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于大教堂的一件事
我偷偷看着旁边这个女孩的侧脸。
一入冬，伦敦的天空就从来没有好脸色，老天爷的家里仿佛遭了贼，偷走了最后一片阳光。冷风常常从四面八方吹来，每一寸皮肤都能均匀地感受寒意。
尤其是在三百多英尺的教堂高塔上，似乎全伦敦的风都聚集在了这里。
不过我顾不上这些，只是盯着这个女孩的侧脸。她的侧脸如这座教堂的穹顶，古典圆润，小巧精致的鼻尖像是塔顶上随风打转的公鸡风标。她的身子错落有致，并非弱不禁风，然而却也不能说丰腴。最妙的是若有夕阳，此时一定能镀出一条玲珑的曲线来。这该死的冬天……
然而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苦苦思索着。风在耳边呼啸，我跟在她身后，随着人群慢慢向前踱着。这个塔顶几乎是伦敦的最高处，到了此处，理应绕塔一周，鸟瞰景致，才不费这番登塔的功夫。我抬头瞄向她的额角，似乎还有几点细小的汗珠。刚刚拾级而上，又是不住盘旋，她说她最怕晕眩，平常连地铁都坐不得。然而她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却还是一口气登了七百五十三级台阶，来到了塔顶的平台。我跟在她后面，一点点数着级数。
她叫什么来着？
一阵狂风吹来，她突然转过头，要拉着我一起照相。我的手机没电了，自然是用她的。我们背朝泰晤士河，傻傻地笑着。从手机自拍的屏幕里，我依稀能看到她笑起来时候弯弯的眉眼和浅浅的酒窝。
一，二，三……好！
她又蹦跳着走到前面去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这么空白着，我们下了塔楼，出了这座举世闻名的大教堂。当年二战时候德军轰炸伦敦，教堂里藏了很多百姓。有一颗炸弹不偏不倚落在了供奉圣像的后殿，竟然是枚哑弹。人们虚惊一场，从此更加笃信天父的信义了。
然而这一切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烟云易散，就像泰晤士河的水缓缓流淌，一刻不停。南岸的人群从走卒鱼贩变成了社会精英，咖啡馆林立在一栋栋各具特色的建筑之间。
突然间天上的云散了，夕阳斜射下来，映得河水熠熠生光。
她突然问，你喜欢看电影吗？
喜欢，然而不常看。
女孩说，我特别喜欢电影，尤其是纪录片，本来想去学电影的，可惜……
我也无言，于是一起看着河边准备越冬的鸥鸟衔着小鱼飞远。
女孩又说，我大学的时候曾立志一天读完一本书，于是每天凌晨才睡。后来献血的时候医生怀疑我生了大病，这才不敢继续。
是的，我想。那时候我也神经衰弱，一边听着室友的鼾声，一边捧着手机读书读到天边微亮。
这样的毛病非得生活在别处才能治好吧。我似乎答非所问。其实她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不过两个人谈话，非得将别人的话误以为向自己发问才好。
女孩又笑了笑，脸上再次绽开了迷人的酒窝。
你读过冯唐吗？
读过，我说。颇具才情的人，可惜所著文章并非正道，浪费了。
他并不像他自己推许备至的亨利米勒，也许更应该做一个唠唠叨叨的纳博科夫吧。不过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女孩默然。
我们走到了一家希腊菜馆，点了特色的套餐。其中一道开胃菜是白水煮小土豆，配一丁儿点橄榄油，淡而无味。
她切着土豆，又笑了起来，用她特有的平淡却引人入胜的语调说，这好像一部电影，里面讲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七天的生活，他们每天便只吃一顿白煮土豆。片子是讲尼采的，叫什么之马。
都灵之马，我补充道。之后尼采就疯了。
是的，尼采真是个聪明人。
我们俱又沉默下来，吃完了随后的东西，出了餐厅。
霞光灿烂，天色向晚，于是我们便分手告别。
我至今仍然想不起来女孩的名字，也想不起我们的相逢之处。那么结尾就一定是真正的结尾吗？我看并不一定。有时我想，这倒真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只可惜从上帝到尼采，我并不能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入冬，伦敦的天空就从来没有好脸色，老天爷的家里仿佛遭了贼，偷走了最后一片阳光。冷风常常从四面八方吹来，每一寸皮肤都能均匀地感受寒意。
