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ze
《序》
不知怎的,困顿让我连饥饿感都迟钝。
连续将白昼和夜晚都弄成一锅繁杂而莫名的梦.
每天都超过十二小时来细火慢炖。
空气里充盈着烟气雾气。
出门的时候,恍然有过年炸过炮仗烟气腾腾的错觉。
我大部分时间像个瘫痪者,在床上阅读,看电影,睡觉。
我喜欢蜷缩起来,有种在子宫的安全感。
手肘时常会不注意抵在心房上,这是导致梦魇的成因。
在我困倦的不行情况下,我还是看了两部法国电影。
安德烈泰希内的《夜夜夜贼》,克里斯托弗.奥诺雷的《巴黎内部》。
法国电影有其特有的遥远而坚定的温情,让我不陷入绝对的孤窘。
欧洲的浪漫都应集在电影手册指引出的作家电影的骨骼里。
我很喜欢前一部电影。里面的若干场景和对白都令人动容。
镜头横移,隔着树林拍摄两人行走对话。
女人丧夫,对着小叔子说:
“我知道我缠着你是多么可耻的事情。可是,如果我要在可耻和悲伤中选择一个。”
她顿了顿,特写镜头,说:“ 我选择悲伤。”
全景,拉镜头,变焦。树林雪景,道上两排脚印。
丧父的小男孩,表情阴郁,让我想起《铁皮鼓》里面的侏儒。
他看见父亲棺木后的自白:“ 飞机消失在棺材中。”
然后一个人对着在水槽旁的墙壁扔弹着网球。
那是个摇镜头,追逐着飞机,天昏地眩。
大提琴声渐起,很低沉。
小男孩作为一个从容不迫的旁述者观察。
这样平静的存在却有种慑人的张力。
彼时,波兰的肖邦也曾住在修道院里。
这样静谧的从窗棂前看着棺材通过长长的甬道,最后隐没在黑暗中。
我喜欢不言说破的明亮。
从构图黄金分割的三分之一处。
从貌似无意义的结局。
从时空分划颠倒又顺去来叙事。
这是导演一种精心的讨好。
很微小的细节,如果能看懂就是漫无的感动。
我渐渐对自己的情绪学会箴口。
实际上,这些情绪包含了太多欲望和折磨,不可言说。
我是由内圈爬向虚心之点的甲克虫。
朝向倾圮的殷墟谷地,收一件叫做文字的尸。
这个阴悒的意象,想让我织一张网,层层密密。
写个片段,关于内心,和杀气腾腾暗面的意淫。
大地上生长出各式的手。
大动脉上跳突突的青筋。
《一》
那双手的拥有者叫Evgeny。
是1988年与年迈的卡拉杨在柏林爱乐新年晚会上侧面有着褐色卷发的少年。
他的手指充满弹性和力度,有迸发的激情。
在黑白琴键上,行云流水。
错落的手指,从骨节处张裂出舌头,大肆诉说这个木讷俄国少年逃亡的内心。
《二》
城的南边有一间老房子。
那房子有木质的大梁,在连绵的雨天会长出霉斑。
有个小阁楼,镂雕的旋转乌漆楼梯。
有女子喜欢踩着高跟鞋蹬蹬走在楼梯脆弱的木板上。
天窗会有暧昧不明的光线,反复照进阁楼的杂物间,她站在第九层台阶上。
《三》
面容柔和舞出水袖的男旦。
眉尾划进鬓间,眼角黛色上挑。
拿捏住手势,盈盈身段的男子。
他有一双双沾着榆皮汁香气的手,上面涂着脂粉,削葱而立,是迎霜式。
俊俏的梨园子弟随着刺耳的京胡声,走起了圆场。
他们咿呀缠绵或高亢裂帛的腔韵,在看客的胸腔环绕低徘,继而落实碰壁泛出回音。
这让我不不禁想起《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
《四》
她抽过水烟的手,捻过黝黑的烟泡。
上面涂了鲜红的寇丹。
顺过额前用火钳烫过的刘海,有弯碎的花。
她住在旧上海,类似民国静安寺路赫德路口192号公寓6楼这样的地址。
露出的双臂,各自交叉,或者端起来支起根细长的女烟。
食指和中指处有微微被焦油熏黄的痕渍。
那双手触摸过弄堂阁楼里横竖的晾衣架,也摇过租界里的铃。
但是那双手并没执笔写过《海上花》。
《五》
九十年代,纽约时代广场,东侧一直走,有木制的招牌,上面有花体英文。
爵士小酒吧,拼色地板,小悬灯,木制吧台,高脚椅。
有中年的黑人爵士钢琴手,胡须泛白卷在腮边。
微熏的男女摇摆身体,和杯中晃荡着琥珀色的酒液。
戴着黑绸边绅士帽的贝司手和一个女人调情。
他手修长,指腹有一层肉茧,指甲干净。
他们一起回去做爱,他把女人像乐器一样摆弄。
手下的女人发出如乐器一般完美的呻吟。
我开始怀念也一些很Fell很跳的东西。
开始想像着欧容短片中的一样,边做爱边高唱着的马赛曲。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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