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回头金不换
佛说: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我也曾如你般天真。 ——题记
1.
2012年,夏,离开学校回到了家乡,进了一家化工厂。在那里,我认识了夏天。
夏天,一个比我接近年长两载的师兄,他是个沉默的行者。似乎因为不善于表达,他对摄影情有独钟。他这辈子似乎就只有这么俩爱好:骑上他的宝贝摩托四处走走逛逛、拿相机记录下路途上的所见所闻,或喜或悲。
在进这家化工厂前,夏天是个浪子。从小镇的初中毕业之后,不愿读书的他便出来混社会。年少轻狂打过人,为钱所迫搬过砖,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年,觉得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家里的人不待见,周边的朋友也渐行渐远,便背上了个行囊,借了几百块钱,顺着长江一路直下。走到江城,盘缠用尽,便停下了脚步。他在那座城市里搬过砖,扛过包,开过塔吊撞围墙。终于熬出了头,在工地上领了一个油水颇丰的差事,每天有人送烟送外快,日子过得悠哉游哉。
可惜他天生注定不是个安分的人,他的内心躁动,受不了如此年年岁岁朝朝暮暮闲适又重复的日子。他是个江湖客,只是仗的不是剑、骑的摩托车,而他的江湖不是江不是湖不在远方。触手可摸苍穹,众神所居住的地方,这是他的念想,更是他到达却抵达不到的天堂。
他回了蜀郡,又一次从搬砖做起。后来,为了提高摄影技术,进了一家摄影店当起了小工。
2.
夏天身高不算高,只有175左右。身材略显单薄。不过有着一张刚毅中略带帅气的脸,再加上头顶小贝的发型,是以木讷的他其实也是一座又一座的城市,一场又一场的遇见。
那颗不安分、炽热的心不断地鼓动着他。他一次又一次地不断深入,每一次都更进一步地接近着内心的圣地。那时候裸辞去西藏,分手去西藏等还并不甚流行,所以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找到合适的驴友。那些年,自己独自一人进藏是坐着火车吃着火锅唱着歌儿的我们所不能体味的长沙臭豆腐。
风雪中在崎岖的山道上推车前进,差点坠入万丈深渊,从此永居雪域高原;
零下十多度的日子里,没有火堆,没有屋子,在山洞里和一大老爷们儿相拥取暖,继续出发前难得壮哉牛饮一壶酒却酒精过敏,一个错过便是魂归天际;
正拿着单反专心致志取景,却中奖般遇上了泥石流,兔子一般跑到了车上却发现车子出了问题点不燃火;
……
旅途中有欢愉,但更多的却是此般的惊心动魄。这个丢在成都的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小角色,用如此放诞不羁的旅程敲打着岑寂的人生。
3.
“曾去过那受光最多的地方,看到了回到人间的人们,无法也无力重述的力量。”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旅程之于他已经不再是浪子的漂泊,那是心灵的洗涤,更是他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仅此一笔,用以点睛。
浔阳江头终有曲终之时,久在樊笼里需复归自然,自然之美太过震撼内心,美得我们无法直面,却也不得不樊笼加身。
在化工厂上班是极其枯燥的,尤其是夜晚。每天夜里,总是我俩苦苦熬着,插科打诨、查查祖宗十八代已不是调笑的味道,而是提神的必需。我总是爱翻看当时还只是他女朋友——桔梗的博客,里面总有那么些让我可以嘲笑他的往事。
直至一晚,那天我们俩半夜三点,抹黑爬了79米的塔,站在上面拿着水管冲洗粉尘。洗完了他例行抽烟的时候,我看到了桔梗数年前的一篇博客。他瞅了瞅。
那时的他回到了小镇上,在一家照相馆里当摄影师。那是他第一次用他的相片换作阿堵物,因为他想他可能需要安定下来。而桔梗则在小镇边上的一所职业学校里读最后一年。一天,他去学校给毕业生照相,在学校门口他们俩相遇了,不波澜壮阔,也不一见钟情。
夏天的弟弟是桔梗的同学,似乎有意撮合他们俩。在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里,约上了一大堆人去河边野炊。那天,桔梗给夏天炒了一个菜,一个至今也不肯告诉我的菜。后来,在婚礼上,夏天告诉我,那时候看着那盘菜,他有了停下来的冲动,那种违和的冲动很温暖。
4.
