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笔记：新天使

本雅明非常熟稔辩证法，他也懂得辩证法是如何将过去与未来通过“救赎”这一契机结合起来的。历史如何被界说为一个天使，历史又如何完成它的救赎？在本雅明看来，已经发生过的过去之事件只能是一种“丧失”，它是不可被救赎的。能够被救赎的只能是过去不曾发生过的、某种新的东西：如果我们把过去之事件简要地概括为过去时，那么救赎就是朝向未来的过去将来时。这也是本雅明在《历史哲学论纲》里分析保罗•克利的《新天使》时那段给人留下至深印象的阐释的真义所在。历史天使在背对我们的同时却面朝我们，他的背朝向过去而脸却朝向未来。以背对的形式呈现的过去之事件已经隐匿在历史发生的丧失的记忆之中，而以面朝的形式呈现的对尚未到来的时间的凝视则把那过去不曾发生的东西昭示出来。历史天使徐徐飞离地面，他在离开的时候携带着“一个新人”：他是一片新天新地，“在回家的路上”，我们终于有了希望。历史全部的秘密就在飞离地面的这一瞬——起源与毁灭神秘交汇的一瞬——汇聚起来：这是希望生发的原理。在这一弥赛亚时刻，历史的时间“变形”为它投身于被抛世界的那种间离——那种“世界的家”对背叛“创造者的家”而出走的负欠和愧疚，以一种轻盈的步态实现它权能性的救赎：过去的历史是不曾发生过的，它是“一个新人”。瞧，多么绝妙的辩证法！
2014.5.3 读阿甘本论本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