯巴德一貫黑保守主義,對保守主義的批判我是這麼理解的,就是康德主義對休謨主義的批判,即“後果”不是休謨主義認為的“後果”讓我們明白(根據對“事實”做沒有先決條件的觀察而歸納出理論的命題——米塞斯《經濟學的認識論問題》P26),而是康德主義主張的是我們的範疇裝置去主動理解“後果”,“後果”本身根本不能讓我們理解對錯、有效與否,是我們的理性“正確理解”“後果”才讓我們理解對錯、有效與否(我們對行動的基本範疇的瞭解不是來自經驗。我們不用根據任何經驗而先驗的從內心中領悟所有這一切,正如我們領悟邏輯學和數學真理一樣。如果一個人不自己去理解這一切的話,經驗也不能使他理解這些事。——米塞斯《經濟學的認識論問題》P3 對經驗的這種參照絕沒有改變我們知識的先驗特性。P14)。康德主義優于休謨主義,無政府資本主義比保守主義看的更透(正因為歷史經驗的現象是複雜的,比藉助正確的理論來評價一種錯誤的理論來,經驗與這種錯誤的理論相矛盾在揭示這種理論的不適當性上的效率更低——米塞斯《經濟學的認識論問題》P28)。 我不再是保守主義而是無政府資本主義了,但保守主義的智慧在我身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記。我兼採休謨、康德之長。 這就是我要採納休謨的原因,因為我也清楚,要是錯誤理解理性主義,就不是羅斯巴德的那種理性主義,而是馬克思的那種理性主義了。我區分羅斯巴德和馬克思的理性主義就是我區分無政府資本主義與無政府共產主義。是這麼看的,就是羅斯巴德的理性主義是現實的,也就是他不是腦子里亂想,他的想與現實是同一的,是對的想,這種理性主義安蘭德不是也叫客觀主義嗎?就是他真的是客觀,現實是什麽他想的也同樣是。馬克思的理性主義是瞎想,不是現實,而是“建構”的“偽現實”,所以說你看馬克思說的沒一句對的啊(柏拉圖因為感官世界給知性設置了如此狹窄的界限而離開了感官世界,冒險飛向感官世界的彼岸,進入純粹知性的真空。他沒有發覺,他竭盡全力卻毫無進展,因為他沒有任何支撐物可以作為基礎,使他支撐起自己,並在上面用力,以便發動知性。——康德《純粹理性批判》B9 既然它原本應當只是一部對經驗性應用作出批判的法規,那麼,如果人們使它被視為一種普遍的和無限制的應用的工具論,并僅僅憑藉純粹知性就敢於對一般對象綜合的作出判斷、斷定和裁決,它就被誤用了。B88 邏輯的超驗運用即康德所謂的純粹知性,即康德批評的不加考察的獨斷論,被休謨驚醒而遠離;波普爾稱為歷史主義的貧困,貧困在哪?貧困在純粹知性是經驗的真空,是經驗上的貧困;哈耶克稱為建構理性主義致命的自負;安·蘭德稱為唯物主義,解釋為肌肉上的神秘主義,與唯心主義——精神上的神秘主義,兩者都是理性的敵人,紅色恐怖和黑暗中世紀各屬於兩種神秘主義之一的非理性統治)。區分羅斯巴德和馬克思就這麼區分法。換句話說,羅斯巴德主動理解經驗現象理解“對了”,馬克思主動理解經驗現象理解“錯了”。我就這麼區分他們。 陈纯:之前我建议你和哈耶克划清关系就是这样,如果你要成为彻底的罗斯巴德派,保守主义这最后的经验主义残余你可能得放掉了。 我已經放掉了,因為統一羅斯巴德理性主義和哈耶克的經驗主義就在於現實上它們會匯合,換言之,如果是正確的話,那麼經驗主義和理性主義一定會得到相同的結論。 在我看來康德比休謨更符合經驗,羅斯巴德比哈耶克更符合經驗,就在於如果你的內省反思“主動認識”對的話,那經驗現象就蒙蔽不了你,你一定能得到經驗主義從經驗中得到的結論。 所以先驗理性主義雖然是理性主義的,但它比經驗主義更加貼合經驗。因為經驗主義要想對(現實和認識同一),難點在於你得閱盡滄桑、人老成精才能做到,所以休謨牛逼,那些休謨的徒子徒孫傻逼,就在于他們根本沒有看到經驗主義的要點是什麽。而理性主義要想對(現實和認識同一),就像康德說的,內省反思比積累經驗更難,一點也不輕快。