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斋记事

第三次去六十四琴斋。楼道依然像是迷宫，不过却没怎么费时间找。
祐心一人静静坐着，放的音乐是马常胜的咒字吟诵，手持串珠，自己也跟着默念。
照例先饮茶，以取来的泉水烹之。白瓷茶盏下垫上深色盏托。
饮完一壶上下，取一张壁上小琴横于几上。
我坐正调音，以五弦为准。祐心说不必每次都如此，要求我每次都全碰一遍以后再决定调哪几根，总是选择更快速的方式。
先弹了渔樵，又弹了阳关。
祐心说倒是有几分男子气。窃喜。不过，细节上问题许多。便用阳关来对比管平湖录音。管派向以清淡为风，然功夫未到，极易显得枯简。大师们绚烂之极又归于平淡，其实倾注了丰富细腻的情思，但，单单模仿往往止于皮毛。或可参照广陵唱弦法，心中吟诵曲调，手上旋律自然也易于流淌。
曲子的起伏都是有衔接的，不会忽上忽下，而且所有音色都会略带差异，重复的指法未必是同样的处理。无论是讲故事的旁白，还是参与其中，旋律的诉说都要瞻前顾后。
既然问题在于细节，他想了想，取“鹤舞洞天”一谱，说不如弹弹这个，因为虚音很多，正好治治我的毛病。此时想想，从前师父似乎是没有说过这些。现在所听到的，也都是祐心学琴的个人体会。虽是小曲，但难易向来也不以长短而论。
试弹两句，要把表情做到位，又不失天真，当然不易。“中和”之音，在于动人与克制之间，你既身在其中，亦有超脱之感。
其间，祐心取另一张小琴置于窗边小几上，挪开各种小盆栽，侧身弹琴。尽管非端坐，手势不失优雅，就如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
窗外天色阴晴不定。这从容，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