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加 - 谜语变奏曲(OP36)(第9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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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介绍: 埃尔加(Elgar)《谜语变奏曲》(Enigma Variations, Op 36)是为了练习变奏曲而写作,在创作过程中,埃尔加收获丰硕,不只使自己晋升为成熟的作曲家,名声也随之而来——尽管他向来不在意名声。汉斯·李希特于1899年6月19日在伦敦指挥《谜语变奏曲》的首演,为当时这首全新的作品做了完美的历史见证。 G小调的忧郁主题是此曲的基础,也是标题中之“谜”。埃尔加原本不肯透露谜底,不过数年后他对朋友提到:这个主题“在(1898年)我作曲的时候,表达的是艺术家的孤独感……对我而言,它现在仍然代表同样的意义。”十四首变奏曲描写的都是作曲家熟悉的人物(多半是他音乐界的朋友),以姓名缩写、密码、甚至是秘密符号代替。长久以来,这些朋友的名字一直是个谜团,不过后来埃尔加终于在此曲的钢琴伴奏谱的附注上,让谜底完全揭晓。 今天选来第9首《猎人》(Nimrod)是对诺维洛音乐出版公司(Novello and Co.)的纪格(August Jaeger)先生致敬,情感丰富,根据作曲家描述——此曲是一次夏夜长谈的记录,交流的主题是贝多芬的慢板乐章。 《谜语变奏曲》是音乐史上最优秀的独立变奏曲之一,作曲技巧可与勃拉姆斯的《海顿主题变奏曲》和理查·施特劳斯的《唐吉珂德》(Don Quixote)媲美,但表达的情感经验却更为丰富,因为在描绘他好友最鲜明的特质——无论是忧郁、温柔、喧闹或者是害羞的时候,埃尔加其实是在描写他自己。(ingia) 爱乐随笔: 直到《谜语变奏曲》发表,42岁的埃尔加才开始赢得广泛的声誉。其实他曾用很短时间就完成了这个带有即兴色彩的主题和变奏,运用钢琴“速写”的方式描绘自己和身边的人。但是为了保护他们,1899年管弦乐作品发表时,这些人都变成了神秘字母、甚至符号——埃尔加在题词里阐明将作品献给“十四位朋友”,然而他们究竟是谁,起先便无人知晓。 由一个主题产生即兴变奏,是古典音乐家的拿手功夫,让每一个变奏都耐人寻味,引人遐想和猜测个不停,则是埃尔加的专利了。对于前半生都默默无闻的埃尔加来说,妻子和朋友是他最宝贵的财富,他们鼎立支撑着作曲家走到成名的一天,一定也直接或者间接促成了这些变奏的灵感。于是人们根据那些字母猜测对应的人名,很快就取得了基本一致的答案:其实,这只是一个作曲家的自画像,和一组对温情与友谊的记忆。 一分钟左右简短的行板主题,微弱作响的弦乐旋律仿佛饱含着孤独,管乐旋即为之增添一抹亮色以示鼓励,主题于是变得明朗起来,变奏紧随其后逐一展开。 变奏一,字母“C.A.E”(Caroline Alice Elgar)代表妻子卡罗琳-爱丽丝-埃尔加,乐曲起先延续了前面的速度和气氛,在略显迷惑和彷徨中,忽而出现牧歌一般清新的旋律,越来越强,汇聚成乐曲第一个小小的高潮,浸透着浓浓的感激之情,步入甜美和静谧,恍如归家的舒坦心绪。 快板,字母“H.D.S.P”(Hew David Steuart-Powell)——这是钢琴家鲍威尔先生,伴随着急促的弦乐登场,又迅速退场,只留给我们令人紧张的乐音,和一闪而过、模糊的背影。 稍快板,字母“R.B.T.”(Richard Baxter Townsend)——业余演员和模仿专家汤森先生,迈着笨拙而扭捏的步伐走来,因为乐幕张开,他的表演也开始了,低音管模拟他踉跄的脚步,簧管唱出他的台词,支支吾吾,颦笑之间、趣味盎然。 很快的快板,字母“W.M.B.”(William Meath Baker),这是威廉-米斯-巴克先生,带着一大串光荣头衔,于威武雄壮的乐音中登场……只有半分钟长的这个变奏里,还夹杂着几小节用以对比的纤弱乐句,为这个精力充沛的大人物增添一抹有趣的侧面。 