難點在於思辨融貫自洽上真的是非常不易。理性主義的思辨力,經驗主義的觀察力,這兩大能力能讓人做到對(現實與認識的同一)。當初宋天不是問我“我怎麼知道我是對的嗎”,就在於通過觀察與思辨,我確信我做到了現實與認識的同一,也就是實事求是。 我反主觀唯心主義就在于它直接取消了現實(唯實論定義上的),認為現實就是認識,不承認“絕對”是現實與認識的“同一”,它認為“絕對”是“認識”。同樣的我反唯物主義,它更扯淡,它是取消了認識。我說的存在主義指的就是這種“絕對”,“存在”=“絕對”=“同一(現實與認識的)” 陈纯 17:03:19 烛照,你要摆脱思想史思路。舒迟说得没错,思想的具体历史影响,这是很难说清的问题,也不是搞哲学的人应该去纠缠的问题。思想史思路是伯林,施特劳斯,哈耶克都容易犯的错误,这种批判进路对洛克,卢梭,康德和马克思都未必公平。按照思想史思路,最常见的说法是,大陆理性主义那种只看理性不看经验的做法,最后导致了法国大革命,共产主义,纳粹等极权主义,这个说法在伯林和哈耶克里都有暗示,我觉得这种粗糙的观念决定论该走出来了。一些哲学家和批评哲学家的人都太高估哲学家的现实影响了,事实上,现代性的这个进程,哪是什么马基雅维利霍布斯洛克弄出来的,笛卡尔卢梭康德也不是现代人的理性主义出现的原因。施特劳斯对他自己喜欢的哲学家就主张“从作者的意图本身来理解”,对他不喜欢的现代哲学家和哲学流派,一概以“虚无主义”论之。 李燭照 17:11:37 哦,了解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的确挺像奥克肖特的,我说这些不是去纠缠死人,而是用这些死人来指代具体的一类人的想法,我不是在纠缠思想史,我是唯名论用术语,像使用英国人、男人这样去用卢梭思想、伯克思想、保守主义等等。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我不是为了历史而历史,我是为了普遍主义的意识形态而历史。就拿现下来说,我用伯克批卢梭来指我反对F、J。不是我关心历史上的伯克、卢梭如何,而是我关心眼前的F、J是怎么想的,有点借古喻今的这么个意思。汉皇重色思倾国,不是真说汉、而是说白居易的本朝。这么个意思。 李燭照 17:23:39 但我说了我的“思有同一”绝对存在不是物自体的“客观的客观”,而是“主观的客观”,安兰德的“客观主义”,你要用康德是贝克萊主义这种质疑来反驳“客观主义”的主观偏见嫌疑,我不能阻止。我也只能说“误解”“没有正确理解”这样,跟F、J一样。 陈纯 17:24:39 安兰德貌似是反康德的。 李燭照 17:26:02 我只取她的“客观主义”,其他都是康德-罗斯巴德为判断标准,合则留,不合则舍。 陈纯 17:29:35 哈哈,我觉得你要渐渐在阅读清单里放掉伯克哈耶克安兰德这些人,对做哲学来说他们不适合做研究对象。这些现在已经不适合你的程度。 陈纯 17:21:23 烛照你该再琢磨一下罗斯巴德的批评方式,他都是从对手的理论内部缺陷来批评,基本不提什么历史影响,这是一个政治哲学家应有的态度。他对伯林哈耶克的批评都是这样。 李燭照 17:32:29 你别忘了罗和他的对手的知名度,而我和对手的知名度,我将争论递归到名人的争论,即你说的思想史方法论,跟我与罗斯巴德的区别有关。他可以自创,我的学力还不够,还需要借助巨人肩膀。他和对手是专业的,语言体系没障碍。我说的不解释对手就不知道什么意思,对手也一样。这些差别是我用思想史方法论的现实选择。休谟(泛指你说的那些不适合)的伦理学、法哲学、经济学、知识论、形而上学、宗教哲学等等,我都有更好的思想可以取代他,唯独他的政治哲学(泛指西方中心论的核心保守主义)我不是不想舍,而是必须黑格尔辩证似的舍,不然非让那帮弱智理解成共产主义不可,这是我必须要考虑的。