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2014】松鼠，For Rosie

                
                
              松鼠
                     For Rosie
落雨时，它在墨绿的校园
匆匆走过，停在我面前。
它紧握着的双爪里有
一个圆溜溜的棕黑色物体，
怔忡的神情使它跟其他的鼠类
显得不同。它仰头望我，
弹珠似的圆眼睛睁得很大，
一定是我撑着的红雨伞
吸引了它的视线。
我忘记了那天
是否曾邀请它到我的红伞下
避雨，但我仍然能记得
我离去时，它已捧着榛果，
坐进不远处一棵矮树的杈间。
雨水濡湿了它的毛发，
压低了它的尾巴，
它却护着它双爪里的温度。
若干日后我再回想起它，
我把那小小的圆形榛果
当作了它的第三只眼睛，
而这当然使它区别于
其他的鼠类，区别于
我在这世界上见到过的
其他事物。
几年后你端坐在我的肚腹内，
终于拥有了你很可能
早就想占据的一方领土。
我幻想着你有一些茸茸的毛发，
时常擦过我身体的内壁，
留下你居住过的印痕。
那是一个阳光充沛的夏天，
我带着你，去看海，
去街头听人和车流的喧嚷，
去大街小巷品尝世界的鲜美；
仿佛我是一个圆融的宇宙，
将你含藏于内部，供给你
养料、水分，以及你所需要的神奇。
今天，在黄昏的夕光中，
你半卧于专属你的那个
树墩般的沙发上，
从手里啃啮一块巧克力。
你手捧食物的专心与安静，
令七年前的那个雨天
再次出现。当你小心地
咬开巧克力包裹着的
一颗榛仁，雨天的气味便混在空气中
送入我的鼻息。
你看向我，狡黠的瞳仁闪耀着七年前
那颗榛果的颜色。我一霎间发现
不论生活往哪个方向流走，不论
雨季和阳光如何轮转，
一些事物不会离我而去。
宝贝，你和你诞生前的
进化史、习性学，
都在我的记忆中，
在我沙沙写作着的笔触里。
L.j
2014/4/10写于麻省伊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