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为了更好的死去
一、
陈晨是我认识时间最短却又最刻骨铭心的一个女孩子。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我有生以来暗恋到害怕失去的一个女孩子。如果暗恋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一条不归路的话。但对于被暗恋者陈晨来说，她却走上了另外一条不归路。
陈晨是我逃离杭州背包去北京时认识的，上海晚上11点的动车。那时的我并没有太大兴趣和坐在一起的人交谈，心中只想到的是如何编造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说服上司相信我是真的有事出逃，而不是故意逃避不愿去处理上周造的那些乱摊子。
在周五的下午，我心情异常的烦躁，恰巧接到了一个顾客不满，原本按照正常流程是我负责部门首先接收到不良通告，然后再去处理，谁知道由其他部门告诉我要出差去苏州处理不良，加上阴雨天一直情绪低落，便回复邮件给了顾客，一顿抱怨加变相的指责不按流程。
邮件发送后的半个小时，我便被上司叫到了会议室，一顿数落之后，便是怒气满堂。那时的我一时受不了，便跑到了厕所，一直蹲到下午5点下班，看到办公室没有了人才偷偷的跑出来，第一次觉得这个地方那么的可恶，所有人都在教你低声去说话，所有人都在告诉你“顾客就是上帝，发怒的顾客就是亲爹”。但少有人告诉你，这件事需要多忍耐，这个社会需要多去适应。而我只是一个23岁的毕业生，简单到不会去想旷工一个周之后需要赔偿公司3000块的损失。
下午赶去上海中转动车，到上海已是深夜，听说了很多关于上海的霓虹，关于东方明珠下的浪漫际遇，关于外滩那些动人的传说，可是我只感受到了听不懂的上海话，加上夜晚车站的混乱，于是，避开人群，躲在车站的快餐店望着窗外发呆。
“这儿有人么？”一个柔声的女声问我。
“没人，随便坐吧”我回到。
随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离发车还有一个小时，我在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一本随笔集。
“背包去旅行啊？”姑娘突然冲我这边说道。
“啊，是啊，去北京。”我回答，没有半点情绪。
“看你这样，好像受了很大的遭遇，是去散心吧，就好好享受旅行吧。”姑娘倒没太在意我的不搭理，自顾自地开导起我来。
“恩，谢谢。”我依旧回答的简短而无力。
“恰巧我也去北京，是晚上11点的动车吧，我们一班。”
接下来便是她一直在接电话，原本柔声细语的姑娘打电话时却时断时续，我想应该遇到感情问题了吧，看着她就那样半沉默半搭理的打了一个半个小时电话，我收拾好背包，打手势告诉她还有半个点就要开车了，应该去入口等待了。
她匆匆挂了电话，大步迈到我的前面。我们自顾自地朝着检票口走去。
上车后便不见她的踪迹，当时心里有点后悔忘了要她的电话，没准还能跟着她一起转转，不过心情还是糟糕，还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清晨6点的北京已是繁华的情景，各色的人群在大街上匆匆赶路，地铁站入口前拥挤的人群一下子让我忘记了方向，便只好拿出地图和笔记本，看看能去哪家青旅会比较容易。
“喂！原来你在这儿。”便随着姑娘的声音，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干吗呢？还提防我呢，我一个姑娘家还能把你个大活人骗走啊。”
我尴尬的笑笑，解释说不是，只是我没见过这么多人群，不知道该怎么去青旅。
“走吧，正好我也要去，带你一起吧。记得晚上请我喝酒。”
我只好跟在她屁股后边，学着她去自助卖票机买票，登上地铁，经过一次倒乘，下了车。在一片胡同之间跋涉了20分钟才看到了一家青旅。门口有几个高大的欧美姑娘，冲着我们俩打招呼，我突然脸红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娘去走上前去，热情的和他们闲聊了几句。然后看看我，“乡下来的？看你害羞的样子，是个男人么？”
被她这么一说，我更加脸红了起来。只好把脸转向了另一边。欧美的姑娘却大笑了起来，连说道“SO CUTE , HAHA.”。还一边故意跑过来跟我握手，她冲他们摆了下手。然后带着我进去登记。
“2个8人间吧，一男一女。”她流利地告诉前台，我把钱交上，就匆匆找到房间，跑了进去。
房间里已经住了5个人，都在呼呼的睡着。东西收拾了一下，准备躺下睡觉，没想到她却走了进来，让我跟她出去一趟，可怜的表情说她害怕一个人去那个地方。
大姐，我们才认识不到12小时啊，怎么感觉像是熟识十多年似的，何况我还处在人生低谷呢。我心想道。但幸亏她才没迷路，只好简单收拾下东西，跟着她出门了。
路上又是一阵沉默，她好像在刻意回避着跟我说去什么地方。
果然是医院，一个阴郁到让人窒息的地方。她拽拽我的衣袖说在门口等我，可能会很久。一个人走了进去。
果然过了3个多小时，她才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是脸色变得苍白。虚弱到见到我差点要跌倒，却看到我勉强笑了笑。
“怎么，没见过姑娘来亲戚啊。”她反倒解释了起来。
我只好扶着她，看着她白皙的皮肤，真的是我之前没有见到过的那种冰清玉洁的姑娘。
“啊，对了，叫我陈晨吧。”她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害羞的小男生？”
“陈墨。”我回答。
“果然是够沉默的，不问你都不知道说话，好了，请你吃饭吧。”她向一家餐馆指到。
