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习作90：坠落
手机一条一条收到她的短信，我不得不静音，我知道，我的即时通信工具，还有邮箱什么的也会塞满了她的消息，这种时候，不用去理她，哪怕，她第二天一早要去流产，而且，这个孩子还是被强奸后留下的……
从毕业后，我们留在一个城市，就摆脱不了她无尽的麻烦，她似乎就是为了给别人制造麻烦而生，而我一定是几辈子欠了她，一股脑要还给她……从毕业，我就各种不顺，无论工作还是情感，但我习惯自己承担，她却不同，而且把自己的自私当作那么理所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总是这么说，而我早已经听厌，但又恨自己为什么不早早离开她，记得有一次，我甚至到郊区找了个管吃住的工厂上班，还把自己所有联系方式都停了，只为躲开她，可她还是能找到我……
“我是闻着你的味儿来的！”
她不会问我为什么躲开她那么远，为什么要更换所有的联系方式。
“赶紧……替我找他去，那个混蛋……”
于是我就不得不又跟她去声讨某个男人，我块头大，这让她很有安全感，有我在身边，总会给她增加不少气势。
“你要不是GAY，我就和你过……”
我不喜欢她这样说，可她总喜欢一遍又一遍提示我的身份和取向。
她靠着我的时候，长发就贴在我肩膀上，然后习惯性用鼻子蹭着我上臂外侧，那里总会被她弄得很痒。
“还是得挣钱啊……你看这包……”
她口音很别扭地发出一个英文词汇，然后给我看她手里的一个格子图案的包，那时，他和一个外地的男友好了很久，每个月固定刷他信用卡几千块钱……
“他都快哭了！”
每到这时候，我都恨自己，怎么还要留在她身边。
最初，我记得她还不是个物质的女孩，她胆子很小，任性，和父母一起住，有个很优秀的哥哥，这就显得她不那么受待见，而且，房子还是哥哥的！我们的学校不好，工作都不是太顺，但她因为有哥哥帮忙，总能找到很好的工作，可是偏偏她每一个都不珍惜，有时做不两天就不干了，我觉得不仅是我，她家里人也一样惯她……
可悲的是，我知道她每一个男朋友，她过去每个最小的喜悦和争吵，我知道她所有的喜好，颜色，味道，品味……但我也知道，她能有我了解她十分之一那样了解我就不容易。
这次她是因为和男友吵架，就稀里糊涂出去和陌生人见面。
“我没想的……本来以为就是一起吃个饭……后来就到他家里，我真没想怎样，谁知道他就扑上来，我叫喊都没用……”
“这是强奸！”
“我踢他，打他，还咬掉他舌头一块肉……”
“报警！”
“我不！”电话里，她还是一副赌气任性的样子。
“那你想怎样？”
“我不想再见他，我只想我自己的身体！”
“你就不想，你放过他，他还会伤害其他人，你再想，如果，他伤害的上一个女孩报警了，你就不会被伤害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电话里，我就能想象她的样子，嘟着美丽的嘴唇，不说话，但什么也听不进去，我甚至想到她穿着睡衣的样子，她有美丽的身材，我还见过她美好的乳房和腰肢……
“我妈问我呢，怎么还没来例假，我怎么说啊……”
“就说来过了，一点点，没在意……”
“哦……”
“明天我再用试纸测一下吧，如果还是……你陪我去医院吗？”
我沉默了，我知道，她不仅要我陪她，而且……
“我一分钱都没有，也不敢和家里说，你知道我爸有心脏病，知道了，那还不闹翻天……”
果然，她又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我觉得，你该告诉你哥！”
“不！” 有时候，她的回答就是这样不可理喻和无礼。
“你哥不会放过他的！”
“我说过，不会再求他！”
我心想，你这些年的每次工作，还不都是你哥帮着找的。
“你会陪我吗？”
“那你必须不能放过他！”
“算了，你别管了！”
她摔掉电话，我再打过去，我也恨自己，但我还是答应了她，我告诉她，第二天一早，先去医院挂号，在医院见……
晚上，她的短信、邮件、消息就塞满了我的电脑和手机。
第二天，直到十点，她才到医院，而我已经等了她差不多两个小时。
“我真的好怕……”
我刚想骂她，她却一把抱住我，我一下子软下来，我知道周围的人们一定好奇地看着我们，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抱住一个肥胖又不起眼的男子哭着。
“你怕什么？”
