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天艾】巴黎碎片：阿根廷女诗人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旅法时期（1962-1964）短诗十四首

“你想要的没有名字，没有名字的不存在。”
——1962年7月10日，巴黎，日记摘。
以下诗歌选自皮扎尼克（Alejandra Pizarnik, 1936-1972）于1965年出版的诗集《工作与夜晚》（Los trabajos y las noches），原名《幻象与静默》（Visiones y silencios）。她挚爱的兰波曾在1870年8月的信中写到“寄给您的诗，请在清晨的阳光里读，我正是在这样的情境中写出”，那么我也如法炮制，依照皮亚尼克彻夜写作的习惯，在马德里夜最浓的时刻译出她这些诗。说真的，这个女人和她的诗美得令人沉醉。而且连当年与她相熟的朋友，在回忆起她时，都很难把诗歌与她分开。
很久没有这种激动到手都颤抖的译诗体验了，但愿这种触动能传递给读诗的你。（注：其中一些诗请自动脑补是写给一个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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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生日
收下我这张脸，沉默的，乞讨的。
收下我向你索取的爱。
收下我里面所有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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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
风吃掉我
一部分脸和手。
人们叫我褴褛天使。
我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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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阴影覆上目光的花瓣
风带走叶子最后的姿态
海远远的，加倍沉默
夏天怜悯它的光线
这里的一个愿望
那里的一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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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着的眼睛
有人呜咽着度量
黎明的宽广。
有人刺穿枕头
寻找她不可能的
安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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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词语
还不是现在
现在是永不
还不是现在
现在永远是
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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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
赤裸地梦见一个白夜。
我已长眠动物的白天。
风雨抹去我
像抹去一团火，抹去一首
写在墙上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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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席的意义
如果我敢
看和说话
是因为她的影子
如此轻柔地
和我的名字相聚
远远地
在雨里
在我的记忆里
她的脸
在我的诗中燃烧
美丽地散发
一种香气
像消失的那张深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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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声音
埋伏在我的写作
你在我的诗里唱歌。
你甜蜜声音的人质
石化在我的记忆。
飞鸟抓紧你的逃亡。
空气纹上你的缺席。
时钟和我一起跳动
为了永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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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
在夜的另一岸
爱是可能的
——带上我——
带上我和甜蜜的实体一起
每天在你的记忆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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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
你的声音
一切都走不出
我的视线
它们夺走我
把我做成一条行在石河上的船
如果不是你的声音
在我炽烈的静默里独自下雨
解开我的眼睛
请你
一直对我
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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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讨的声音
而我还敢爱
已死的小时里光的声音，
被遗弃的墙里时间的颜色。
在我的目光里我失去所有。
索取太远。明知没有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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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于
吻，而非理智——克维多
把我藏进词语的战役
熄灭我自然身体的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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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你选择伤口的位置
我们在那里诉说我们的沉默。
你把我的生命做成
这场过于纯粹的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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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
死亡总在旁边。
我听它说。
我只听见我。
（汪天艾/译）
原文底本：Pizarnik, Alejandra. La extracción de la piedra de locura. Otros poemas. Madrid, Visor libros.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