吃饭完回青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期间听到她无数次在说到一种炎症，说什么他走了，她也走了，只剩她一个人跑到以前他们待得地方，最后她也要走了。
我只是自顾自地吃着东西，看着窗外起风后吹起的沙土，炎热的天气已经让我穿着外套的后背出了诺大的汗珠，却羞愧于女生面前，不好意思脱下来。
“大姐，8点了唉，服务员都来催3次了”我说道，
“去你大爷的，谁是你大姐！”她自顾自的喝着啤酒。
服务员再一次来到我面前，我再也熬不过面子，跑去结了账，对着老板一直说对不起。
再回来，看到她已经跌跌撞撞地走向了门外，我赶紧拿上东西，跑出去搀住她。
“去你大爷的，我能走。”她冲我骂道，“不就多呆了一会么，至于这么往外赶人吗！老娘还曾在一家店待到凌晨呢！”
大姐，这老娘都出来了，真的没事吧？！我心想道，赶紧路边拦了一辆车，把她放上去，告诉司机赶紧赶路。
司机好像故意绕路似的，去青旅的路竟然长到让人不耐烦，路边过去的永远都是闪着霓虹的大楼，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走在公司下班之后的门外，四处全是不认识的人群，他们只是自顾自的走向门外，至于走向门外的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他们也从没告诉过我。
“53块，要发票吗？”司机说道。
“麻烦打一下吧。”我感觉掏出钱包，拿出唯一的一张100块递给司机。
“不要，不要下车，你也不要走。”陈晨在睡梦中呢喃道。
装起我那瘪到不行的钱包，把她搀扶到青旅，青旅的小姑娘看到抓紧跑过来帮我，两个人一起把她放到床上，看到她乱糟糟的长发在黑暗的灯光下散落在她的脸上，心里忽然感到了一丝可怜。
“走吧，跟你说点事情”，青旅的小姑娘对我说道。
我们走到青旅门口，坐在门槛上，我一抬头，看到了模糊的月亮，北京的月亮确实跟杭州的不同，没有那么多白糖似的颜色，就好像南方的菜永远是要放糖才能显示出它的不同似的，北京的月亮总是模模糊糊的，后来才知道，那是雾霾导致的。
“你跟陈晨认识？”小姑娘问到。
“不，不认识，在上海等车时碰到的。”我赶紧解释到。
“哦，那你可能还不知道陈晨的情况，这段时间多陪陪她吧。也许陌生人能帮助她恢复的更快一点。”
“恩？什么可以更快一点？”我着急的问道，这个不好吧，我才刚认识，就要让我负什么责任吧，我心里不断说道。
“陈晨会跟你说的，这也是我想拜托你的。”小姑娘突然中止了，好像听到了有人找她，就回到了青旅，留下了一脸茫然的我独自坐在门槛上看那模糊的月亮。
二、
独自看了一晚的月亮貌似变小了许多，我开始坐在门槛上思考那些不断过去的事情，包括那些大学毕业前初恋女友缠着要重新开始，毕业结婚的想法；也想起毕业之后那些散去的人群，那些夹杂着无数青春烦恼的日子；最后想到的是关于杭州的一切，夹杂着梅雨潮湿的杭州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那些电话、办公桌、文件夹、电脑，夹杂着嘲笑声的人群，混淆无数指责与责骂的那些杭州记忆竟然变得模糊，模糊到我头差点磕到地上。
原来是快睡着了，一下子清醒之后，北京的深夜也挺阴凉的，我站起来，朝房间走去。
“Hey, little boy. Where’s Jessy?”
我抬起朦胧的睡眼，向前看到，原来是那群之前调戏过我的欧美姑娘。
“She…uh…her…ur…She’s sleeping now.”我吞吞吐吐的说道，还没待欧美姑娘反应过来，我就迈进了房间门，背后自然带着一阵笑声。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爬到床上，躺下之后发现被单还没套，于是一阵翻黑作业，搞了半天也没弄好，只好作罢，把被芯盖着，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沉沉的醒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10点多，还好，又沉沉的睡去。
等到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2点了，第一次发现我还能睡这么长时间，挠了下头发，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正冲着窗口的洗手间没人，便朝那边走去。
估计是天气凉爽的缘故，青旅没几个人，只有一个高个子的北欧姑娘坐在院子里抽烟，穿着吊带却总不能包容住胸部的庞然大物，自顾自地边抽烟边打电话，虽然声音很大，对于北欧语系这种语言，我还是无能为力，只好走向洗手间。
青旅的洗手间设置的很简单，最外面是洗手台，往里依次是洗澡间，厕所。当然都是上下通透，清风可以吹进的那种，第一次看到这种设置，心里踌躇了一会，还是走进了洗澡间，出于担心，简短的洗了下头，随便冲了冲就走了出来。
洗完之后，抽烟的北欧姑娘已经走了，抬头望了一眼太阳，没有想象的那么耀眼，院子里唯一的一颗树虽说不上高大，但叶子也可以稀稀疏疏的把阳光冲成一种斑斓的样子。好美，我心中感叹道。
“喂！沉默的小男生，在那儿楞什么呢？”背后是陈晨的声音。
我猛然间从走神中清醒过来，木木的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傻了么？听不懂？外星人？”陈晨一连叫了好几遍。
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慢慢转向她，“厄…我….我刚刚只是发了会呆，没有听不懂。”
“我以为你傻了呢，一会儿去哪儿啊？”
“没….没什么计划。”我回答道。