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程度适合看什么人的,何况我又是业余不是职业,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陈纯 17:56:59 你要是对康德伦理学感兴趣,可以读读克里斯汀·考斯佳(Christine M. Korsgaard), 奥尼尔(o'neill),芭芭拉·赫尔曼(Barbara Herman), 保罗·古耶(Paul Guyer), 艾伦·伍德(Allen W. Wood), 埃里森(allison) 陈纯 17:58:40 要是想研究他的认识论,可以看看彼得·斯特劳森(Peter Strawson)那本《意识的边界(the bounds of sense)》 李燭照 18:01:01 豆瓣上gespenst因為我說楓林仙比遠邪近康德,黑我說“我不僅不懂korsgaard,還不懂凱爾森”,看來korsgaard確實很厲害。 宋京逵:凯尔森自称自己的法哲学传承了康德批判哲学的精神,他承认自己整个规范体系是一种先验的假设。只来自于人类自己,不来自于外在于人类的东西。因为凯尔森相信规范性的来源于它的源頭(source),而不是规范本身的价值(merit)。他也不假设有自然法,但他假设人类会假设一个基础规范。所以他是一个法律實證主義者(legal positivism)。 陈纯 18:02:19 korsgaard是罗尔斯学生,英美现在顶尖的康德研究者很多都是罗尔斯培养出来的。 陈纯 18:01:06 另外,有机会可以先了解一下元伦理学,亚历克斯·米勒(Alex Miller)那本《当代元伦理学导论(An Introduction to Contemporary Metaethics)》不错。 李燭照 18:10:30 人人上放逐公爵你知道吧,他就愛引元倫理學,可給我的印象很不好,用波普爾黑維特根斯坦的話“這裡談論疑慮是一種錯誤,是一種試圖用語義分析的探討來消除疑慮的更糟糕的錯誤”,不知道元倫理學是不是這樣。但那天我反對宋京逵,說我討厭分析哲學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意思。 陈纯 18:14:06 你不要因噎废食,放逐的元伦理学是很粗糙的情感主义,而且只在艾耶尔的层次,都达不到布莱克本(blackburn)那种。你随便找个当代自然主义者或非自然主义者都可以完爆他。 李燭照 18:20:05 嘿嘿,放逐我不屑針對。其實我不是不知道挑選對手的重要性,你說要我放棄的那種“經驗主義批判建構理性”粗糙的東西,我之所以挑它做對手,因為我擺脫党國意識形態洗腦是靠的它,我的政治哲學等等都是以此起家,不然我還是個腦殘憤青。我對徐憲的信服很深,這些要拋棄的東西給我的深刻印象差不多是徐憲給我留下的。 2015年5月13日,我終於領悟到如何統一、融貫保守主義與無政府資本主義激進了。在抽象思辨的理性知識與經驗實踐的試錯後果之間的分歧,先驗是直接的經驗,也具有感知範疇的內容。“始終先驗被給予的東西也與所有那些通過在觀察和歸納意義上的經驗而被給予我們的東西一樣建立在‘經驗’一般的基礎上。任何被給予之物都建立在‘經驗’的基礎上”。先驗並不是没有内容的空洞的思维,保守主義認為的那些滿足人們需求與福利的政府合法性也就不是没有概念的盲目的直觉/洞察、經驗,經驗是經過理性理解的經驗,本身就含有理性、含有先驗的抽象思辨原則。經驗主義、懷疑論犯有自指悖論的錯誤,跟獨斷論一樣也犯了语用矛盾(pragmatic contradiction)的错误。保守主義的經驗主義反對抽象思辨理性主義政治也就不成立,經驗主義本身就是一種理性主義,本身才是要被取消的。(即經過蒯因、塞拉斯、戴維森、羅蒂對傳統經驗論的批判,所謂的“后認識論”時代)。