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特琳

邹波
一
漂泊中站起来
你不会像耶稣被钉的
漂泊中躺下
神圣的花，让花瓣
去摘侏儒刀尖的生命
请保护抟土……
婴儿还在慢慢出生
惜如冬天最后一点中雨
只有地是牢的
埋了许多松骨头，它们
正是在拼死活着
整座城市被抬起，垫入刺刀
骨头们却仍渴望被觉察
祈盼，仍有谁，在漂泊中
地上就走着个仁慈豁免的人
引领哭泣的山与湖
南京啊……
石子的愁肠，
花轿与妆卤，
学院荷塘
全以隐藏生命
进入琴箱，进入蝴蝶
我爱着那平原傍山的金陵女子学院
二
需要我，需要我散着步，需要我散着步拯救
需要我散步到什么时候，需要我拯救到什么时候
一人挽起所有的学院路
贞洁啊，已等同生命
逐客女巫切洋葱、
维多利亚的召唤铃铛
撞着最凶狠的屠杀
国家退进一个修女仍然奏效的身体里
你，自恃，可以变得更凶猛
披着最消极的铠甲
从人海中来，到人海中去解救人海
从没想过人海要解救，只想过被人海淹没
以一千只手，一千只脚，牵连，牵连更多
直到一千只脚，剩下一双
直到一千重士兵，剩下一面
去认领你陌生完整的丈夫！
我们连树洞和盆骨也没有
却有了丈夫
没什么羞耻，只是拉着他的衣襟
说你应该活，说你应该说的：你是我的……
绝不要说“同胞”
三
主怕医院没留下一点美国气味
女孩们仍被条纹绷带完好地裹着
豺狼正焦躁地，从残破的风墙外，思考例外
我却从不想留下生活痕迹
我是内在的
这么多人却正被我的内在保护
起初以为人不会死
后来觉得死亡算是随大流
继而觉得死不可避免
如果一个人保护了太多人
也会被贪婪的正直弄疯
那羽翼已在渴求死，教堂渴求坍塌
因为过于温暖，过于仁慈
活菩萨是自杀的，这也是佛经的盲区
不是厌倦了忍耐——
是厌倦了鼓胀的恶意在我面前引而不发
是那将你逼疯的，现实变成噩梦，一次次告诉你
这是假的保障，你的安全和别人的危险，被善搅成一团乱麻
通过将你周围的人镂空，挖心
他们已经真正杀死了一个美国人
刺刀种上烟雾，课本里的柳叶被剖开
刽子手心细如发
天使为何不堪回首——
以后当你再爱
亦记得手上有保护过的血
你无法选择保护什么
你无法选择保护多少
你没有中心，你没有重点，你没有野心
就这样，金陵永生，在你暮色温柔的墓旁
漂泊中站起来
活着的歌特体
我想的墓志铭：
“夷平残忍的边界
建立想象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