“那我带你去转转吧，15分钟后青旅门外带着午餐等我。”陈晨说完便走向洗手间。
喂！大姐，午餐什么的去哪儿买啊，我还没收拾呢，根本来不及的好吧？我心里嘟囔着，却也着急的回到房间，换好衣服，大步迈出青旅，幸亏昨晚附近转了转，知道有家小卖部，买了点吃的，就回青旅门槛上坐着了。
背着包的人零零散散地从我面前走过，总是有些人喜欢找一些僻静的地方独自穿行，看着提着鸟笼的大爷踱着步子慢慢地走出门，在国际化的北京，那时候是否已经成了本地年轻人争先逃离的牢笼，而外地的年轻人成群结队，如海潮般涌来的天堂。钱钟书老先生的《围城》中说过的那句经典“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来”，正如浅显的理解，我们总想摆脱的地方总有一天会成为别人梦想进来的精神寄托。
“陈墨，走吧！”陈晨从屋里面出来就直接向外面走去。
“去…去哪儿？”我感觉问道。
“跟着就行了。”陈晨霸道地说道。
我跟在她的后面一直走着，炎热的午后，并不宽敞的胡同道里，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急速地向前走去。看她一直没有跟我说话的意向，我只好默默地跟在她屁股后面。
1米6的身高，马尾辫一颤一颤地在后面摆来摆去，浅花色T恤，蓝色牛仔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在转弯的时候，阳光一下子扑在我的脸上，照耀着我原本就迷离的眼上。突然觉得陈晨急促赶路的样子好美，犹如炎热的夏天突然从海边吹来的一阵风，清凉，夹杂着海水的咸味，远远地从海那边扑过来，直到你走到沙滩与海水接触的那个地带，踩在上面是轻柔的，有时候甚至软软的直到海水慢慢浸湿你的裤脚，也不想离开那柔柔的海水。
不知拐了几个胡同，我们便走上了大道，我远远看到有座古建筑挂着“雍和宫”的招牌。熙熙攘攘的人群争相在大殿前拍照。佛真的有吗？我在心里嘀咕着。
“跟着我，这边”陈晨催促我。
她带着我又穿过几条街，绕到了一个巷子里，在巷子的尽头有个小门，门是轻掩的。陈晨轻轻一推，便进去了，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在外面等她的时候，她一个摆手，我只好跟在她后面。
里面出来了几位僧人，我抓紧行礼，准备找借口开溜。
“大师傅在吗？”陈晨对他们说道。
“在侧殿，你去吧，在等你。”他们说完，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又是一路的崎岖辗转，我跟着陈晨来到了一个偏僻的侧殿。里面是竖着一尊观音菩萨，有个僧人在诵经，因为之前对佛教根本没有任何了解，看到菩萨便准备上去磕头，菩萨，我可是被她带过来的，不是故意闯进来打扰您清净的。我心里赶紧解释道，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她却一把拉住我，没去打扰诵经的僧人，开始了礼拜。
她双手合十，两脚站成八字形，弯腰，右臂斜伸，右手掌向下，按于拜垫中央，左手掌仍举不动，两膝随即跪下。跪下后，手掌随着伸下，按住拜垫左前方。右手掌由拜垫中央移到右前方，两手掌相距约六寸许。两手掌随即翻转，手心向上。两手握拳翻转，头离拜垫，右手移回拜垫中心。左手掌举回胸前，右手掌将身撑起，与左手掌合，同时两膝起立，合掌依然。三礼毕，合掌弯腰，垂至膝前，以左手四指包右手四指，两大指相并，两食指相合竖直，伸直腰，举至齐眉，再放掌。
看着她如此庄重的做完礼拜，我只能安静的呆在一边，正在想是否要按照她的样子去行李，却又担心自己的礼拜方式不对，亵渎了佛祖。
此时，僧人抬头看看了她，轻声说道：“晨，你还是回来了，都过去那么多天了。”
“师傅，我还是没法放下，也不能放下，我只想最后再一次把之前一起走过的地方再看一遍，我就回家。”
“傻孩子，你还是那样，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一切有为法，如
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僧人说完，便要出去。
“师傅，把东西给我吧，我想最后还是要放下的。”陈晨似乎央求着僧人。
“好吧，跟我来吧。但愿你这次能放下吧。”
“在外面等我。”陈晨对我说完，便跟着僧人走了出去。
三、
陈晨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门外发了好久的呆，本该人来人往的景点这边却鲜有人过来，来来往往的只是忙碌的各色僧人，他们也把我当空气一样，丝毫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我自觉无聊，只好坐在石凳上发呆。
8月的应该是夏末了，叶子已有些许发黄，也许是更替的缘故，那些没法适应的叶子提早告别枝干，默默地掉落在地上，此时也没有了午后斑驳时的炎热。连接侧殿和主殿之间的石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每每有僧人疾步地从上面走过，我都觉得他们放佛脱离了外面的那个世界，在这个极尽繁华却又如此清净的地方修炼自己的身心。
突然觉得，好羡慕，拜读于佛祖面前，洗尽自己那些无知与世俗，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的单纯与纯净。
“走吧。”陈晨有气无力的说完，便朝着来的门走去。
僧人只是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我一时手忙脚乱，朝僧人做了个双掌合十样，轻轻弯下身子便转身去追陈晨了。
又是一路的无言，陈晨只顾自己的走着。也许是傍晚的缘故，回去的陈晨的背影多少显得有些单薄。