“怕你不来陪我……”
“你知道我请了一天假吗，你知道我现在多忙吗……你看看几点了！”我的声音怎么都不像在斥责她，更像在安慰。
“我只相信你，知道吗？”她松开我，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
检查总算在上午都做完，手术定在下午，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又提到那个男人。
“你真就这么放过他？”
“我不想说这个！”她皱着眉头，甩着头，好像可以甩掉这样的记忆似的。
“我就是觉得，这么伤害你，我却……”
“你想怎么样？”她忽然好奇看着我。
“我肯定报警，如果是我的妻子，妹妹，或者女儿……”
“我以为你说要去为我打架呢！”她一下子觉得很无趣似的。
中午的饭照例我请，她点的同样是那些最贵的菜……
“你会不会嫌弃我？”她没吃多少，就开始玩弄着盘子里的菜了。
“又不是你愿意的，你是被迫……”
“是我要去的，我就想怪我自己，就想，就想！”她看我想说什么赶紧打断了我的话。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又开始怀疑自己，到底为什么，我要和这样一个人纠缠不清，这样一个只是利用我的自私的人在一起呢……
“下午，和医生说一下，留存证据……”
“什么证据？”
“取下来的组织物，可以提取DNA。”
“我不要，多恶心！”
“如果，手术做完了，那证据就全没了……”
“好了，好了，烦死了，你就不想我是个女孩子！我能怎么办！”
“你怎么不想我呢，我做什么了，他伤害了我在乎的人，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知道，你不想收拾别人的烂摊子吧！”
“你……”
“是我愿意的，好了吗……我只是不想再见他，不想……”
从手术室出来，她靠在我肩上，脸色苍白，没有力气说一句话，我想问她的时候，她只是忧郁地摇摇头，我知道，她不想让我说话，在门口的长椅，我揽着她，让她舒服靠着我，虽然有一种无比孤独的感觉，但我们贴得很近，很近……好一会儿，我们什么话也没说，如果能一直这样……我看着这时的她，那么美丽，虚弱，我一下子觉得，也许，这时候的她才是真实的她吧，当然，我清楚地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今晚，我睡你那儿吧，我不敢回家……”
出租车上，她仰着头，看着我，我点点头，我注意到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们一眼。
“还记得咱们在水库过夜吗？那次，你和你男友在一起，我们第二天一早就冻醒那次……”
我的确常常想起那次出游，那是我唯一一次拥有过类似爱情的感觉……但现在我不想提这些，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她靠在我怀里，很奇怪，刚做完手术，她怎么会这么精神，而我，已经困得受不了了。
“那边的星星，好多啊……”
“很久以前了。”
“别睡觉好吗，我睡不着，不想一个人醒着……”
我没说话，她用手在我胳膊上掐了两下，并不疼。
“我好像又流血了……”
我爬起来，打开灯，检查了她的睡衣，我猜到了，那不过是她的错觉。
“帮我揉揉肚子好吗？”
我转过身，把手轻轻按在她的小肚子上，她按着我的手，指引我轻轻转着圈。
“你睡着了？”
“没有……”
“你知道吗，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上次，你好像也这么说……”我朦朦胧胧说着。
“讨厌！”她捶打着我的胳膊，但这丝毫不能减轻我的困意。
“我和你讲过吗，我有一次差点掉进一个下水道……”
“是吗？”
“我小时候和我妈妈出去逛街，我一下子掉进一个井里，井盖没了，我就掉下去了……”
“没事吗？”
“那种坠落的感觉，我一直都记得，掉下去后，不知怎么我一下子抓住井壁的铁梯，我仰头看着，井口就一厘米大小似的，我身下很远有一小片水面，也就一厘米似的……”
“然后呢？”
“我觉得好像时间停了，我觉得不会有人救我，我只有掉下去死掉了！”
“你不是还好好的……”
“我一直记得，那种坠落的感觉……”
“你哭了吗？”
“没有，我一声没吭……”
过了好一会儿，我没有说话，她那边也没声音了。
“你睡着了吗？”