對既有現實(實然)的否定或肯定是激進與保守的最原始定義,激進主義根據理性的、先驗的抽象正義、自然法對既有現實的否定,因為既有現實是經驗試錯的後果——也就是保守主義說的經驗、歷史——具有偶然性,那就不能將偶然後果在場化當成巴門尼德式永恆不變的,既有現實是正義的是偶然可能,也有是邪惡的偶然可能(模態邏輯),不能將既有現實的偶然可能的正義當成普遍一般和必然,也不能將既有現實的偶然可能的邪惡當成普遍一般和必然,應該將既有現實與先驗的抽象正義、邪惡區別開來(理性主義、模態實在論的反現實(counterfactual)思維),否定實然是否定什麼樣的實然、肯定實然是肯定什麼樣的實然?否定正義的實然就是抽象激進政治盲目樂觀的錯誤,肯定正義的實然就是保守主義更具革命的進步“保守主义只需要拥有精神,就能比自由主义的启蒙更加具有革命性”,肯定邪惡的實然就是保守主義的暮氣、反自由、專制錯誤,否定邪惡的實然就是進步主義永久革命的追求正義、自由的自我解放過程。因此,通過對實然不可在場化的形而上學理性思辨,我們應該劃分出兩種保守主義、兩種激進主義。否定邪惡實然的激進無政府資本主義與肯定正義實然的保守主義就得到了統一、融貫。保守主義反對理性主義政治對社會原初狀態的抽象的重要性而將社會看成一個路径依赖的演化過程就可以重構為保守主義同無政府資本主義激進政治一樣認識到:存在的連續性、不可在場化。世界是過程的集合而非既成事物的集合。動態演化的過程思維。不可以將某個理論抽象的社會狀態從社會連續的演化過程中割裂出來。錯誤的理性主義犯了在場化形而上學的錯誤,保守主義和無政府資本主義激進政治則把社會看做赫拉克利特流變,都是理性主義的,革命性的。保守主義反對理性主義政治對人性的原子論個人主義抽象而將個人看成社會生物,同其他社會生物共同生活在一個有組織、有政府的社會里就可以重構為保守主義同無政府資本主義激進政治一樣認識到:世界是關係的集合,而非實物的集合。關係、結構的整體論思維。不可以將社會整體還原為原子化個人。錯誤的理性主義犯了原子論個人主義或者說理想类型的概念實在論的錯誤,保守主義和無政府資本主義激進政治則把社會看做內生的非線性的複雜相互作用/拮抗機制的系統、結構,都是理性主義的,自組織的。通過對保守主義在理性主義政治哲學範式下的重構,保守主義可以作為嚴格的科學(托马斯主义)而不是“傳統經驗主義給披上的神秘面紗”(司各脱主义)得到更深刻的理解和詮釋,也就完成了對保守主義與無政府資本主義的融貫。 亚里士多德—阿尔伯特—托马斯主义,多明我会,启蒙运动中的那个对宗教信仰进行了猛烈批判的理性精神,最初恰恰是在小心翼翼地对宗教信仰进行理论证明的过程中成长起来的。把理性、科学、知识、必然性看做第一位的。启蒙运动的自由主义(enlightenment liberalism)源于洛克,经过被统治者的许可建立起来的政府以及政治团体最基本的天赋人权原则。激进的自由主义(radical liberalism)理性主义从“抽象理论政治,将抽象的公正原则应用于现实的政治”来说,从反对现存政治安排的一种假定开始,霍布斯、洛克、卢梭、潘恩、杰斐逊、反联邦党人、马克思、罗尔斯、诺齐克、罗斯巴德全都是理性主义的政治哲学。从理论上详细阐述其价值取向,并以此来评价现实存在。在本质上是观念性的或先验的(ideational or transcendent)。现代西方社会所有一般的观念性意识形态都以一种“应然的要求”来对待现存的制度,即应当重塑现存制度以体现意识形态的价值。在这个意义上,所有的观念性理论都包含某种程度的激进主义,即对现存制度的批判。现存制度的现状与非保守主义意识形态的理想之间的差距越大,这种意识形态对现实的激进态度就越强烈。因此,激进主义是保守主义的对立物;同时,就像保守主义一样,激进主义是对制度所表达的一种态度而非对任何特定理想的信仰。