路过夫子庙，伴随着最后一批游客走出，大海般的人群突然一下子散了，只剩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下马碑前拍照。
陈晨抱着一个小盒子走在前面，径直朝青旅的方向走去。
“喂！我能去附近转转吗？”我抓紧说道，怕陈晨把我落下。
“去吧，不过晚上8点带着厚衣服在青旅门口等我。”陈晨说完，头也没回就走了。
我看了看表，17:28，不算晚，我可以四处走走。还可以找个小吃街去解决一下温饱问题。
我四无聊赖地在路上走着，北京的街道都是一个样子，夜晚在灯光中显得不那么黑暗，四处的霓虹在人们穿梭的道路上闪烁，人群，放佛走到哪儿，都脱离不了这个潮水般的人群。
我坐在地铁口门口的凳子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出，人们在夕阳的余光中都模糊了脸庞，相同的是那些怀揣梦想的年轻人提着公文包跑出地铁，跑向可以暂时寄居的青旅。他们也是背包客吧，我心里想，只是他们有梦想在北京城里长时间的穿梭，一步步走向或远离之前的那个梦想。
等到人群散尽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想起陈晨回去时的话，我赶紧往青旅赶，在回青旅的路上看到有家小店，进去吃了个盖浇饭，老板操着一口东北话，热情地给我找了个座位。
8点的时候，我背着包，几乎把我所有的衣服都装了进去。坐在门口等陈晨过来。
陈晨不急不忙地走到门口，问我，“有帐篷吗？”确认我没有之后又转身回到了青旅，
出来时扔给我一个睡袋和一顶帐篷。
“走吧，我们去个地方。”
大姐，你不会带我去找个没人地方露营吧，我心里一边嘀咕，一边打退堂鼓，我可是正经上进的好青年，虽然工作不太认真，也不至于这样对我吧。
等到我晃过神来，我们已经到了地铁口，坐上1号线，又转了一次，终点站直接表明“八宝山”，这…不会是去坟地露营吧。
等真到站了，整个车厢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见地铁早已开回去了，我已经没有了退路。
“今晚我们就住八宝山吧，小男生。”陈晨说道。
“干…干什么呀？”我抓紧问到。
“露营啊，还能干什么，怕了？”
“没，这有什么可怕的，我一….一个堂堂男子汉，哪能怕啊。”我赶紧咬紧哆嗦的牙回复她。
就这样我们在八宝山外围的一个树林里扎了营，就在我思考着要不要趁还没被吓死之前跟朋友道个别，省得以后找不到我之际，陈晨跑到我的帐篷里，帮我把睡袋什么的铺好。
她让我陪她坐在帐篷外面，我咬着牙，尽量保持淡定的状态看着她。
她从背包里把那个小盒子拿出来，轻轻打开，里面有一张纸条。应该是被折的次数多的缘故，纸张显得特别褶皱，而里面写的东西也变得模糊。
1. 手牵手在一起待24小时；
2. 一起做一顿可口的饭；
… …
19.一起穿越唐古拉山口；
20.一起在八宝山外面露营看星星；
19项以前都被用彩色的笔划掉了，而且都有两道，一道粉色，一道绿色。只有19条
画了一道粉色，20条孤零零的什么都没有。
“看得懂这个是什么意思了吧，20条做完我就结婚了。”陈晨边说边继续翻盒子里
东西。一把扇子，一串手链，一个MP3，还有9块钱。
“那，那他呢？”我问到。
“没了，穿越唐古拉山口时，遇到雪崩时把车埋在了里面，我被撞晕了，他把所有保暖的东西盖在我的身上就出去寻找救援，没想到我被后来赶上的车队救了，他却找不到了。”陈晨继续平静的说道，“就是这么一个狗血的爱情故事，玩什么不好，都喜欢玩背包旅行，现在好了，最关心的那个人却找不到了。”
“那，那之后，没再去找找吗？”我似乎忘了哆嗦的牙齿，看着陈晨。
“后来又遇到了风雪，等到一个周之后再去找，再也没有了人影，何况那个地方，人找不到可能是被菩萨收走了。”
“真的，真的有菩萨么？”我问到。
“你相信就有，不相信就没有。”说完，陈晨再没有说话，我也只好陪着她一直沉默着。
那一晚，就这么单纯地过去了，陈晨再没有说话，我也没有问。只是星星我们没有看成，待到半夜，下起了小雨，各自回了各自的帐篷，我一觉睡去，等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我要走了，这次算告别旅行了，回老家，安安稳稳等着他回来。”陈晨在收拾她的帐篷时说。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我知道我心里难过，不过，还是得谢谢你，这串手链送给你，原本约定送给我们的证婚人的，他还没回来，就先约定你吧。”陈晨把那串手链递给我，一串牦牛骨做成的手链，上面刻着星星和月亮，36颗骨头还散发着最原始的气味。
四、
陈晨就这样走了，悄无声息的，而我像一开始一样，迷迷糊糊的陪着她找到青旅，又陪着她在八宝山露营，最后又迷迷糊糊的得知她走了。
她大概是去找他了吧，他们还会相见的。
青旅的小姑娘告诉我，他得了强制性脊柱炎，当兵时落下的毛病。忍者疼痛，就那样两个人走了整整5个月，最后在西藏时遇到了雪崩，为了寻找救援，丢失了踪迹。
其实，不管什么炎症，他们总是相爱的，而陈晨也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他丢了，她还会去找他，找他们的第20条，带着盒子里的9块钱。
那条手链，后来在我去天津的时候，逛到一家小店，老板说，牦牛骨气烈，怕吞了我的魂，建议我加个菩提子，我摘下手链，递给了老板。就这样，加了菩提子的手链变得华丽了许多，却发现它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气息。
陈晨，你还好吧？是否已经找到了丢失的他，我还等着去做你们的证婚人。