她轻轻推着我，这时，我已经完全清醒，只是装着睡着了。
从毕业后，我们留在一个城市，就摆脱不了她无尽的麻烦，她似乎就是为了给别人制造麻烦而生，而我一定是几辈子欠了她，一股脑要还给她……从毕业，我就各种不顺，无论工作还是情感，但我习惯自己承担，她却不同，而且把自己的自私当作那么理所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总是这么说，而我早已经听厌，但又恨自己为什么不早早离开她，记得有一次，我甚至到郊区找了个管吃住的工厂上班，还把自己所有联系方式都停了，只为躲开她，可她还是能找到我……
“我是闻着你的味儿来的！”
她不会问我为什么躲开她那么远，为什么要更换所有的联系方式。
“赶紧……替我找他去，那个混蛋……”
于是我就不得不又跟她去声讨某个男人，我块头大，这让她很有安全感，有我在身边，总会给她增加不少气势。
“你要不是GAY，我就和你过……”
我不喜欢她这样说，可她总喜欢一遍又一遍提示我的身份和取向。
她靠着我的时候，长发就贴在我肩膀上，然后习惯性用鼻子蹭着我上臂外侧，那里总会被她弄得很痒。
“还是得挣钱啊……你看这包……”
她口音很别扭地发出一个英文词汇，然后给我看她手里的一个格子图案的包，那时，他和一个外地的男友好了很久，每个月固定刷他信用卡几千块钱……
“他都快哭了！”
每到这时候，我都恨自己，怎么还要留在她身边。
最初，我记得她还不是个物质的女孩，她胆子很小，任性，和父母一起住，有个很优秀的哥哥，这就显得她不那么受待见，而且，房子还是哥哥的！我们的学校不好，工作都不是太顺，但她因为有哥哥帮忙，总能找到很好的工作，可是偏偏她每一个都不珍惜，有时做不两天就不干了，我觉得不仅是我，她家里人也一样惯她……
可悲的是，我知道她每一个男朋友，她过去每个最小的喜悦和争吵，我知道她所有的喜好，颜色，味道，品味……但我也知道，她能有我了解她十分之一那样了解我就不容易。
这次她是因为和男友吵架，就稀里糊涂出去和陌生人见面。
“我没想的……本来以为就是一起吃个饭……后来就到他家里，我真没想怎样，谁知道他就扑上来，我叫喊都没用……”
“这是强奸！”
“我踢他，打他，还咬掉他舌头一块肉……”
“报警！”
“我不！”电话里，她还是一副赌气任性的样子。
“那你想怎样？”
“我不想再见他，我只想我自己的身体！”
“你就不想，你放过他，他还会伤害其他人，你再想，如果，他伤害的上一个女孩报警了，你就不会被伤害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电话里，我就能想象她的样子，嘟着美丽的嘴唇，不说话，但什么也听不进去，我甚至想到她穿着睡衣的样子，她有美丽的身材，我还见过她美好的乳房和腰肢……
“我妈问我呢，怎么还没来例假，我怎么说啊……”
“就说来过了，一点点，没在意……”
“哦……”
“明天我再用试纸测一下吧，如果还是……你陪我去医院吗？”
我沉默了，我知道，她不仅要我陪她，而且……
“我一分钱都没有，也不敢和家里说，你知道我爸有心脏病，知道了，那还不闹翻天……”
果然，她又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我觉得，你该告诉你哥！”
“不！” 有时候，她的回答就是这样不可理喻和无礼。
“你哥不会放过他的！”
“我说过，不会再求他！”
我心想，你这些年的每次工作，还不都是你哥帮着找的。
“你会陪我吗？”
“那你必须不能放过他！”
“算了，你别管了！”
她摔掉电话，我再打过去，我也恨自己，但我还是答应了她，我告诉她，第二天一早，先去医院挂号，在医院见……
晚上，她的短信、邮件、消息就塞满了我的电脑和手机。
第二天，直到十点，她才到医院，而我已经等了她差不多两个小时。
“我真的好怕……”
我刚想骂她，她却一把抱住我，我一下子软下来，我知道周围的人们一定好奇地看着我们，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抱住一个肥胖又不起眼的男子哭着。
“你怕什么？”
“怕你不来陪我……”
“你知道我请了一天假吗，你知道我现在多忙吗……你看看几点了！”我的声音怎么都不像在斥责她，更像在安慰。
“我只相信你，知道吗？”她松开我，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