保守主义和激进主义源于对特定变化的态度取向而非其目的和方向。 (亨廷頓《作为一种意识形态的保守主义》)青年黑格尔派,跟生命哲学联系起来,左翼激进、进步,希望、进取、超越,能动性、目的性、创造性,生命比生命更多。尼采、赫拉克利特、黑格尔。古今之争中强调今,现代性,永恒的向前看,海德格尔的先行(vorlaufen),未来指向性,对不确定的未来筹划、操心。永久革命。人们今后永远也看不到它的实现。但是,尽管如此,这一理想却是某些经验的指路明灯。犹如海员追随北极星,并不是想到北极星上去,而是力图为航海寻求正确的方向。历史的终结。自由主义神学(Liberal Theology)强调人的能动性、创造性、无规定性,人服从因果律而获得目的论范畴的绝对自由。解放神学。 柏拉图—奥古斯丁—司各脱主义,方济各会。把意志、爱、自由看做第一位的。意志是比理性更高的禀赋,信仰不需要证据,它是以意志的行动而非理性的推理作为基础的。神秘主义和信仰主义影响了早期保守主义,反启蒙(Obscurantism)。到了现代,神秘主义和信仰主义被世俗的怀疑主义取代(“在我看来,关于这种气质,从蒙田、帕斯卡、霍布斯和休谟那里比从伯克和边沁那里有更多的东西可学。”——奥克肖特)。保守主义思想的典型要素———历史中的“神圣策略”,惯例和传统,对抽象性和形而上学的厌恶,对人类个体理性的不信任,社会有机体概念,对人类邪恶本性的强调,对社会差等的承认———所有这些都服务于证明既定秩序的正当性这个首要目的。保守主义的本质是以历史、上帝、自然和人类的名义来阐述现存制度的合理性。审慎,卡尔·巴特的神与人之间有无限距离,人无法认识上帝其实相当于可错论。他把上帝设为绝对不可错的,那么人无法通达神也就是人无法绝对正确、不犯任何错误。这种神学、这种可错论是苏格拉底“知道自己一无所知是最大的智慧”的现代神学版。对人性持谨慎态度,关注个体犯罪与共同体普遍规范的冲突,对个体与共同体和谐一致的帕累托更优观念的审慎,反对诺斯替主义。共同体高于个人。人们的权利来自于他们的责任。邪恶根源于人的本性而不是任何特定的社会制度。“保守的倾向和改进的能力,按照社会生活的形式和传统来运转政治”,休谟、伯克、联邦党人、哈耶克都是保守主义的政治哲学。人是一种具有本能、情感和理性的造物。审慎、偏见、经验和习惯比理性、逻辑、抽象和形而上学能更好地引导人们。真理存在于具体的经验之中而不是普遍的命题之中。保守主义是制度性的或内在的(institutional or immanent)。老年黑格尔派。个体群,共同体,强调个人的社会性,社会关系的有机性,反对原子化个人主义(极权主义无政府主义)。关系的整体论(主体间性)。但不应该等同于封建等级秩序、身份世袭社会约束。浅薄的保守主义者容易犯将两者混为一谈的错误。社会是一个自然的、在历史中逐渐生长的有机体。现存的制度包含着前人的智慧。权利是时间的产物。“惯例”(prescription),用伯克的话说,“是所有权利中最可靠的……”。古今之争中强调古。反现代性。强调社会形态的路径依赖,模因的先天性,平行宇宙试错的结果(对现实的偏好是后果论证成),演化、过程的整体论、不可分割性。海德格尔的被抛入。新正统神学(Neo-Orthodoxy)强调存在(大全、宇宙)的客观实在性、普遍必然性、不可入性,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人只能服从绝对真理、因果律。这种神学所关注的是人类应倾听上帝之道,而上帝之道只能从神到人,而绝不能从人到神。它强调上帝的对于人类的绝对相异性和超越性,人的有限性和罪性,上帝与人类之间的绝对鸿沟,反对自由主义神学将上帝人本化和内在化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