中板,字母“R.P.A.”(Richard Penrose Arnold),伴着深沉、庄重的调子,对面走来了诗人之子、业余钢琴家阿诺德先生,这个忧郁的人说起话来却谈吐不凡,人们随着他生动的话语或开心、或忧伤,他的乐句因此最为丰富多彩。 小行板,“Ysobel”,一个罕见的女孩名字,指的是Isabel Fitton,中提琴手伊莎贝尔-菲顿女士,柔和的旋律就是她演奏的象征,其间穿插着明亮、活泼的乐句,让中提琴纤弱、黯淡的音色与可爱的拉琴人鲜明的对比。 第七个变奏,急板的“Troyte”(Arthur Troyte Griffiths),建筑师亚瑟-特罗伊特-格里菲斯先生,这大概是一个热心肠的急性人,他的乐段猛烈如雷雨、消逝如疾风。有人说这是模仿了格里菲斯先生的练琴场面,那么这一分钟的变奏显然比“三分钟热血”还要不耐心。 稍快板,字母“W.N.”(Winifred Norbury)亲切随和的诺布里先生,住在漂亮的大宅子里,有一位一样好脾气的夫人,小提琴为之奉上优美的合奏、处处让人觉得舒适,赞美的意思溢于言表。 慢板,“Nimrod”是一个绰号,属于埃尔加最好的朋友,出版商奥古斯特-杰格(Augustus J. Jaeger)。埃尔加运用了相仿贝多芬悲怆奏鸣曲第二乐章开头的旋律,组成这个变奏的主要部分,以这样的礼遇,赞颂朋友身上高尚的情操,传说埃尔加曾与这位朋友夜晚散步,朋友间聊的话题就是贝多芬。主题愈发荡气回肠的,不吝溢美之词,表达令人难忘的情谊,追忆与朋友在一起激情充实的岁月。 稍快的间奏曲,作曲家想起了另一位朋友“Dorabella”(Dora Penny)朵拉-潘妮姑娘,潘妮与前面的巴克先生和汤森先生都有亲缘关系,所以她的主题也关联到前面的旋律,联系了跨度遥远的几个变奏,然而她如何出现在埃尔加的世界里还是个谜。人们所知,埃尔加曾写给她一封密码信,密码信的内容至今未能破译。在这个变奏里,弦乐组潜伏在深处跃跃欲试,木管组欲言又止,据说是暗示朵拉轻微的口吃,这个主题重复过后,是一个摇曳而略显沮丧的乐句,旋即又回到锲而不舍的开始,短短的乐曲刻画出一个内敛而坚强的神秘女子。 很快的快板,字母“G.R.S.”(George Robertson Sinclair),是教堂风琴师辛克莱先生,据说还有他的狗:因为曾有一次散步,辛克莱的狗落水又游回来了,主人于是戏耍埃尔加,让他为此作曲。于是在第十一变奏里,那些紧张的乐句,仿佛扑腾得水花四溅的气势就难免会和辛克莱熟练的管风琴演奏联系在一起,成为最有趣的一个变奏。 行板,字母“B.G.N.”,深沉的大提琴旋律奏响,预示这是大提琴手内文森(Basil G. Nevinson)的变奏了。在这个乐段里,大提琴歌唱温暖、感人的主题,也寓意内文森朴素、忠实的性格。这位大提琴朋友,不仅在变奏曲里占得一席,今后还为埃尔加的大提琴协奏曲提供了灵感。 第十三变奏,浪漫曲“***”,星号用以取代“一位女性的芳名”,埃尔加不肯透露,由是便无人确切知道这位神秘女性是谁。乐曲自一开始明媚的情绪,走向静谧、悠远,逐渐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情怀油然而生,并用号角做一了结,回归安宁。埃尔加如是,借音乐送走了一位朋友,并遥寄一份祝福……这个人是谁,对我们自然不再重要。 终曲,字母“E.D.U.”这次代表着埃尔加自己——妻子对自己的称呼。乐曲在杰格的建议下,曾被埃尔加增加了篇幅,方才成为今天听到的辉煌终曲。在这个自信满满的乐段,再现了变奏一和变奏九里的主题,也就是最好的朋友和最亲的爱人所奉送的主题,这些主题像是鞭策、又像是锦簇的花团,给予音乐发展持续的推动力,乐曲中段安插着跌宕起伏和扑朔难料的意味,然而强有力的尾声来临,就像乌云散尽了的天空,阳光注定势不可挡…… 如果金子不会发光,那仅仅因为他在阳光还没照到的地方。如果你是金子,哪怕有人曾为你拂走一粒砂尘,你也应当珍惜——这个人对你的情谊。谨以此文,献给“古典音乐分享”,也献给我不愿说出名字的,我的朋友们。(无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