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怪谭系列”之一：美人鱼

文/赵志明
【说明：向伟大的创意和脑洞大开和重口味致敬；鉴于有人指明我这篇小说有抄袭漫画家九紫的《花瓶女》之嫌，我确实无法否认，也无需否认；写这样的小说，无论本源出自何处，是明清猥亵笔记小说的边角料，还是同时代才女的三格四格漫画，其实就是一种自HIGH，我认为九紫本人会和我有差不多的想法；当然了，先有《花瓶女》，后有这个小说，明眼人眼里不糅沙子，说自由发挥改编扩写有点轻，说不要脸的抄袭有点重，没有在第一时间作一番说明，应向九紫致歉，也请九紫的朋友看到了代为转达；鉴于以上原因，如果此篇小说能带来物质收入，我会全部转给九紫，虽然这样的小说不可能换来收入，我并不是故意以示慷慨，只表明我的立场：向伟大的创意致敬；至于向我表示了愤怒的人，我建议你们不妨图文共欣赏，若能看出点意思，也算是我将《花瓶女》的重口味腐女气质扩大了一些，就当美事一件，不亦乐乎。
附《花瓶女》链接。http://group.mtime.com/FirstClub/discussion/1131313/】
第一回合 马戏团献技，男巫师育婴
      万元年间，有一个流动马戏团特别受人追捧，无论是在乡村的露天野台表演，还是在城市的瓦子乐棚献艺，都会引发万人空巷、一票难求。
      团长背地里是一个巫师，他收养了很多弃婴，驯服了很多飞禽走兽，这些都成为了他的家庭成员，马戏团的角色演员，将团长视为家长，喊他“爸爸”。团长让这些人兽结成互动互助小组，生活起居都在一起，共享有一个代号。比如说，“猴哥”指的是驯猴人与猴子的组合，“马人”指的是骑士与马的组合，“蛇人”指的是笛手和蛇的组合，“鸟人”指的是占卜师和鸟儿的组合。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每组搭档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不仅是同行伙伴，还是亲密爱侣。虽然人兽有别，但性别互补，这种天然的吸引力本身就是无法扼杀的，更何况团长还有催化他们情感的药剂秘方。总之，搭档之间匪夷所思的默契，成就了该马戏团无匹的声名。
      即使这样，团长还是无法满足。他一直有一个梦想，希望拥有一条美人鱼。可惜的是，他生活在距离海岸非常遥远的内陆，不要说遇见美人鱼，就是一睹大海的愿望也很难实现。
      早年间团长听说过一种称之为“瓶中美女”的奇术，虽然很多同行认为那只是一种障眼术，但深厚的化学知识让他相信，瓶中美女是存在的。他甚至觉得，用这种方法，完全可以创造出属于他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美人鱼。
      收养来的女婴，如果没有超过一岁，就被他安置在特殊的器皿里。这些器皿的外形是仿照鱼尾制成的，里面装满了各种试验出来的营养液。团长将女婴身体强行塞进器皿中，浸泡在营养液里，只有头颅留在器皿的外面。这些营养液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女婴的身体四肢很快就被解构消融，只有头颅托在瓶口，像一朵离开枝头的花，慢慢萎缩枯萎，因为全然失去身体的依托和营养供应，最后豁然头落，像成熟的橡子果实扑通一声掉落到地上，带来的却不是希望，而是深深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也不能成活，都不愿意变成我的美人鱼。”每次实验失败，团长就要歇斯底里一次，将器皿全部打翻，闻之想吐的恶心气味便弥漫开来。
      在这种氛围中，演员们都学会了“等待”。它们意识到主人又一次失败了，但也意味着他离成功又进了一步。绝对的马戏团之星，当之无愧的舞台主角，即将诞生。这其中，“猴哥”是最为激动不安的，要知道，美人鱼一旦问世，他们人猴联手的“一哥”地位就保不住了。