夏天旅途上的照片从来不挂在他的博客里,也从未投过任何杂志,永远都孤单的被尘封在那台华硕硬盘的一角。我有幸看过一张,不过不是他拍的。那张照片是在新都桥拍的,照片里的他站在一个山岗上,望着夕阳的余晖,身影在残阳中洇成墨团。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前女友拍的。他的前女友,Ada。他们很是相似,仿佛都有颗不羁的心。
在夏天和桔梗周年纪念那天,桔梗早早地来到了餐厅。结果却等来一个电话,夏天要送妹妹去学校,可能要晚上些许。她心里虽然不痛快,但自是应允。结果那天,桔梗等了一个晚上。
“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我们不合适。”一晚的苦等,却在第二天清晨等来了这样一句话。匆匆而言,便挂了电话。
Ada思念夏天,更怀念他们一起在旅途中的过往。所以她这次是来挽回夏天,试图唤醒他内心深处蛰伏的野兽,蛮横却自由。
5.
半月过后,夏天还是回来了。他出了车祸,在送Ada回家的路上,他摔断了腿。
桔梗从夏天的弟弟、她的老同学处听到了这个消息,没有什么恐慌,也没有什么不安,更没有什么幸灾乐祸,她的脑海中当时只是出现了一副画面——他们俩第一次约会,走在拥挤的大街上,桔梗的鞋带松了,而夏天自然而然的蹲下去给她系上了鞋带。
于是,她去医院看望夏天。夏天苦苦哀求桔梗原谅自己,问彼此是否还有机会。桔梗笑了笑,没说什么,回了学校。
又过了半个月,夏天出院了,不知为何,夏天和桔梗又在一起了,不管过程如何,但结果是可喜的。可惜花无百日红,不到三个月,夏天再一次接到了Ada的电话,Ada告诉夏天,自己怀上了夏天的孩子。
“我要向她负责。”
……
“对不起。”
“我觉得我活着挺悲哀的,被同一个人甩两次,我说我不会在给你甩我第三次的机会。”
“对不起。”
……
“桔梗……”
“嘟嘟……”
这时,2008年的烟花三月,可夏天却比烟花更寂寞。Ada再一次的欺骗了他,他恨Ada的无休无止,更恨自己飘泊不定的心。他生平第一次打了女人,一个耳光了断终生。
一个星期后,在小镇到学校的公车上,Ada拉扯着桔梗大骂桔梗是第三者。狼狈地回到寝室,桔梗抱着夏天送给她的史努比哭得撕心裂肺。第二天,依旧画着最精致的妆,上着令人昏昏欲睡的课。
6.
2008年5月12日,这是个四川人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那天晚上,夏天从老家跑了6个小时来到了桔梗家住的小区外,却始终找不到桔梗。打电话却未能打通。
凭借着诺基亚超强的续航和抢信号能力,夏天终于在拨打了一个小时后打通了桔梗的电话。而桔梗犹豫再三后,接通了电话,而后带着侄女钻出了帐篷和夏天见了面。
之后,桔梗陪夏天骑车去过新都桥、逛过若尔盖……夏天也了断了许多联系,安分地陪同桔梗一起进入了这家化工厂。
直至这时,夏天从未送过桔梗玫瑰,也没主动说过“我爱你”。但就在一天晚上12点,桔梗下了夜班从厂里走出来,夏天提着一只烧鸡,数串烧烤,两瓶啤酒站在大门前的路灯下等她。夏天咧嘴一笑,桔梗走上去挽住了他的手,他们便又在一起了。
这一天。2008年9月11日。我正式离开了这个小镇,外出求学,世事就是如此有缘。
一念缘起,一念缘灭。缘起缘灭,一念之间。
7.
现如今,夏天每天夜里在工厂里面爬着高塔洗着墙壁,白日里则马不停蹄地在自家经营的的一摊相馆里守着铺子,虽然很累很苦,但日子还算过得去。
桔梗生下了一个小宝宝,已经快满周岁了。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不再计较夏天是不是送过自己玫瑰,是不是突然歇斯底里的发狂,是不是偶尔怀念过去的旧时光。她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宝宝,帮着夏天打理着照相馆。
不久前,我到夏天家里吃了一顿饭,味道还不错。饭后闲聊中才惊觉这是夏天做的饭,一个人生前二十多年从未进过厨房的人捣鼓出来的晚餐。
“当初,我给他炒菜的时候我感觉很幸福,现在看到他给我做菜,我很满足。”
我想,其实这可能才是真正的幸福,水墨画之美,在于寥寥几笔勾勒出的神韵,过于工笔与写实反倒失了那份意境。恕我才疏学浅,未能再有只言片语详述。
1.
