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音记
朋友圈里冒出来一条更新，是从一个叫荔枝电台的软件分享的。点开后是一个播放页面，缓冲了一会，音乐声里混响进了一个女孩的声音。这不是那种官方的专业的电台节目，应该只是用最普通的耳麦录下来的而已，底音里还混杂着丝丝的电流、呼吸和噪声。但就是这样的声线，像记忆的刀片划过耳边，恍惚间带回到十多年前的校园，风穿过梧桐的枝叶从窗口吹进来，控制台上的小灯闪烁，旁边的女孩正对着话筒细语，发梢的头花轻颤，而我只是望着窗外，窗外是远山，黄昏，和斜阳。
嗯，这种望着窗外远山的情景是我自己假想上去的。草台班子广播站坐落在一个五六十年代修砌的小破楼的角落里，窗外是有几棵梧桐，但看不到山。好像也不是对着西边吧，应该也没有机会看到落日。回忆就是这样，一层层往画布上涂抹油彩，真实的情景被重重的包裹和粉饰，过得越久，真相越少，存在于回忆中的，大多只是自己涂抹出的幻象，或者是在悔不当初的选择中没有发生的那部分。梁文道写过，相对于事实，人们编造出的回忆更为真实，因为那是他们最想成真的愿望，最希望成真的自己。所谓回忆，归根结底，就是这样的事情。
所以回忆会驱散南京闷热潮湿的天气，驱散一个个孤寂的夜晚，驱散强赋新辞的怨愁。保留下来的那些记忆在光影中摇弋，被想象固化成简要的几个场景，和短暂的几个片段。
那时我刚看过了肖申克的救赎，每天都幻想自己拿着小锤子在宿舍的墙上挖洞，最向往Andy在监狱广播站里锁了门给犯人们放费加罗的婚礼。我偷偷的把节目的前奏换成了那首待到微风轻轻吹过。有那么一阵子每到傍晚的时候大家在咏叹调里敲打着饭盆走向食堂，伴着听不懂的意大利女声二重唱在锅炉房排队打开水。老唐第一次听见这曲子时掐着烟，喃喃的说这两个娘们在唱什么呢，我以为他接下会念出Red式的旁白“Something are best left unsaid”，他只是语重心长的拍拍我的肩说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啊就扬长而去了，似乎也忘了责骂我擅自改了片头。
那时我以为葱葱郁郁的校园是一座巨大的肖申克监狱，把我们的青春和天赋都囚禁在高墙里。那时觉得三年是多漫长的一段时间，每天看着黑暗一点点吞噬掉窗外的梧桐叶，控制台上的小灯一跳一跳，光影抽打在丝丝的电流声里，现在与明天之间有一万年个光年。明明旁边就有个漂亮的姑娘在说话，可你就是惦记着一万个光年外的那个星系。你想着那个星系的一切声音与光影，以为已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抬头看看时钟的短针纹丝不动，长针转啊转啊永远触不到那终点，时间仿佛破碎又仿佛凝结。记忆中的画面总是精要简洁，陪着背景音乐，越是回忆，越不真实。
越是回忆，越不真实。我知道过去根本没有那么美好，是回忆给往事镀上了一层金色，就像软件给嗓音混响了音乐。那仓惶拘谨的过往里，其实只有嗡嗡的白噪声，顶多不过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这风席卷过时间和身体，吹凉无知的过往，吹走希望和绝望，吹走期盼和分别，不动声色的越过一万个光年，冷漠的把一切都抛到身后，不会有一点点气味、声音、和记忆。
这些年过去，还没用小锤子挖多远，我就被拎着脖子扔出了肖申克。直到这疾风扑面的湖边，才明白那个弱小的自己并没有被抛弃在身后。不论用多少技巧来包裹自己，内核永远不会变吧。我穿上了铁甲，也穿上了桎梏；解除了武装，也就暴露了脆弱。对往事，对现实，一无所能，面对一堵堵的高墙，非但不能翻越，连挖个小洞往外看看的想法也没有了。好在，还能听听风的声音吧。
嗯，这种望着窗外远山的情景是我自己假想上去的。草台班子广播站坐落在一个五六十年代修砌的小破楼的角落里，窗外是有几棵梧桐，但看不到山。好像也不是对着西边吧，应该也没有机会看到落日。回忆就是这样，一层层往画布上涂抹油彩，真实的情景被重重的包裹和粉饰，过得越久，真相越少，存在于回忆中的，大多只是自己涂抹出的幻象，或者是在悔不当初的选择中没有发生的那部分。梁文道写过，相对于事实，人们编造出的回忆更为真实，因为那是他们最想成真的愿望，最希望成真的自己。所谓回忆，归根结底，就是这样的事情。
所以回忆会驱散南京闷热潮湿的天气，驱散一个个孤寂的夜晚，驱散强赋新辞的怨愁。保留下来的那些记忆在光影中摇弋，被想象固化成简要的几个场景，和短暂的几个片段。
那时我刚看过了肖申克的救赎，每天都幻想自己拿着小锤子在宿舍的墙上挖洞，最向往Andy在监狱广播站里锁了门给犯人们放费加罗的婚礼。我偷偷的把节目的前奏换成了那首待到微风轻轻吹过。有那么一阵子每到傍晚的时候大家在咏叹调里敲打着饭盆走向食堂，伴着听不懂的意大利女声二重唱在锅炉房排队打开水。老唐第一次听见这曲子时掐着烟，喃喃的说这两个娘们在唱什么呢，我以为他接下会念出Red式的旁白“Something are best left unsaid”，他只是语重心长的拍拍我的肩说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啊就扬长而去了，似乎也忘了责骂我擅自改了片头。
那时我以为葱葱郁郁的校园是一座巨大的肖申克监狱，把我们的青春和天赋都囚禁在高墙里。那时觉得三年是多漫长的一段时间，每天看着黑暗一点点吞噬掉窗外的梧桐叶，控制台上的小灯一跳一跳，光影抽打在丝丝的电流声里，现在与明天之间有一万年个光年。明明旁边就有个漂亮的姑娘在说话，可你就是惦记着一万个光年外的那个星系。你想着那个星系的一切声音与光影，以为已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抬头看看时钟的短针纹丝不动，长针转啊转啊永远触不到那终点，时间仿佛破碎又仿佛凝结。记忆中的画面总是精要简洁，陪着背景音乐，越是回忆，越不真实。
越是回忆，越不真实。我知道过去根本没有那么美好，是回忆给往事镀上了一层金色，就像软件给嗓音混响了音乐。那仓惶拘谨的过往里，其实只有嗡嗡的白噪声，顶多不过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这风席卷过时间和身体，吹凉无知的过往，吹走希望和绝望，吹走期盼和分别，不动声色的越过一万个光年，冷漠的把一切都抛到身后，不会有一点点气味、声音、和记忆。
这些年过去，还没用小锤子挖多远，我就被拎着脖子扔出了肖申克。直到这疾风扑面的湖边，才明白那个弱小的自己并没有被抛弃在身后。不论用多少技巧来包裹自己，内核永远不会变吧。我穿上了铁甲，也穿上了桎梏；解除了武装，也就暴露了脆弱。对往事，对现实，一无所能，面对一堵堵的高墙，非但不能翻越，连挖个小洞往外看看的想法也没有了。好在，还能听听风的声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