      每次失败之后，团长就会寻找原因，研制新的营养液。属于他的幸运日终于降临了。当他用蟾蜍毒液、珍珠粉末、芦荟汁液、藻泥和叶绿素混合在一起时，奇迹诞生了，浸泡在里面的女婴比其他女婴多生存了几天时间。
      不要忽视这几天时间，它指示了方向的正确，像一束光，预示了成功的可能性。
      团长深受鼓舞，不断改良，往营养液里添加新的成分，在试用了1200个女婴后，终于大功告成。即使肢体依旧会肿胀溃疡溶化消失，头颅依然坚强地存活了下来，像鲜花一样绽放在瓶口。脖颈恰似一根吸管，汲取必要的营养，维持头颅的生长发育。
      应该承认，团长不是一个奇货可居、待价而沽、出让专利渔利的人。他不是一个商人，而是一个幻想家，充满了理想主义。神秘的营养液研制出来后，他没有批量生产美人鱼。他不需要那么多美人鱼，只是从中选择了一个女婴，集中精力喂养和塑造她。其他的女婴，他剥夺了她们的生命，将她们的头颅从嫁接的枝头摘下，成为了鳄鱼、狮子和鬣狗的点心。
      愿死者安息，生者的冒险继续。
第二回合 美人鱼出世，猴儿哥偷情
      这条美人鱼缓慢而有力地生长着，越来越符合团长关于美人鱼的最初想象：长发盘髻，上面插满珠钗步摇；粉脸如画，点缀着最为精致的五官；能歌善曲，吟唱出最美妙的声音。
      现实中的美人鱼，与团长记忆里的美人鱼渐渐重合。那还是团长幼时的印象：美人鱼的诱惑集中在她的头部，下身是一条流线动人的鱼尾，性器是隐藏的，也是不存在的，更是无所不在的。
      这是多么的神奇，又是多么的遗憾，充满了矛盾和无知、疯狂和希望。
      三千宠爱在一身，团长将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都给了美人鱼。每次他好不容易决定将美人鱼向观众展现，但最后又在告示中将这一消息抹掉。他担心这样的尤物一旦暴露，就会让很多人产生觊觎之心，国王和大臣、财主和强盗、科学家和诗人、宗教领袖和帮会大佬，都会蠢蠢欲动，占为己有。他不想甫一拥有，旋即就彻底失去。
      团长已经成功培育出了美人鱼，可是却又秘而不宣，这让马戏团成员越发好奇，尤其是“猴哥”，作为地位岌岌可危的No.1组合，他们坐立不安，渐渐生出一种“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的怨气。
      虽然团长刻意防范，让那条生有一百只眼睛的巨蟒看护着美人鱼，它的一百只眼睛轮流睡觉，日夜盯防，但还是有疏漏的时刻。猴子上房揭瓦，终于自上而下目睹到美人鱼的真容，回来后它手舞足蹈、吱吱乱叫、连比带划，终于让猴哥大致了解到美人鱼的姿色，心里不免猴急起来。
      想要近距离接触美人鱼，就要设计对付巨蟒，猴哥可不想成为它的点心。对蛇的习性最为了解的莫过于笛手，猴哥为了讨好笛手，专门亲手打造了一把铜质长箫送过去。笛手吹了一曲“乘蛇引凤”，果然好音色，于是点拨猴哥，想要让巨蟒放松警惕，可让它洗一次硫磺温泉浴，即使有一千只眼睛，也必定都要耷拉下来。
      猴哥大喜，依言调制出硫磺温泉，不过就是溶一点硫磺皂在水里。他让猴子端着水上房，从房顶高处扬洒到巨蟒身上。巨蟒中招，果然瞬间昏睡过去。猴哥跨过巨蟒缠绕的身体，毫无阻拦地来到了美人鱼的身边。
      美人鱼很好奇，从她成活之日一直到到现在，她只见过团长和巨蟒，现在见到和团长一模一样的人（只是年轻俊美些），难免感到亲切。“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的？”
      猴哥回答道：“我是猴哥。按理说我们是兄妹，我也是爸爸领养的孩子。”
      美人鱼很高兴，叫声哥哥，问道：“既然你是哥哥，那爸爸为什么不早点让我们相见？”
      猴哥抓耳挠腮，实在想不出来如何作答，而且他心思也不在这上面。打一见到美人鱼，他就惊为天人，按捺不住想要一亲芳泽。可是他也不敢用强，怕美人鱼喊叫起来，惊动他人。团长知道后一定会大发雷霆，不是将他喂食巨蟒，就会将他驱逐出马戏团。
