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说。

     整整一年，他没有再出现。
   这一年里，我干了很多事。我找了两份工作，白天在出版社里校对，晚上在DVD碟店兜售光碟。是的，这两份工作都与他息息相关。我想，这样至少能让我在日后再次偶遇他时显得不那么无知和陌生。
   我翻看他留在房间抽屉里的那些光碟。我看了《碧海蓝天》，然后我花了整整一个夏天的所有夜晚，把虚弱的自己浸泡在海水里；我看了《情书》，然后就挑了一个寒冷的冬天，把自己埋在雪地里等待救援；我看了《这个杀手不太冷》，然后我开始喝牛奶，种绿色的植物，甚至开始学习马蒂尔德坐在楼梯上抽烟的姿势。
   有时候我看书，他的狠毒字句就隐藏在每个文字中，在我意志模糊的时候随时跳出来自由组合，然后勾勒出他的形状，开启着血盆大口吞噬掉我。有时候我看电影，银幕发出来的光就照出他的影子，他在床上抽烟，他在家门口绑鞋带，他在房间里擦干头发，他在片场手舞足蹈，他扬起巴掌朝我不停咆哮，他蜷缩在我脚边低低哭泣。
   整整一年，我不闻不问，在文字和光影里边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表面粗糙不平的大雪球。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只知道，随着时间的叠加，这个雪球一路滚动着，碰到的空间越来越大，看见的空间却越来越小。我几乎是在瞎了的情况下摸索着前行，到后来，我所能看见的，只剩下他的瞳孔。我甚至看不见自己了。
   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身体冰凉，面容惨淡。直到我从自己的瞳孔里，看见了他的瞳孔，我才确定，自己原来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