陈晨是我认识时间最短却又最刻骨铭心的一个女孩子。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我有生以来暗恋到害怕失去的一个女孩子。如果暗恋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一条不归路的话。但对于被暗恋者陈晨来说，她却走上了另外一条不归路。
陈晨是我逃离杭州背包去北京时认识的，上海晚上11点的动车。那时的我并没有太大兴趣和坐在一起的人交谈，心中只想到的是如何编造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说服上司相信我是真的有事出逃，而不是故意逃避不愿去处理上周造的那些乱摊子。
在周五的下午，我心情异常的烦躁，恰巧接到了一个顾客不满，原本按照正常流程是我负责部门首先接收到不良通告，然后再去处理，谁知道由其他部门告诉我要出差去苏州处理不良，加上阴雨天一直情绪低落，便回复邮件给了顾客，一顿抱怨加变相的指责不按流程。
邮件发送后的半个小时，我便被上司叫到了会议室，一顿数落之后，便是怒气满堂。那时的我一时受不了，便跑到了厕所，一直蹲到下午5点下班，看到办公室没有了人才偷偷的跑出来，第一次觉得这个地方那么的可恶，所有人都在教你低声去说话，所有人都在告诉你“顾客就是上帝，发怒的顾客就是亲爹”。但少有人告诉你，这件事需要多忍耐，这个社会需要多去适应。而我只是一个23岁的毕业生，简单到不会去想旷工一个周之后需要赔偿公司3000块的损失。
下午赶去上海中转动车，到上海已是深夜，听说了很多关于上海的霓虹，关于东方明珠下的浪漫际遇，关于外滩那些动人的传说，可是我只感受到了听不懂的上海话，加上夜晚车站的混乱，于是，避开人群，躲在车站的快餐店望着窗外发呆。
“这儿有人么？”一个柔声的女声问我。
“没人，随便坐吧”我回到。
随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离发车还有一个小时，我在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一本随笔集。
“背包去旅行啊？”姑娘突然冲我这边说道。
“啊，是啊，去北京。”我回答，没有半点情绪。
“看你这样，好像受了很大的遭遇，是去散心吧，就好好享受旅行吧。”姑娘倒没太在意我的不搭理，自顾自地开导起我来。
“恩，谢谢。”我依旧回答的简短而无力。
“恰巧我也去北京，是晚上11点的动车吧，我们一班。”
接下来便是她一直在接电话，原本柔声细语的姑娘打电话时却时断时续，我想应该遇到感情问题了吧，看着她就那样半沉默半搭理的打了一个半个小时电话，我收拾好背包，打手势告诉她还有半个点就要开车了，应该去入口等待了。
她匆匆挂了电话，大步迈到我的前面。我们自顾自地朝着检票口走去。
上车后便不见她的踪迹，当时心里有点后悔忘了要她的电话，没准还能跟着她一起转转，不过心情还是糟糕，还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清晨6点的北京已是繁华的情景，各色的人群在大街上匆匆赶路，地铁站入口前拥挤的人群一下子让我忘记了方向，便只好拿出地图和笔记本，看看能去哪家青旅会比较容易。
“喂！原来你在这儿。”便随着姑娘的声音，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干吗呢？还提防我呢，我一个姑娘家还能把你个大活人骗走啊。”
我尴尬的笑笑，解释说不是，只是我没见过这么多人群，不知道该怎么去青旅。
“走吧，正好我也要去，带你一起吧。记得晚上请我喝酒。”
我只好跟在她屁股后边，学着她去自助卖票机买票，登上地铁，经过一次倒乘，下了车。在一片胡同之间跋涉了20分钟才看到了一家青旅。门口有几个高大的欧美姑娘，冲着我们俩打招呼，我突然脸红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娘去走上前去，热情的和他们闲聊了几句。然后看看我，“乡下来的？看你害羞的样子，是个男人么？”
被她这么一说，我更加脸红了起来。只好把脸转向了另一边。欧美的姑娘却大笑了起来，连说道“SO CUTE , HAHA.”。还一边故意跑过来跟我握手，她冲他们摆了下手。然后带着我进去登记。
“2个8人间吧，一男一女。”她流利地告诉前台，我把钱交上，就匆匆找到房间，跑了进去。
房间里已经住了5个人，都在呼呼的睡着。东西收拾了一下，准备躺下睡觉，没想到她却走了进来，让我跟她出去一趟，可怜的表情说她害怕一个人去那个地方。
大姐，我们才认识不到12小时啊，怎么感觉像是熟识十多年似的，何况我还处在人生低谷呢。我心想道。但幸亏她才没迷路，只好简单收拾下东西，跟着她出门了。
路上又是一阵沉默，她好像在刻意回避着跟我说去什么地方。
果然是医院，一个阴郁到让人窒息的地方。她拽拽我的衣袖说在门口等我，可能会很久。一个人走了进去。
果然过了3个多小时，她才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是脸色变得苍白。虚弱到见到我差点要跌倒，却看到我勉强笑了笑。
“怎么，没见过姑娘来亲戚啊。”她反倒解释了起来。
我只好扶着她，看着她白皙的皮肤，真的是我之前没有见到过的那种冰清玉洁的姑娘。
“啊，对了，叫我陈晨吧。”她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害羞的小男生？”
“陈墨。”我回答。
“果然是够沉默的，不问你都不知道说话，好了，请你吃饭吧。”她向一家餐馆指到。
吃饭完回青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期间听到她无数次在说到一种炎症，说什么他走了，她也走了，只剩她一个人跑到以前他们待得地方，最后她也要走了。
