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手瓜藤

      今天把阳台上自己种的佛手瓜藤剪掉了，剪得细碎，然后小心翼翼地埋进花盆的土里，承诺以后不再对自然的生命施以冒然的判决。
      不知道朝向的窗户，在晴朗的早晨和傍晚，总有清澄明澈的金色阳光洒满，不仅带来了满屋的亮堂，也让人的心在金色的光线上，随着有时迎风摆动的碎花窗帘而微微跳动。多美的早晨和傍晚，多美的阳光，只是陈旧锈蚀的铁栏窗台，一片死寂。看着这样的窗台，我一直渴慕着一点生机。我想应该养点绿叶植物，来承接阳光无私而美妙的洗沐。
      想要种绿萝，想要种滴水观音，想要种牵牛花或者非洲菊，但是从没有想过要种佛手瓜。可长在阳台上的第一株植物，是佛手瓜。这是一次生命的偶遇吧，一次在错误的时间里的偶遇。
      没有了学校的食堂的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下班之后，自己做饭，炒在家里常常吃到的菜。身在他乡，有时也会好奇一些本地人吃的东西。
     佛手瓜，我在家里的时候从没见过也没吃过。来到这里之后，看到超市里，总有一大堆的佛手瓜放在蔬菜丛中，有许多人买，而且名字也很有些意思，似乎吃了这瓜就能有佛的拈花微笑的禅心一样，就买了两个尝尝鲜。
     按本地同事的说法是我不会做，炒了一个，特别难吃。第二个也就随手扔在一个塑料盒子里不管了。没想到，过几天，它就长出了芽。
     看网上的图片，佛手瓜藤的叶子硕大多汁，绿油油的颜色，看了令人心旷神怡，正好放到窗台上，在明净的阳光里生长，打破锈迹斑斑的铁窗的死寂。
      愿望是美好的，脑海中构筑的绿意盈盈，阳光透过茂盛的叶隙，而更显澄澈柔和地照在我翘首以盼的脸上的阳台，被一阵接一阵的秋雨，一次更甚一次的寒潮，袭击得远远地从脑海里遁去。
      美好的生命相逢在错误的季节。
     攀沿在铁窗上的佛手瓜藤在秋风里一天天憔悴，枯萎了。死寂的窗台，更增添了绿叶干枯的萧瑟与肃杀。
    终于，原本伸展的掌形大叶子，都蜷缩起来，没有了生机。我想是时候让它入土，奉献自己的全部，与尘土不分彼此。
     可是，我错了。把瓜藤沿根剪断之后，再一点点地剪碎，才发现粗糙的瓜藤经脉间藏着那么多碧绿的汁液，新鲜的青草气息扑面而来，还有那些枯萎的叶片之间，藏有许多细嫩的小叶芽。继续剪下去，芽苞间也是绿汁如泉。在清新的绿汁气息间，我不由得如一个被放逐到夏日的山涧，倚藤听泉，愧思己过的罪人。
      瓜藤是聪慧的，它凭着自己对生命的敬畏与珍惜，不畏寒冷凌厉的霜风侵袭，小心翼翼地牺牲肥硕张扬的大叶片，小心翼翼地呵护身体最深处那一脉温热的生命之流，与严寒对抗，保住自我生命根与希望。
      或许，秋去冬来，这必然是一个生命凋落枯萎的季节。一年生的草本，再怎么努力，最终也只能是连根带叶的献身土地。但至少，它在努力活着，内心深处不萎顿，不气馁。
      所以不要在秋冬季节里随意去割断一株植物，即使那只是一根不起眼的藤，这是对生命的尊重，对自然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