2012年,夏,离开学校回到了家乡,进了一家化工厂。在那里,我认识了夏天。
夏天,一个比我接近年长两载的师兄,他是个沉默的行者。似乎因为不善于表达,他对摄影情有独钟。他这辈子似乎就只有这么俩爱好:骑上他的宝贝摩托四处走走逛逛、拿相机记录下路途上的所见所闻,或喜或悲。
在进这家化工厂前,夏天是个浪子。从小镇的初中毕业之后,不愿读书的他便出来混社会。年少轻狂打过人,为钱所迫搬过砖,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年,觉得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家里的人不待见,周边的朋友也渐行渐远,便背上了个行囊,借了几百块钱,顺着长江一路直下。走到江城,盘缠用尽,便停下了脚步。他在那座城市里搬过砖,扛过包,开过塔吊撞围墙。终于熬出了头,在工地上领了一个油水颇丰的差事,每天有人送烟送外快,日子过得悠哉游哉。
可惜他天生注定不是个安分的人,他的内心躁动,受不了如此年年岁岁朝朝暮暮闲适又重复的日子。他是个江湖客,只是仗的不是剑、骑的摩托车,而他的江湖不是江不是湖不在远方。触手可摸苍穹,众神所居住的地方,这是他的念想,更是他到达却抵达不到的天堂。
他回了蜀郡,又一次从搬砖做起。后来,为了提高摄影技术,进了一家摄影店当起了小工。
2.
夏天身高不算高,只有175左右。身材略显单薄。不过有着一张刚毅中略带帅气的脸,再加上头顶小贝的发型,是以木讷的他其实也是一座又一座的城市,一场又一场的遇见。
那颗不安分、炽热的心不断地鼓动着他。他一次又一次地不断深入,每一次都更进一步地接近着内心的圣地。那时候裸辞去西藏,分手去西藏等还并不甚流行,所以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找到合适的驴友。那些年,自己独自一人进藏是坐着火车吃着火锅唱着歌儿的我们所不能体味的长沙臭豆腐。
风雪中在崎岖的山道上推车前进,差点坠入万丈深渊,从此永居雪域高原;
零下十多度的日子里,没有火堆,没有屋子,在山洞里和一大老爷们儿相拥取暖,继续出发前难得壮哉牛饮一壶酒却酒精过敏,一个错过便是魂归天际;
正拿着单反专心致志取景,却中奖般遇上了泥石流,兔子一般跑到了车上却发现车子出了问题点不燃火;
……
旅途中有欢愉,但更多的却是此般的惊心动魄。这个丢在成都的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小角色,用如此放诞不羁的旅程敲打着岑寂的人生。
3.
“曾去过那受光最多的地方,看到了回到人间的人们,无法也无力重述的力量。”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旅程之于他已经不再是浪子的漂泊,那是心灵的洗涤,更是他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仅此一笔,用以点睛。
浔阳江头终有曲终之时,久在樊笼里需复归自然,自然之美太过震撼内心,美得我们无法直面,却也不得不樊笼加身。
在化工厂上班是极其枯燥的,尤其是夜晚。每天夜里,总是我俩苦苦熬着,插科打诨、查查祖宗十八代已不是调笑的味道,而是提神的必需。我总是爱翻看当时还只是他女朋友——桔梗的博客,里面总有那么些让我可以嘲笑他的往事。
直至一晚,那天我们俩半夜三点,抹黑爬了79米的塔,站在上面拿着水管冲洗粉尘。洗完了他例行抽烟的时候,我看到了桔梗数年前的一篇博客。他瞅了瞅。
那时的他回到了小镇上,在一家照相馆里当摄影师。那是他第一次用他的相片换作阿堵物,因为他想他可能需要安定下来。而桔梗则在小镇边上的一所职业学校里读最后一年。一天,他去学校给毕业生照相,在学校门口他们俩相遇了,不波澜壮阔,也不一见钟情。
夏天的弟弟是桔梗的同学,似乎有意撮合他们俩。在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里,约上了一大堆人去河边野炊。那天,桔梗给夏天炒了一个菜,一个至今也不肯告诉我的菜。后来,在婚礼上,夏天告诉我,那时候看着那盘菜,他有了停下来的冲动,那种违和的冲动很温暖。
4.