尤其是在三百多英尺的教堂高塔上，似乎全伦敦的风都聚集在了这里。
不过我顾不上这些，只是盯着这个女孩的侧脸。她的侧脸如这座教堂的穹顶，古典圆润，小巧精致的鼻尖像是塔顶上随风打转的公鸡风标。她的身子错落有致，并非弱不禁风，然而却也不能说丰腴。最妙的是若有夕阳，此时一定能镀出一条玲珑的曲线来。这该死的冬天……
然而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苦苦思索着。风在耳边呼啸，我跟在她身后，随着人群慢慢向前踱着。这个塔顶几乎是伦敦的最高处，到了此处，理应绕塔一周，鸟瞰景致，才不费这番登塔的功夫。我抬头瞄向她的额角，似乎还有几点细小的汗珠。刚刚拾级而上，又是不住盘旋，她说她最怕晕眩，平常连地铁都坐不得。然而她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却还是一口气登了七百五十三级台阶，来到了塔顶的平台。我跟在她后面，一点点数着级数。
她叫什么来着？
一阵狂风吹来，她突然转过头，要拉着我一起照相。我的手机没电了，自然是用她的。我们背朝泰晤士河，傻傻地笑着。从手机自拍的屏幕里，我依稀能看到她笑起来时候弯弯的眉眼和浅浅的酒窝。
一，二，三……好！
她又蹦跳着走到前面去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这么空白着，我们下了塔楼，出了这座举世闻名的大教堂。当年二战时候德军轰炸伦敦，教堂里藏了很多百姓。有一颗炸弹不偏不倚落在了供奉圣像的后殿，竟然是枚哑弹。人们虚惊一场，从此更加笃信天父的信义了。
然而这一切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烟云易散，就像泰晤士河的水缓缓流淌，一刻不停。南岸的人群从走卒鱼贩变成了社会精英，咖啡馆林立在一栋栋各具特色的建筑之间。
突然间天上的云散了，夕阳斜射下来，映得河水熠熠生光。
她突然问，你喜欢看电影吗？
喜欢，然而不常看。
女孩说，我特别喜欢电影，尤其是纪录片，本来想去学电影的，可惜……
我也无言，于是一起看着河边准备越冬的鸥鸟衔着小鱼飞远。
女孩又说，我大学的时候曾立志一天读完一本书，于是每天凌晨才睡。后来献血的时候医生怀疑我生了大病，这才不敢继续。
是的，我想。那时候我也神经衰弱，一边听着室友的鼾声，一边捧着手机读书读到天边微亮。
这样的毛病非得生活在别处才能治好吧。我似乎答非所问。其实她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不过两个人谈话，非得将别人的话误以为向自己发问才好。
女孩又笑了笑，脸上再次绽开了迷人的酒窝。
你读过冯唐吗？
读过，我说。颇具才情的人，可惜所著文章并非正道，浪费了。
他并不像他自己推许备至的亨利米勒，也许更应该做一个唠唠叨叨的纳博科夫吧。不过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女孩默然。
我们走到了一家希腊菜馆，点了特色的套餐。其中一道开胃菜是白水煮小土豆，配一丁儿点橄榄油，淡而无味。
她切着土豆，又笑了起来，用她特有的平淡却引人入胜的语调说，这好像一部电影，里面讲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七天的生活，他们每天便只吃一顿白煮土豆。片子是讲尼采的，叫什么之马。
都灵之马，我补充道。之后尼采就疯了。
是的，尼采真是个聪明人。
我们俱又沉默下来，吃完了随后的东西，出了餐厅。
霞光灿烂，天色向晚，于是我们便分手告别。
我至今仍然想不起来女孩的名字，也想不起我们的相逢之处。那么结尾就一定是真正的结尾吗？我看并不一定。有时我想，这倒真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只可惜从上帝到尼采，我并不能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