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

整夜被怪梦追逐的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星期，一开始还半是惊恐半是有趣地记录梦境的部分内容，到后来每当夜半被吓醒时已经变得害怕再次进入诡异的场景。
昨天大风有雨，肿着一边眼睛和即将回国的友邻在东京碰面。去了湯岛神社、岩崎私宅（现存仅从前的三分之一）、东大文京区和弥生、竹久梦二美术馆。神社大门阶梯旁的樱花已经开了，又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木制绘马满满堆积几乎把承载物压垮。西洋式的建筑里有小部分和式房间，榻榻米铺出的走廊弥漫着竹子生鲜潮湿的香气；室内光线很暗，洋式房红色的旧绒毯一半鲜艳、一半淌水似的泛白。在东大校园里没能找到漱石的三四郎池，穿过几条小街到了并在一起的两间美术馆。中途在subway边吃边聊，紫色的茶汤里有梅子的味道。
因为近期睡眠质量太糟糕导致这天精神状态也不太好，第一次见面总感觉有些对不住对方，但她人很好于是聊得挺开心。捂着一半眼睛看世界，周围的一切似虚似实，意识半是清醒又有些混沌；视界骤然变窄，右眼睁开只一会儿便觉得酸疼，用手覆上去，小半边世界瘫软塌方，连带另一只眼也无法很好发挥作用。
回程时和朋友道别，从卫生间出来发现走错了站，跑到外面来回几次才在拉住一位老太太询问后弄清大江户线的街头入口。前一刻找本乡三丁目入口时朋友也说东京地下铁的入口修得太隐秘，搞得像在寻宝；当时想起岛田庄司某个和小丑相关的短篇，小丑每天在好几个固定的站附近的建筑物四下张望，被好奇心旺盛的主人公搭话时回答说是寻宝；当然他并没有跟我们一样找不到每个站的入口。
终于坐上都营线时进车厢里已经没了座位。站在靠门的地方抓住吊环，眼睛没有多余的手可以挡，没办法只能把脸埋进胳膊窝来遮住光线；吸了吸鼻子里随时可能掉出来的鼻涕感觉无比狼狈。没座位的时候站着眼睛难受不好处理，闭着一只眼但另一只眼无以为继，于是只能以站着睡觉的状态维持平衡。在守谷换线坐上TX快速区间，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座位。闭眼补眠，胸口又开始闷闷地疼，真是欠折腾。
转了两趟线搭上公车终于回到熟悉的宿舍后赶紧洗了脸窝进床里，睡前分两次喝了感冒冲剂和牛奶，发了信息给几个朋友，接着灭灯睡觉；只希望不要再乱做梦。躺在床上却忘了入眠的方法，脑子高速运转又不知道该想什么不该想什么才能快速睡着。这种时候应该让大脑放空才对吧，但越是有意识地不去想越是涌进更多混乱，怕自己就这么挂掉或者失明，然后开始想象失明后的生活，熟悉的一切变得陌生，积极向上的话语不再能出口，如果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绝望深渊。
切胡萝卜时想象手指被一起切成小圆片的画面，技术欠佳难以驾驭食材，想法也摇摆不定；看着手下的萝卜一部分成片一部分成块儿，最后只能把片变成丝块状变成小丁，一股脑装进盘子一片混乱。手指还在，没有和食物一起被解体，这时候开始想自己到底在现实还是梦中。嚓嚓嚓的声音很有节奏感，日式菜刀和简易菜板很难用，恍惚望见变成碎圆片的手指横截面，没有一滴血。
上网搜索噩梦多胸闷心脏部分偶尔抽痛的关键词，显示的内容大多跟神经性、焦虑、官能、紊乱一类词语有关，没有健康常识看多了只会对号入座自己吓自己，于是关掉页面回到现实。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灿烂，让春分恰如其名，只是风很大。大风呼啸着席卷一切，像要把所有连根拔起；吹翻水泥楼，带来潜意识世界无限坍塌的末日。
吃过午饭写完乱七八糟的日记，准备接着看完上午看掉大半的第二遍盗梦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