夏天旅途上的照片从来不挂在他的博客里,也从未投过任何杂志,永远都孤单的被尘封在那台华硕硬盘的一角。我有幸看过一张,不过不是他拍的。那张照片是在新都桥拍的,照片里的他站在一个山岗上,望着夕阳的余晖,身影在残阳中洇成墨团。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前女友拍的。他的前女友,Ada。他们很是相似,仿佛都有颗不羁的心。
在夏天和桔梗周年纪念那天,桔梗早早地来到了餐厅。结果却等来一个电话,夏天要送妹妹去学校,可能要晚上些许。她心里虽然不痛快,但自是应允。结果那天,桔梗等了一个晚上。
“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我们不合适。”一晚的苦等,却在第二天清晨等来了这样一句话。匆匆而言,便挂了电话。
Ada思念夏天,更怀念他们一起在旅途中的过往。所以她这次是来挽回夏天,试图唤醒他内心深处蛰伏的野兽,蛮横却自由。
5.
半月过后,夏天还是回来了。他出了车祸,在送Ada回家的路上,他摔断了腿。
桔梗从夏天的弟弟、她的老同学处听到了这个消息,没有什么恐慌,也没有什么不安,更没有什么幸灾乐祸,她的脑海中当时只是出现了一副画面——他们俩第一次约会,走在拥挤的大街上,桔梗的鞋带松了,而夏天自然而然的蹲下去给她系上了鞋带。
于是,她去医院看望夏天。夏天苦苦哀求桔梗原谅自己,问彼此是否还有机会。桔梗笑了笑,没说什么,回了学校。
又过了半个月,夏天出院了,不知为何,夏天和桔梗又在一起了,不管过程如何,但结果是可喜的。可惜花无百日红,不到三个月,夏天再一次接到了Ada的电话,Ada告诉夏天,自己怀上了夏天的孩子。
“我要向她负责。”
……
“对不起。”
“我觉得我活着挺悲哀的,被同一个人甩两次,我说我不会在给你甩我第三次的机会。”
“对不起。”
……
“桔梗……”
“嘟嘟……”
这时,2008年的烟花三月,可夏天却比烟花更寂寞。Ada再一次的欺骗了他,他恨Ada的无休无止,更恨自己飘泊不定的心。他生平第一次打了女人,一个耳光了断终生。
一个星期后,在小镇到学校的公车上,Ada拉扯着桔梗大骂桔梗是第三者。狼狈地回到寝室,桔梗抱着夏天送给她的史努比哭得撕心裂肺。第二天,依旧画着最精致的妆,上着令人昏昏欲睡的课。
6.
2008年5月12日,这是个四川人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那天晚上,夏天从老家跑了6个小时来到了桔梗家住的小区外,却始终找不到桔梗。打电话却未能打通。
凭借着诺基亚超强的续航和抢信号能力,夏天终于在拨打了一个小时后打通了桔梗的电话。而桔梗犹豫再三后,接通了电话,而后带着侄女钻出了帐篷和夏天见了面。
之后,桔梗陪夏天骑车去过新都桥、逛过若尔盖……夏天也了断了许多联系,安分地陪同桔梗一起进入了这家化工厂。
直至这时,夏天从未送过桔梗玫瑰,也没主动说过“我爱你”。但就在一天晚上12点,桔梗下了夜班从厂里走出来,夏天提着一只烧鸡,数串烧烤,两瓶啤酒站在大门前的路灯下等她。夏天咧嘴一笑,桔梗走上去挽住了他的手,他们便又在一起了。
这一天。2008年9月11日。我正式离开了这个小镇,外出求学,世事就是如此有缘。
一念缘起,一念缘灭。缘起缘灭,一念之间。
7.
现如今,夏天每天夜里在工厂里面爬着高塔洗着墙壁,白日里则马不停蹄地在自家经营的的一摊相馆里守着铺子,虽然很累很苦,但日子还算过得去。
桔梗生下了一个小宝宝,已经快满周岁了。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不再计较夏天是不是送过自己玫瑰,是不是突然歇斯底里的发狂,是不是偶尔怀念过去的旧时光。她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宝宝,帮着夏天打理着照相馆。
不久前,我到夏天家里吃了一顿饭,味道还不错。饭后闲聊中才惊觉这是夏天做的饭,一个人生前二十多年从未进过厨房的人捣鼓出来的晚餐。
“当初,我给他炒菜的时候我感觉很幸福,现在看到他给我做菜,我很满足。”
我想,其实这可能才是真正的幸福,水墨画之美,在于寥寥几笔勾勒出的神韵,过于工笔与写实反倒失了那份意境。恕我才疏学浅,未能再有只言片语详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