我只是自顾自地吃着东西，看着窗外起风后吹起的沙土，炎热的天气已经让我穿着外套的后背出了诺大的汗珠，却羞愧于女生面前，不好意思脱下来。
“大姐，8点了唉，服务员都来催3次了”我说道，
“去你大爷的，谁是你大姐！”她自顾自的喝着啤酒。
服务员再一次来到我面前，我再也熬不过面子，跑去结了账，对着老板一直说对不起。
再回来，看到她已经跌跌撞撞地走向了门外，我赶紧拿上东西，跑出去搀住她。
“去你大爷的，我能走。”她冲我骂道，“不就多呆了一会么，至于这么往外赶人吗！老娘还曾在一家店待到凌晨呢！”
大姐，这老娘都出来了，真的没事吧？！我心想道，赶紧路边拦了一辆车，把她放上去，告诉司机赶紧赶路。
司机好像故意绕路似的，去青旅的路竟然长到让人不耐烦，路边过去的永远都是闪着霓虹的大楼，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走在公司下班之后的门外，四处全是不认识的人群，他们只是自顾自的走向门外，至于走向门外的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他们也从没告诉过我。
“53块，要发票吗？”司机说道。
“麻烦打一下吧。”我感觉掏出钱包，拿出唯一的一张100块递给司机。
“不要，不要下车，你也不要走。”陈晨在睡梦中呢喃道。
装起我那瘪到不行的钱包，把她搀扶到青旅，青旅的小姑娘看到抓紧跑过来帮我，两个人一起把她放到床上，看到她乱糟糟的长发在黑暗的灯光下散落在她的脸上，心里忽然感到了一丝可怜。
“走吧，跟你说点事情”，青旅的小姑娘对我说道。
我们走到青旅门口，坐在门槛上，我一抬头，看到了模糊的月亮，北京的月亮确实跟杭州的不同，没有那么多白糖似的颜色，就好像南方的菜永远是要放糖才能显示出它的不同似的，北京的月亮总是模模糊糊的，后来才知道，那是雾霾导致的。
“你跟陈晨认识？”小姑娘问到。
“不，不认识，在上海等车时碰到的。”我赶紧解释到。
“哦，那你可能还不知道陈晨的情况，这段时间多陪陪她吧。也许陌生人能帮助她恢复的更快一点。”
“恩？什么可以更快一点？”我着急的问道，这个不好吧，我才刚认识，就要让我负什么责任吧，我心里不断说道。
“陈晨会跟你说的，这也是我想拜托你的。”小姑娘突然中止了，好像听到了有人找她，就回到了青旅，留下了一脸茫然的我独自坐在门槛上看那模糊的月亮。
二、
独自看了一晚的月亮貌似变小了许多，我开始坐在门槛上思考那些不断过去的事情，包括那些大学毕业前初恋女友缠着要重新开始，毕业结婚的想法；也想起毕业之后那些散去的人群，那些夹杂着无数青春烦恼的日子；最后想到的是关于杭州的一切，夹杂着梅雨潮湿的杭州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那些电话、办公桌、文件夹、电脑，夹杂着嘲笑声的人群，混淆无数指责与责骂的那些杭州记忆竟然变得模糊，模糊到我头差点磕到地上。
原来是快睡着了，一下子清醒之后，北京的深夜也挺阴凉的，我站起来，朝房间走去。
“Hey, little boy. Where’s Jessy?”
我抬起朦胧的睡眼，向前看到，原来是那群之前调戏过我的欧美姑娘。
“She…uh…her…ur…She’s sleeping now.”我吞吞吐吐的说道，还没待欧美姑娘反应过来，我就迈进了房间门，背后自然带着一阵笑声。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爬到床上，躺下之后发现被单还没套，于是一阵翻黑作业，搞了半天也没弄好，只好作罢，把被芯盖着，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沉沉的醒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10点多，还好，又沉沉的睡去。
等到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2点了，第一次发现我还能睡这么长时间，挠了下头发，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正冲着窗口的洗手间没人，便朝那边走去。
估计是天气凉爽的缘故，青旅没几个人，只有一个高个子的北欧姑娘坐在院子里抽烟，穿着吊带却总不能包容住胸部的庞然大物，自顾自地边抽烟边打电话，虽然声音很大，对于北欧语系这种语言，我还是无能为力，只好走向洗手间。
青旅的洗手间设置的很简单，最外面是洗手台，往里依次是洗澡间，厕所。当然都是上下通透，清风可以吹进的那种，第一次看到这种设置，心里踌躇了一会，还是走进了洗澡间，出于担心，简短的洗了下头，随便冲了冲就走了出来。
洗完之后，抽烟的北欧姑娘已经走了，抬头望了一眼太阳，没有想象的那么耀眼，院子里唯一的一颗树虽说不上高大，但叶子也可以稀稀疏疏的把阳光冲成一种斑斓的样子。好美，我心中感叹道。
“喂！沉默的小男生，在那儿楞什么呢？”背后是陈晨的声音。
我猛然间从走神中清醒过来，木木的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傻了么？听不懂？外星人？”陈晨一连叫了好几遍。
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慢慢转向她，“厄…我….我刚刚只是发了会呆，没有听不懂。”
“我以为你傻了呢，一会儿去哪儿啊？”
“没….没什么计划。”我回答道。
“那我带你去转转吧，15分钟后青旅门外带着午餐等我。”陈晨说完便走向洗手间。
喂！大姐，午餐什么的去哪儿买啊，我还没收拾呢，根本来不及的好吧？我心里嘟囔着，却也着急的回到房间，换好衣服，大步迈出青旅，幸亏昨晚附近转了转，知道有家小卖部，买了点吃的，就回青旅门槛上坐着了。
