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走过的山

      今天是清明节。
光阴似水，来大学已经四年。想来我也有四年没去上坟。千里迢迢，唯能朝南而拜。
      阳春三月，北花似火，南国果硕。从能走动远路到18岁，记忆里只有一次缺席过家里的清明。每年上坟，沿途各种野果，这个季节最多的是黄索梅，当然，我也可以赏到芳香四溢的野花，因为 云南的花季就是四季。
      除去干旱的那几年，清明都下雨。其实云南的天变的很快，晴空万里，雨，说下就下，好几次走到半路，突然就淋湿了，偶尔还可以感受冰雹。也许是因为风水，家族的坟大都放在很远的地方，远到有人能在那地方种一大片罂粟，当然，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总之，车去不了那些地方，只能步行。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只为缅怀，祭奠先人，和他们接触，我觉得是神圣的。在有些“家祭无忘告乃翁”的遗言前，也可以了先辈之愿。
      放羊山上，战斗山上，啊窝代品，哉咔未苦，这是另一些山，这里有我童年的足迹，更有阿婆的身影。小时候，父母对我的要求很严格，当和我一样大的小伙伴们放学后还在泥塘里捉鱼，打稀泥战，然后回家吃饭的时候，我所做的是回家做好饭，等父母干活回来。那几年，很多地方还没被开荒，家家户户都养着牛羊，我假期所做的事就是和外婆放牛。我老爸老妈都是我们那小村庄长大的，所以后来，我家和外婆家也就很近了。每天吃完午饭就赶着牛，走上几十里路，再翻上一座小山，等待夕阳斜晖，然后回家。每天和那位最爱我的人在一起，每天听她给我讲故事，年少的我很幸福。在十二个外孙、孙子、孙女中，我觉得她是最爱我的。小时候，家里什么都没有，而舅舅们家相对好点，外婆有什么好吃的都拿来给我和妹妹，所以经常盼她来，后来张大了，也依然盼着她来，只是因为我们习惯了她的存在。
      很惭愧，每次回家，都是她第一时间来看我，而不是我去看她，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前年过完年要回学校了，那是我第一次主动去她家看她，也是最后一次。上次过年回家，再次去看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什么时候走的，妈妈没告诉我，我也没敢问。在外婆下葬的前一天，妈妈来电话说外婆走了很多天了，明天下葬，她们已经尽力了，让我节哀。我知道她很努力的控制自己，可最后还是没控制住，我能想象到那几天她每天以泪洗面，我能理解为什么那会才告诉我，她知道我对外婆的感情。我也努力的控制自己，可泪水不由我制止。情还在，泪水就会流。匆匆的挂了电话，剩下的只有眼泪，幸好当时宿舍没人。这一天，我洗了很多次脸，每次放好一盆水，然后把脸淹没在水里。在一个月前，妈说外婆住院了，我也没在意，因为很多次，她都从死神旁归来了，只可惜，这次，已经没有下一次。外婆下葬的那天是2013年12月14日，下了很大的雪。
      一个月后，寒假回家，我没去舅舅家，不敢去。也没人在我旁边提起她，全家人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一直觉得她还在，只是没来看我。家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奶奶在，她没再来找奶奶聊天，其实她们有说不完的话，80多年讲不完的故事。过年了，依然只有家里人，她没再来家里吃饭。可我还是感觉她一直在。直到大年初二，我们一群外孙、外孙女到了她的坟前，我才确信了外婆已经离我而去。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以后我回家，她再也不会来看我了。
      外婆突然地走了，我流了很多忍不住的泪，慢慢的看淡了生死，也看淡了很多事。生离死别，没经历过是不会感受到书上所写锥心刺骨和刻骨铭心这些词的。我也学会了更加珍惜与亲人在一起的时光，时至今日，我才真的觉得，即使会有争吵，全家人都健健康康的生活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
      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愿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健健康康。
     愿在世界另一边的先辈们都很幸福。
     余道业未成，当竭力而为，以不复先辈之所望。面南，顿首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