检查总算在上午都做完，手术定在下午，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又提到那个男人。
“你真就这么放过他？”
“我不想说这个！”她皱着眉头，甩着头，好像可以甩掉这样的记忆似的。
“我就是觉得，这么伤害你，我却……”
“你想怎么样？”她忽然好奇看着我。
“我肯定报警，如果是我的妻子，妹妹，或者女儿……”
“我以为你说要去为我打架呢！”她一下子觉得很无趣似的。
中午的饭照例我请，她点的同样是那些最贵的菜……
“你会不会嫌弃我？”她没吃多少，就开始玩弄着盘子里的菜了。
“又不是你愿意的，你是被迫……”
“是我要去的，我就想怪我自己，就想，就想！”她看我想说什么赶紧打断了我的话。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又开始怀疑自己，到底为什么，我要和这样一个人纠缠不清，这样一个只是利用我的自私的人在一起呢……
“下午，和医生说一下，留存证据……”
“什么证据？”
“取下来的组织物，可以提取DNA。”
“我不要，多恶心！”
“如果，手术做完了，那证据就全没了……”
“好了，好了，烦死了，你就不想我是个女孩子！我能怎么办！”
“你怎么不想我呢，我做什么了，他伤害了我在乎的人，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知道，你不想收拾别人的烂摊子吧！”
“你……”
“是我愿意的，好了吗……我只是不想再见他，不想……”
从手术室出来，她靠在我肩上，脸色苍白，没有力气说一句话，我想问她的时候，她只是忧郁地摇摇头，我知道，她不想让我说话，在门口的长椅，我揽着她，让她舒服靠着我，虽然有一种无比孤独的感觉，但我们贴得很近，很近……好一会儿，我们什么话也没说，如果能一直这样……我看着这时的她，那么美丽，虚弱，我一下子觉得，也许，这时候的她才是真实的她吧，当然，我清楚地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今晚，我睡你那儿吧，我不敢回家……”
出租车上，她仰着头，看着我，我点点头，我注意到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们一眼。
“还记得咱们在水库过夜吗？那次，你和你男友在一起，我们第二天一早就冻醒那次……”
我的确常常想起那次出游，那是我唯一一次拥有过类似爱情的感觉……但现在我不想提这些，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她靠在我怀里，很奇怪，刚做完手术，她怎么会这么精神，而我，已经困得受不了了。
“那边的星星，好多啊……”
“很久以前了。”
“别睡觉好吗，我睡不着，不想一个人醒着……”
我没说话，她用手在我胳膊上掐了两下，并不疼。
“我好像又流血了……”
我爬起来，打开灯，检查了她的睡衣，我猜到了，那不过是她的错觉。
“帮我揉揉肚子好吗？”
我转过身，把手轻轻按在她的小肚子上，她按着我的手，指引我轻轻转着圈。
“你睡着了？”
“没有……”
“你知道吗，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上次，你好像也这么说……”我朦朦胧胧说着。
“讨厌！”她捶打着我的胳膊，但这丝毫不能减轻我的困意。
“我和你讲过吗，我有一次差点掉进一个下水道……”
“是吗？”
“我小时候和我妈妈出去逛街，我一下子掉进一个井里，井盖没了，我就掉下去了……”
“没事吗？”
“那种坠落的感觉，我一直都记得，掉下去后，不知怎么我一下子抓住井壁的铁梯，我仰头看着，井口就一厘米大小似的，我身下很远有一小片水面，也就一厘米似的……”
“然后呢？”
“我觉得好像时间停了，我觉得不会有人救我，我只有掉下去死掉了！”
“你不是还好好的……”
“我一直记得，那种坠落的感觉……”
“你哭了吗？”
“没有，我一声没吭……”
过了好一会儿，我没有说话，她那边也没声音了。
“你睡着了吗？”
她轻轻推着我，这时，我已经完全清醒，只是装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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