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今天> 2007年夏季号----今天.香港十年上的一首诗

青岛──寄远行的路生叔
锺国强
是你要去的地方么？盖上了趟门
一座岛屿让招纸都湿溶溶的缄默
写不出你的眉额你凌乱的发鬓
触水尽凉，那是当年的月光吗
照在广袤的地堂地堂有藻荇交横
是你要去的地方么？山外有城
城外有山，山山之外有你嚮往的国度
你细读画报上的丰收，没有唱机
只能看红胶碟上的旋纹。暖壶，挂历
嗽口盅与工人服，有金色的液体与泡沫
是你要去的地方么？每个长假期
你跨过边界的桥樑，买了四大件
怎么笑容可像河川那么阔
门前鞭炮的碎屑，妇人的隆腹
海量的你，仰头又是那么一大口
是你要守住的地方么？遍地泥砖
越叠越高渐渐遮去结实的身影
而房子日渐臃肿，墙后有孩子
笑声，闹声，哭声，平静的午后
累累的树影倏忽响起撕裂的咆哮
是你要去的地方么？告别了泥水
告别了鐡锹与腰板，你怔怔地守
空柜与废架堆叠的所在，偶然有车驶来
脚步拖在身后，铁闸催赶的鸣响间
你，仰头把整夜的月光骨溜溜灌下
是你不得不去的地方么？那儿有桥樑
你在医院展示给我们，看，大腿一道
未拆线的长疤，几乎跟腿一样长
「尽借了去，」你指著凹陷的胸口
「这儿，高山流水有桥有路有人烟」
是你要去的地方么？妻儿都要阻你
瓶子的岁月都丢在背后，你摸了摸
眼前铝质的光，是那年那夜的月亮
母亲在离乱的路上生下你，沿著水路──
「没事！」便可回到那青青的国度？
是你要去的地方么？盖上了厚木
一座岛屿慢慢在泥水里沉埋
塑不出你的山崚你清的树影
微光过处，那是当年的月光吗
照在放大的瞳孔瞳孔有藻荇交横
2007年5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