背着包的人零零散散地从我面前走过，总是有些人喜欢找一些僻静的地方独自穿行，看着提着鸟笼的大爷踱着步子慢慢地走出门，在国际化的北京，那时候是否已经成了本地年轻人争先逃离的牢笼，而外地的年轻人成群结队，如海潮般涌来的天堂。钱钟书老先生的《围城》中说过的那句经典“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来”，正如浅显的理解，我们总想摆脱的地方总有一天会成为别人梦想进来的精神寄托。
“陈墨，走吧！”陈晨从屋里面出来就直接向外面走去。
“去…去哪儿？”我感觉问道。
“跟着就行了。”陈晨霸道地说道。
我跟在她的后面一直走着，炎热的午后，并不宽敞的胡同道里，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急速地向前走去。看她一直没有跟我说话的意向，我只好默默地跟在她屁股后面。
1米6的身高，马尾辫一颤一颤地在后面摆来摆去，浅花色T恤，蓝色牛仔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在转弯的时候，阳光一下子扑在我的脸上，照耀着我原本就迷离的眼上。突然觉得陈晨急促赶路的样子好美，犹如炎热的夏天突然从海边吹来的一阵风，清凉，夹杂着海水的咸味，远远地从海那边扑过来，直到你走到沙滩与海水接触的那个地带，踩在上面是轻柔的，有时候甚至软软的直到海水慢慢浸湿你的裤脚，也不想离开那柔柔的海水。
不知拐了几个胡同，我们便走上了大道，我远远看到有座古建筑挂着“雍和宫”的招牌。熙熙攘攘的人群争相在大殿前拍照。佛真的有吗？我在心里嘀咕着。
“跟着我，这边”陈晨催促我。
她带着我又穿过几条街，绕到了一个巷子里，在巷子的尽头有个小门，门是轻掩的。陈晨轻轻一推，便进去了，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在外面等她的时候，她一个摆手，我只好跟在她后面。
里面出来了几位僧人，我抓紧行礼，准备找借口开溜。
“大师傅在吗？”陈晨对他们说道。
“在侧殿，你去吧，在等你。”他们说完，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又是一路的崎岖辗转，我跟着陈晨来到了一个偏僻的侧殿。里面是竖着一尊观音菩萨，有个僧人在诵经，因为之前对佛教根本没有任何了解，看到菩萨便准备上去磕头，菩萨，我可是被她带过来的，不是故意闯进来打扰您清净的。我心里赶紧解释道，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她却一把拉住我，没去打扰诵经的僧人，开始了礼拜。
她双手合十，两脚站成八字形，弯腰，右臂斜伸，右手掌向下，按于拜垫中央，左手掌仍举不动，两膝随即跪下。跪下后，手掌随着伸下，按住拜垫左前方。右手掌由拜垫中央移到右前方，两手掌相距约六寸许。两手掌随即翻转，手心向上。两手握拳翻转，头离拜垫，右手移回拜垫中心。左手掌举回胸前，右手掌将身撑起，与左手掌合，同时两膝起立，合掌依然。三礼毕，合掌弯腰，垂至膝前，以左手四指包右手四指，两大指相并，两食指相合竖直，伸直腰，举至齐眉，再放掌。
看着她如此庄重的做完礼拜，我只能安静的呆在一边，正在想是否要按照她的样子去行李，却又担心自己的礼拜方式不对，亵渎了佛祖。
此时，僧人抬头看看了她，轻声说道：“晨，你还是回来了，都过去那么多天了。”
“师傅，我还是没法放下，也不能放下，我只想最后再一次把之前一起走过的地方再看一遍，我就回家。”
“傻孩子，你还是那样，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一切有为法，如
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僧人说完，便要出去。
“师傅，把东西给我吧，我想最后还是要放下的。”陈晨似乎央求着僧人。
“好吧，跟我来吧。但愿你这次能放下吧。”
“在外面等我。”陈晨对我说完，便跟着僧人走了出去。
三、
陈晨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门外发了好久的呆，本该人来人往的景点这边却鲜有人过来，来来往往的只是忙碌的各色僧人，他们也把我当空气一样，丝毫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我自觉无聊，只好坐在石凳上发呆。
8月的应该是夏末了，叶子已有些许发黄，也许是更替的缘故，那些没法适应的叶子提早告别枝干，默默地掉落在地上，此时也没有了午后斑驳时的炎热。连接侧殿和主殿之间的石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每每有僧人疾步地从上面走过，我都觉得他们放佛脱离了外面的那个世界，在这个极尽繁华却又如此清净的地方修炼自己的身心。
突然觉得，好羡慕，拜读于佛祖面前，洗尽自己那些无知与世俗，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的单纯与纯净。
“走吧。”陈晨有气无力的说完，便朝着来的门走去。
僧人只是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我一时手忙脚乱，朝僧人做了个双掌合十样，轻轻弯下身子便转身去追陈晨了。
又是一路的无言，陈晨只顾自己的走着。也许是傍晚的缘故，回去的陈晨的背影多少显得有些单薄。
路过夫子庙，伴随着最后一批游客走出，大海般的人群突然一下子散了，只剩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下马碑前拍照。
