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养猫

其实我从没养过猫。
     这个比女人还傲娇的生物只存在过我的童年里，却给我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我的右边脸颊有一道抓痕，应该是我出生后外婆养的第三只猫留下的。外婆很少给猫起名字，一般都是用咪咪，猫咪之类的来喊。
     不过，我一直不肯养猫，不是因为伤疤不喜欢，恰恰是因为太喜欢而不敢养。人都说猫有九条命，可这只是在它有限的生命里，毕竟它的寿命就那么短。相对人来说，猫咪只能给一时的慰藉，却不是终生的陪伴。
      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外婆院里有一棵石榴树，墙边攀的是葡萄藤。这些都是猫咪玩耍的好去处。外婆家养过的几任猫咪，都很聪明，石榴树上扑鸟玩的得心应手。那时候根本不时兴猫粮什么的，猫咪就吃得很杂。想要养猫，基本上都是从小猫崽就带回来，有时候还是没断奶的小猫，当然也有自己家老母猫的崽。外婆养猫没讲究过品种，看着好看机灵的就会留下，小猫崽多的时候就会送人。
 
      印象里，外婆家的猫很少有寿终正寝的，有的是走丢了，有的是误食了别人家的老鼠药毒死了。倒是大舅家有一只当时已经养了七八年的老猫。小时候看到那只老猫总有种恐惧感，大概是因为听大人说老猫近两年下的崽子它自己都咬死了吧。所谓虎毒不食子，同样是猫科，老猫的行为自然是吓人的。不过也是听大人解释，老猫觉得自己活不长了，不想孩子痛苦。直到现在我才懂得。
       我说没养过猫，是因从没把自己当作主人，它们是我的玩伴，或许在它眼里我才是在它吃饱喝足后的消遣。猫喜欢倒窝，生下小猫后，因为怕人发现，猫妈总会叼着猫咪脖后的位置，来回换地方。自从发现了这个秘密，只要猫咪一不乖，我就会抓它脖子后的肉，一提，猫四肢爪子就会乖乖的一动不动。那表情，呆萌极了。
       外婆是个爱干净的人，猫咪在她的调教下，总能找到专门为它准备的炉灰。猫咪再干净终究还是会有跳蚤，外婆会用各种难闻的药给它清洗，每到这时候都要出动好几个人才能按住猫咪乱动的爪子。外婆不喜欢猫咪进屋里睡觉，晚上都把它放到院里，但是夏天热不关门，一道竹帘根本挡不住灵巧的猫。猫咪会轻巧的用前爪掀起帘子，再一拱头就进屋里了。弄不明白猫咪为什么那么喜欢和人一起睡，自从挨了几次揍就再不敢去找外婆，我就成了退而求其次的那个次。
       猫进屋里睡觉的流程大抵是这样，外婆一拉灯绳儿，猫咪就会溜进屋里，扑腾跳到我床边，拱拱我的被角。我如果没睡就会掀开被子让它进来，如果已经睡了，它自己会拱进来。久而久之，我会成虾米状睡觉，胸前的位置留给得瑟的猫。养过猫的人都知道，猫咪睡之前会呼噜呼噜一阵，这个科学道理我倒是不懂，外婆总说是猫在念经。就是这“念经”的声音成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催眠曲。
       在我自己睡小床之前，是和外公外婆一起睡在大炕上的，那时候猫已经可以准确的找到我的被窝并且钻进去了。外婆也是默认了的。我睡相不好，躺在外公外婆中间时常会“误伤”到他们。猫也无可避免。一回，外婆半夜醒来，看猫四条腿朝上仰着，一动不动，外婆急忙把它从我被窝里拽出来，从头抚摸到脚，猫咪没一点反映。外婆当时想，应该是被孩子给压断气儿了，明儿个出去埋了吧。不过猫咪没过多久又动弹起来，伸伸四肢，跳下床喝水去了。不知道是因为我压得它窒息了，还是因为它真的懒得动弹，总之很庆幸我没有害死它，不然我必定会留下童年阴影。
       再说到猫咪喂食，猫断奶后，外婆会喂它一些掺了猪肺的馒头。把馒头和猪肺都剁碎，然后拌到一起。说的虽然简单，实行的时候难上加难。如果切的不碎，或是直接拌，猫是可以从馒头碎渣中挑出猪肺丁吃掉的。后来外婆不仅把这些都切得很碎，还用水抓一下，这样才避免了猫咪挑食。当然，猫也会自己找吃的，不过一般它逮到的东西，并没有多大兴趣吃。像是老鼠或者是鸟，猫跟它们玩一会儿，不小心弄死之后，就连看都不看了。当然，每次捉到后，还是会来外婆面前晃悠一圈，直到外婆夸完它，才会安心得去玩。
       后来外婆家拆迁，再也住不了院子，也再也没有养过猫了。总听人说老人都念旧，搬到新楼房之后，外公外婆相继去世。偶然间经过老院的地方，墙壁全部都已经推倒了，就看到院里的石榴树颤巍巍的斜立在那里。
       而我，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养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