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2013　紅玫瑰與白玫瑰

　　六月一個晚上，和S一起坐廠巴離開，下車時他說想聊天，於是結伴走了半小時。
　　夜輕易褪去心事的防衛。和S交情淺淺的，但在深深的夜裡走著走著，彼此卻自自然然抖出各自的秘密。
　　我坦承和J交往的事。以前有一次S碰見我們，隔天回到公司向我打探，我矢口否認。
　　「為什麼分開？」S問。
　　「因為他遇到更好的人。」
　　「妳還不夠好嗎？」
　　「可能她更好吧。」
　　「早點分開不見得是壞事。」
　　「大家都這麼說。二十幾歲遇到這種事，比三十幾歲才遇上好。你和你老婆一起那麼久，有動搖過嗎？」
　　「她應該沒有，可是我有。」
　　S去年和交往多年的女朋友結婚，我們部門幾乎都出席了。許志安也在席上，在眾人起哄下清唱幾句祝福新人，唱的是：下半生准我陪住你，一直相愛。可惜相依和相愛是兩碼子事。有足夠緣份結合，卻不見得就能相愛一輩子。
　
　　S婚前有一位紅顏。兩人關係曖昧，即使現在依然保持來往。
　　「她對你的感覺也一樣？」
　　「我不確定。結婚前我向她坦白，不知道她怎麼想的，如果早點知道，我就不結婚了。」
　　「就算你們在一起了，七年後，難保不是你和你老婆的翻版。」
　　「沒錯，我就是這樣說服自己的。說真的，兩個人走遠了，很難維持原來的模樣。」
　　所以我害怕愛情。好不容易在幾十億人裡遇見一個他，剛好兩個人的心都動了，再辛辛苦苦走過磨合期，抵抗數不清的誘惑至確定彼此就是唯一，光是要走到這一步，已經花光半輩子運氣。S他們走到這裡了，我一直以為他老婆很幸福，她大概也是這麼以為的。但幸福有時候只是種自以為是。
　　
　　我覺得很難過。在他們身上，我看見自己和J的影子。
　　那女孩比我早認識J，早在心頭的一個人，就像紅顏之於S。不同的是，J決心離開我，而S選擇守舊。
　　「他應該很喜歡對方吧。」這是S給我的結論。
　　我想找個理由反駁，最後只是無奈承認：「可能吧。」
　　事實殘酷的地方，大概就在於它並不會因為你個人不願意承認而有所改變。
　　當一方的心變了，是斷是留，我不知道哪一種結果最好，可是，我寧願分開。我不願意J在我身邊思念另一個女人，這種處境，比離開我更殘忍。　　
　　而讓S，或者說讓J期待以至於動搖的，是遺憾吧。
　　「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愛情的美好是一種相對論，無論選的是紅玫瑰還是白玫瑰，最讓人放不下的，只有沒握住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