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之修院——来自宗教理念与时间的形式
上集:泉之修院——来自生活的形式 1066年征服者威廉登陆的时候,英格兰只有三十个修道院,均属于本笃会。十一世纪末,来自古老的Whitby的本笃会修士在约克附近建造了圣玛丽修道院,后来的Fountains Abbey的创始者们就是来自圣玛丽。圣本笃在六世纪为修道定下禁欲、简朴、摈弃物质朝向精神的规矩,但这些基本准则在日后的修会发展中被慢慢遗忘,修院们开始敛取珍宝、建造宏大、繁复、充满奇异幻想装饰的教堂与房舍,修士的生活也奢华起来,肉食、穿皮毛、养宠物... 1132年,圣玛丽的十三个修士在Prior(地位仅次于修道长) Richard的领导下,呼吁修会改革,要求重归本笃原初简朴原则,而与修道长发生激烈冲突,十三人愤而出走。恰好此前不久,一队西多修会的修士途经约克,他们正要去附近的Rievaulx创建Clairvaux新的子修院,(BTW,Rievaulx Abbey如今也是著名的西多修道院废墟),这些人严肃的精神和苦行的生活方式令十三位修士深为震动。(是否禁欲和精神追求也存在着某种竞争?) 约克大主教庇护了改革派,把Skell河谷的一块地送给了十三人,Fountains Abbey就这样建了起来,Richard做了第一任修道长。该院起初并不属于西多会,但孤门新立,政治上缺乏依靠,经济也难以维持,只得于1135年投奔了理念相近的西多会,并直接成为伯尔纳领导的Clairvaux的子(daughter)修院。 圣伯尔纳在他给好友Guillaume de Saint-Thierry的著名的信Apologie中激烈抨击克吕尼领导下的本笃会,他批评那些修士的贪吃、缺乏精神追求、蔑视体力劳动、政治狡诈... 并将西多的苦行精神与克吕尼的奢华相对比。确实,西多修士的生活相当艰苦,修会规定他们不能穿内衣(即便在冬天),只能套一件粗羊毛织成的袍子,(因为羊毛未经染色是白的,所以修士们得了个”白修士“的名称)。早期的修士们躬耕劳作,食物勉强果腹,(晚期即便使用lay brothers进行体力劳动养活他们,也大致坚持着苦行传统,除非生病没有肉食,而lay brothers由于要干体力活,所以食量配给反而要大一些。) 伯尔纳自然也没有放过从属于克吕尼的各个修道院的建筑,他是这样说的,:“可在您的修道院里,在这本为神职人员讲道的地方,这些荒谬的怪兽、这些可怕的美艳之物、这些美丽的恐怖都意味着什么?在这样的地方,这些污秽的猴子、凶恶的狮子、荒诞的半人马兽、半人怪兽、彩色的老虎、搏斗的士兵和猎人究竟都给予人的心灵什么东西?这边是一头多身或一身多头,那边一个四脚动物长着条蛇尾巴,远处是一条鱼长着四脚动物才有的头,一扭头又看见一个怪物前半身是马后半身是山羊,或者头上长角身体是马。最终,这些表现的数目如此巨大,种类如此而多样而有魅惑力,人们就会耽于观赏这些大理石而不愿去阅读经文,整日把玩这些而不去沉思神的戒律。伟大的神!如果人们对诸如此类的轻浮不感到羞耻,至少也应该为它的代价而悔恨。” 西多会的建筑当然就要反映出与之对抗的理念,首要原则就是简朴实用,避免装饰,以免从静修中分心。其实践表现往往是:建筑从功能出发,结构理性并明确暴露,石材裸露其本色与质地,没有彩色粉刷(而彩色是古人非常喜爱的),杜绝雕塑、壁画。由于没有装饰,宗教建筑深邃庄严的心理效果便依赖于石材的体量感、结构比例和光影控制。西多修道院在中世纪的建筑发展史上曾刻下很深的痕迹,甚至曾对从罗曼到哥特的转型起过部分推动,尖肋拱正是最早被勃艮第地带的西多修道院所采用的。 Foutains修道院较早建造的中殿(图1)不仅发扬了来自勃艮第的理念,而且良好地结合了诺曼建筑自身的传统:厚重的体量。(此时,哥特风格刚刚在法兰西崭露头角,尚未成为国际式样刮风过来)。石材就来自Skell河谷的砂岩,略带红色。

在Fountains,lay brothers从事的职业有石匠、皮匠、鞋匠、铁匠、面包师、牧羊人。修道院经营的主要产业包括采矿、制铁和畜牧。羊毛贸易成为修道院最主要的收入来源,畜牧业一直扩展到湖区。13世纪,Fountains竟成为英格兰最富有的修道院之一。财富总是有腐蚀作用,任何新生制度也都有腐败的一天,原初的理念要么成为教条,要么被抛之脑后,或被各种新诠释所轻而易举地化解掉——人永远有足够的智力和诡辩术来规避他们所不愿遵从的原则。修道院的产业发展到了远过于本堂所需,而其产业的地理范围也扩展到鞭长所不能及。奢侈的风尚也无可避免地侵入了,西多会开始以类似的方式重蹈克吕尼的覆辙。 Fountains修道院建筑群的不同部分反映着国际建筑风尚的演变、修道生活的变迁和西多理念从坚持到瓦解。大规模的扩建从十三世纪开始,包括位于东部尽头的”九祭坛祈祷堂“("Chapel of the Nine Altars"),类似的祈祷堂在英格兰只有另外一处,在Durham,而Fountains的这个是那个的前身。图2中,中间地带的远景(十字交叉以西)是保留了早期的中殿,近景部分(十字交叉以东)则是13世纪改建和加建过的哥特风格的高祭坛和以及”九祭坛祈祷堂“。高祭坛两侧是以及带有装饰纹样的长老席(图3),而”九祭坛祈祷堂“部分的窗棂更是多经变形(图4)。这部分建于哥特风格的盛期,在风靡欧洲的风尚影响下,半圆拱变出了尖,线脚变细,更多更大的窗洞,石材体量减小,且出现了少量装饰甚至形象雕塑。




贪婪带来危机和崩溃,十四世纪,经营不善,过大的工程量导致过度负债,坏收成, 瘟疫,而后是来自北方的苏格兰的袭击,修道院被烧毁。瘟疫导致lay brothers死了大半,修道院失去了劳动力和经济支柱,而封建制度的衰退也减轻了土地对农民的束缚,周遭可以重新征入lay brothers队伍的青年男性越来越少,修道院不得不花钱雇佣劳动力,(比除食宿外免费的lay brothers贵),经济每况日下。十五世纪末上任的Marmaduke Huby领导下的修道院曾经历短暂的复兴,经营改善,修士人数也有所回升,甚至新建了北十字交叉尽头的塔(Huby Tower)。但好景不长,Huby死后不久,英格兰教会与罗马教廷分裂,亨利八世以叛国罪处死了修道长(Huby的后继者William Thirsk)。1539年,修道院被彻底解散,财产没收充入国王金库,甚至修道院建筑中能够挪移拆卸的局部也被拍卖,比如中殿的铅顶,(正是因此我们如今所见的中殿没有天顶),还有发达的排水系统中的铅管,木头部件、玻璃... 修道院地产则几经转手,到十六世纪末被一个名叫StephenProctor的人买去,为了在附近兴建住宅,他又继续挪走了修道院的石头... Oh,let me hear the chant in your motar between the stones and witness how mists floating on your floors wipe ages off the map of doom. The act of building and burning down, is it life as prayer or sacrifice as tru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