陈晨抱着一个小盒子走在前面，径直朝青旅的方向走去。
“喂！我能去附近转转吗？”我抓紧说道，怕陈晨把我落下。
“去吧，不过晚上8点带着厚衣服在青旅门口等我。”陈晨说完，头也没回就走了。
我看了看表，17:28，不算晚，我可以四处走走。还可以找个小吃街去解决一下温饱问题。
我四无聊赖地在路上走着，北京的街道都是一个样子，夜晚在灯光中显得不那么黑暗，四处的霓虹在人们穿梭的道路上闪烁，人群，放佛走到哪儿，都脱离不了这个潮水般的人群。
我坐在地铁口门口的凳子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出，人们在夕阳的余光中都模糊了脸庞，相同的是那些怀揣梦想的年轻人提着公文包跑出地铁，跑向可以暂时寄居的青旅。他们也是背包客吧，我心里想，只是他们有梦想在北京城里长时间的穿梭，一步步走向或远离之前的那个梦想。
等到人群散尽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想起陈晨回去时的话，我赶紧往青旅赶，在回青旅的路上看到有家小店，进去吃了个盖浇饭，老板操着一口东北话，热情地给我找了个座位。
8点的时候，我背着包，几乎把我所有的衣服都装了进去。坐在门口等陈晨过来。
陈晨不急不忙地走到门口，问我，“有帐篷吗？”确认我没有之后又转身回到了青旅，
出来时扔给我一个睡袋和一顶帐篷。
“走吧，我们去个地方。”
大姐，你不会带我去找个没人地方露营吧，我心里一边嘀咕，一边打退堂鼓，我可是正经上进的好青年，虽然工作不太认真，也不至于这样对我吧。
等到我晃过神来，我们已经到了地铁口，坐上1号线，又转了一次，终点站直接表明“八宝山”，这…不会是去坟地露营吧。
等真到站了，整个车厢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见地铁早已开回去了，我已经没有了退路。
“今晚我们就住八宝山吧，小男生。”陈晨说道。
“干…干什么呀？”我抓紧问到。
“露营啊，还能干什么，怕了？”
“没，这有什么可怕的，我一….一个堂堂男子汉，哪能怕啊。”我赶紧咬紧哆嗦的牙回复她。
就这样我们在八宝山外围的一个树林里扎了营，就在我思考着要不要趁还没被吓死之前跟朋友道个别，省得以后找不到我之际，陈晨跑到我的帐篷里，帮我把睡袋什么的铺好。
她让我陪她坐在帐篷外面，我咬着牙，尽量保持淡定的状态看着她。
她从背包里把那个小盒子拿出来，轻轻打开，里面有一张纸条。应该是被折的次数多的缘故，纸张显得特别褶皱，而里面写的东西也变得模糊。
1. 手牵手在一起待24小时；
2. 一起做一顿可口的饭；
… …
19.一起穿越唐古拉山口；
20.一起在八宝山外面露营看星星；
19项以前都被用彩色的笔划掉了，而且都有两道，一道粉色，一道绿色。只有19条
画了一道粉色，20条孤零零的什么都没有。
“看得懂这个是什么意思了吧，20条做完我就结婚了。”陈晨边说边继续翻盒子里
东西。一把扇子，一串手链，一个MP3，还有9块钱。
“那，那他呢？”我问到。
“没了，穿越唐古拉山口时，遇到雪崩时把车埋在了里面，我被撞晕了，他把所有保暖的东西盖在我的身上就出去寻找救援，没想到我被后来赶上的车队救了，他却找不到了。”陈晨继续平静的说道，“就是这么一个狗血的爱情故事，玩什么不好，都喜欢玩背包旅行，现在好了，最关心的那个人却找不到了。”
“那，那之后，没再去找找吗？”我似乎忘了哆嗦的牙齿，看着陈晨。
“后来又遇到了风雪，等到一个周之后再去找，再也没有了人影，何况那个地方，人找不到可能是被菩萨收走了。”
“真的，真的有菩萨么？”我问到。
“你相信就有，不相信就没有。”说完，陈晨再没有说话，我也只好陪着她一直沉默着。
那一晚，就这么单纯地过去了，陈晨再没有说话，我也没有问。只是星星我们没有看成，待到半夜，下起了小雨，各自回了各自的帐篷，我一觉睡去，等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我要走了，这次算告别旅行了，回老家，安安稳稳等着他回来。”陈晨在收拾她的帐篷时说。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我知道我心里难过，不过，还是得谢谢你，这串手链送给你，原本约定送给我们的证婚人的，他还没回来，就先约定你吧。”陈晨把那串手链递给我，一串牦牛骨做成的手链，上面刻着星星和月亮，36颗骨头还散发着最原始的气味。
四、
陈晨就这样走了，悄无声息的，而我像一开始一样，迷迷糊糊的陪着她找到青旅，又陪着她在八宝山露营，最后又迷迷糊糊的得知她走了。
她大概是去找他了吧，他们还会相见的。
青旅的小姑娘告诉我，他得了强制性脊柱炎，当兵时落下的毛病。忍者疼痛，就那样两个人走了整整5个月，最后在西藏时遇到了雪崩，为了寻找救援，丢失了踪迹。
其实，不管什么炎症，他们总是相爱的，而陈晨也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他丢了，她还会去找他，找他们的第20条，带着盒子里的9块钱。
那条手链，后来在我去天津的时候，逛到一家小店，老板说，牦牛骨气烈，怕吞了我的魂，建议我加个菩提子，我摘下手链，递给了老板。就这样，加了菩提子的手链变得华丽了许多，却发现它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气息。
陈晨，你还好吧？是否已经找到了丢失的他，我还等着去做你们的证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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