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叔说聊斋·瞎眼篇·抽肠

说实话，这篇不少人可能看过，因为我在一次朋友聚会时听人说过。我的私交好友很没有底线，吃饭时就喜欢说聊斋，有时也缠着我说一段。可是聊斋实在不适合吃饭的时候说！上次就有人说了这段《抽肠》。如序言所述，这篇就属于瞎眼向扯淡篇，蒲松龄先生讲这段，根本没打算高台教化，喻古讽今，只是单纯地想恶心恶心你罢了。其实还有更恶心的，但是一来我脑袋不好，忘记是哪篇了，二来我既然在饭局上听了这个段子，就不能我一个人瞎，我也要在吃午饭前说一说这个段子。其时我已经看完聊斋全文，但是朋友讲这段前我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可见还是需要用现代语言剖析一下才带感。下面是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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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阳民某昼卧，见一男子与妇人握手入。妇黄肿，腰粗欲仰，意象愁苦。男子促之曰：“来，来！”某意其苟合者，因假睡以窥所为。既入，似不见榻上有人。又促曰：“速之！”妇便自坦胸怀，露其腹，腹大如鼓。男子出屠刀一把，用力刺入，从心下直剖至脐，蚩蚩有声。某大俱，不敢喘息。而妇人攒眉忍受，未尝少呻。男子口衔刀，入手于腹，捉肠挂肘际；且挂且抽，顷刻满臂。乃以刀断之，举置几上，还复抽之。几既满，悬椅上；椅又满，乃肘数十盘，如渔人举网状，望某首边一掷。觉一阵热腥，面目喉膈覆压无缝。某不能复忍，以手推肠，大号起奔。肠堕榻前，两足被絷，冥然而倒。家人趋视，但见身绕猪脏；既入审顾，则初无所有。众各自谓目眩，未尝骇异。及某述所见，始共奇之。而室中并无痕迹，惟数日血腥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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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阳，今莱阳市，位于山东省烟台市西南。蒲松龄是淄川人，淄川就在莱阳边儿上，所以这事可能还真是他走街串巷时听三姑六婆说的。一听就是三姑六婆爱讲的段子对不对？可是我不是三姑六婆，我们只是从国学的角度奇文共赏之。
说一个莱阳人，睡午觉。要睡没睡的功夫，忽然见一男一女，手拉着手，一掀帘子板儿进屋了。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该莱阳人也没反应，足见当时治安很好。只见那个女的腰围数尺，肚大十围，走路不稳，几欲仰倒。那男的还催她：“快来快来，Come on！”莱阳人心想，这一定是野合的狗男女，我且装睡，看一回现场版的。
                
                
他妈的，你是不是瞎？是不是瞎？肚子都这样了，怎么野合啊，你给我画个图！读到此处我们不禁怀疑，该莱阳人是在自己家睡午觉吗，进来人都没反应，还觉得人家进来苟合？但是后文自有交代，一会儿就会说到了。现在还是先说屋里的事。
                
                
两人进屋以后，好像没看见床上躺着个大活人一样。男的说：“赶紧的！麻利儿痛快儿的！”女的就解衣服，袒胸露怀。莱阳人心想，我说什么来的，你们还不信。那女子肚子又大又远，远超一般的孕妇，颇类县衙门的堂鼓。莱阳人又想，我的妈呀，这得是七胞胎吧，里头是葫芦娃吗？正想着，男子忽取牛耳尖刀一把，更不打话，当胸刺入，扑地一声直没至柄。接着往下一划，直拉到肚脐左近，声如裂帛。
莱阳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哦，上帝，原来不是野合！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这个愚蠢的土拨鼠！人家俩人儿根本不鸟他，继续操作起来。女人闭目皱眉，大气儿不出地忍着，真是意志坚定。男子以口衔刀，捋胳膊挽袖子干起活儿来：双手从刀口伸进女子肚子里，抓住肠子往外抽。抽出一段儿，盘挂在胳膊肘上。您看过去妇女做毛活，有时候拆一件毛衣，盘线的时候往胳膊肘上盘吗？大概就这个意思。所以这事儿肯定是三姑六婆讲的无误。男人且抽且盘，肠子哗哗地往外流，上面的粘液互相摩擦，满室发出奇妙的咕叽之声。生物学家和医学家Malin E. V. Johansson、Henrik Sjövall 和 Gunnar C. Hansson认为，肠粘液能够产生一种叫MUC2的分子，它向树突状细胞传递免疫信号，使机体免于肠道内的有害细菌和食物抗原的侵害。莱阳人心想，这个该死的家伙一定是想获取这种宝贵的粘液！
恰在此时，男子抽肠挂臂已满一盘，挂不下了，遂抽刀割之，应声而断。放桌上，继续抽。一会儿，又满数盘，桌上放不下了，就挂椅子上。椅子又满时，便继续抽出数盘，然后抱着往后一荡，顺势往前一甩，如渔夫撒网，喝道：走你！便把一大盘肠子摔在莱阳人枕边。看这一盘肉肠，色泽红亮，味咸鲜，热气蒸腾。粘液润滑，肠子像自己活了一般，汩汩而行，爬到了莱阳人脸上，眼耳口鼻尽没。热气喷面，咕叽之声不绝于耳，MUC2灌了一鼻子一嘴。莱阳人再也假装不下去了，手舞足蹈把肠子推到一边，一抹脸，嚎啕奔出。刚下床，脚底下爬过来两盘肠子，一足一盘，扑地便倒，人事不知。
家人闻声赶来，一看莱阳人匍匐在地，身上缠满猪肠。可见过去人民物质生活丰富，阅历非凡！要是我，进门一看，绝对看不出这一身都缠的是什么玩意儿。再看屋里，也没什么其他陌生奇怪之物。等莱阳人醒了，给大家说了一回书，大家鼓掌叫好之余，才各自诧异。屋里既没有活人，又没有刀和衣物，只有血腥味儿数日不散。原文到此为止，但是我们回到之前那个话题：家人既能闻声而至，说明莱阳人是在自己家“昼卧”的，这大白天进来一对男女，竟然不觉，还脏心烂肺，想看人苟合，这不是活*该吗？蒲松龄在这篇末尾没有异史氏曰，姑替其曰之。多年以后，有西洋人恰特·帕拉尼克者，著《肠子》一文，颇类其趣，看官宜饭后寻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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