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LLUSION之一: 獨臂女俠的自白

獨臂女俠。路路是這麼稱呼自己的。當然，這個稱呼從不訴諸于口。
她有很拉風的跟班，阿獨，和她一樣。
好吧，其實她並沒有那麼威風。阿獨是一隻沒有了一隻手臂的布偶熊，路路記得很清楚，當時送這個布偶給她的朋友說過，“當你看到他的不完整，你才會慶幸并感激上天對你是多麼的好，而你又是多麼的幸運。”當時的路路很是讚同，甚至在看著阿獨時，心底也不由得多了幾分柔軟。但那時候的她多少還是施予了一種居高臨下的悲憫和同情。只是沒想到的事，有一天，她也會和阿獨一樣，失去了一隻手臂。
那是場意外，沒有人願意再提起，包括她自己。但只有路路心裡清楚，變得和阿獨一樣意味著什麼。從那時起，陪在路路身邊的朋友越來越少了。她變得敏感——在她的世界里，無論別人投以何種目光，她都會如刺猬般豎起周身的刺，生人勿近……哦，不對，是無人能近。她不需要那些目光，鄙夷也好，甚至同情也罷，對於一個不再完整的人而言，任何目光都能比自己由內到外掃視得體無完膚。
她想到了她一直最愛的小說裡的主人公，那個獨臂卻讓世人景仰的大俠。可她是那麼的平凡，連名字也是——竟然不是璐，也不是露，卻只是馬路的路，路人的路。她覺得她缺了什麼……是那隻跟著大俠的“雕兄”嗎？她不覺把目光投向了阿獨。自從她變了之後，似乎只有阿獨仍一如既往第對她，那麼的安靜，一言不發，沒有嘲諷，沒有安慰。
於是，她鼓起了勇氣問阿獨：“你願意做我的跟……徒弟嗎？”路路吞了口口水，把幾乎衝口而出的詞嚥了回去，有點心虛——她曾是帶了點小驕傲去看待阿獨的，所以實在沒法從心理上把阿獨平等對待，她想說“跟班”來著，但又隱隱覺得不妥，這才稍微替換了一下。
然而阿獨似是對她的小心思無所察覺，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路路於是自覺地把阿獨的表現當作默認。就這樣，獨臂女俠關路路開始了她闖蕩江湖之路，而身邊永遠形影不離的是她的首徒亦是關門弟子阿獨。
雖然路路還是很困惑——同樣是獨臂俠客，為什麼楊過會那麼受歡迎，最後還能與美眷攜手天涯，而自己卻一直默默無聞，只能和阿獨形影相吊？不過對於找不到答案的問題，路路往往思考不了太久，所以她索性很快便放棄了這個問題。但有一點路路還是很明白的，就是世人看到的只是楊過光鮮的一面，但鮮有人知楊過是如何一次次地在急瀑下、在大海中、在深山裡跌倒在爬起，爬起再跌倒的，他們也不知道曾經有個叫“獨孤求敗”的奇人以這樣一種奇特的方式教出了一個徒弟。
路路也是這麼看自己的。
她知道她找到的是部看不見的秘籍，她需要的不過是人後的努力，直到她可以有能力走到人前，她便可大聲向世人宣告：“請叫我獨臂女俠關路路！”
想到這，她不由得看向了阿獨。她就這麼若有所思地盯著阿獨，好久好久，久到似乎連阿獨都要忍不住翻身換姿勢時，路路終於掏出了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她知道，有一個人她要感謝，還有一條路在等她走，而那個人在等她。時間會告訴她答案，汗水會豐富她的解答……
“嘟——嘟——嘟……喂？”
路路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的。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