      猴哥是有心计的人，他意识到这件美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他问美人鱼：“妹妹一直待在这里，是不是闷得慌？”
      美人鱼也倒苦水，“可不是嘛，天天和巨蟒待在一起，它玩睁眼闭眼的游戏，自得其乐。偶尔也玩石头剪刀布，我用喊，它吐舌头，结果每次它都出剪刀，输赢平都是我说了算，就跟我一个人玩没什么两样。可不就是烦死了。爸爸来看我，也只是一味地看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他从不跟我说话，偶尔开口也是自说自话，什么圆梦啦、阉割啦、暴殄天物啦。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猴哥叹口气，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我倒是很想过来陪妹妹聊天，可是却怕违抗了爸爸的命令。如果爸爸知道我来这里和你说话，一定会把我大卸八块喂狮子老虎的。”
      美人鱼也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宽慰猴哥，“哥哥，我不会跟爸爸说的，这你放心。”
      猴哥说：“你自然不会出卖我了，可是巨蟒醒过来，一定会问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你怎么回答，它才不会起疑心呢？”
      美人鱼想了一会，想到了一个主意，“它醒过来，我就骂它，说它老糊涂了，才会渎职睡着了。我要告诉爸爸它已经不中用了，把它扔到沼泽地，让鳄鱼把它撕咬成几十断。它一定会哀求我，我就帮它隐瞒睡着的事情。这样一来，它对你我的事情，可不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吗？”
      猴哥闻言大喜，忍不住亲了美人鱼一下，“都说美人心计，妹妹果然冰雪聪明。”
      自此之后，猴哥每每趁着团长熟睡之后赶来与美人鱼相会，猴子在屋顶放哨，巨蟒在地面巡逻，真个是空中鸟飞不得过，地面蚁行把路绕。
      忽一日，猴哥闷闷不乐，似有什么心思。美人鱼嗔怪道：“今天哥哥看样子没什么兴致，魂不守舍的，不如先回去，改明儿再来陪妹妹闲聊。”
      猴哥说：“我哪是不想与妹妹闲聊。和妹妹闲聊，真好比三伏暑天吃冰激凌，数九寒冬围火炉子，哪有人会舍弃这等上好的差事与福利。只是……”
      猴哥欲言又止，倒让美人鱼吃急起来，埋怨道：“哥哥定要有所隐瞒，那只能是妹妹的不是了。如果妹妹有哪里做得不对，哥哥倒是要怜悯我这没手没脚的人，指点才是呢。”
      话说到这里，猴哥也就横下一条心来，腆着脸说道：“妹妹却是不知道，还有比聊天更赏心悦目的事情呢？聊天会有卡壳发闷的时候，独有这件事，却是屡试不爽，胜过做神仙的。”
      美人鱼越发好奇起来，问道：“哥哥越发会逗弄妹妹了。何等美事，一定要说出来，妹妹和哥哥一起分享。”
      猴哥于是壮着胆子，凑到美人鱼耳边说道：“妹妹有所不知，男女之事，尚有很多妙处。比如，上面口对口做个吕字，下面肱骨相交可做个串字。才子佳人往往在花园里聊天，表明心迹，然后相拥而坐口舌相缠，情到深处雨蒙蒙，这才移步至房中，去绣那串字。”
      美人鱼听来新鲜，她平素也不受什么约束，也就没有什么廉耻心，只是孩童般的顽劣而已，竟然求着猴哥，两个人于是做了回吕字。猴哥小心地抱着器皿，两个人脸贴脸，唇咬唇，舌斗舌，四目交对，呼吸可闻，脸红耳燥，春心荡漾。
      良久，两个人才分开。猴哥陪着万分小心，问道：“妹妹可觉着还好？”
      这原是贴己话，没承想美人鱼却闻言落泪，一朵梨花带雨，更是楚楚可怜。猴哥心里着慌，忙问是不是刚才吃自己咬痛了。美人鱼幽幽道：“哥哥哪有孟浪。我还想这条舌头原本就应该生在哥哥嘴里才是，恨不得哥哥狠心把它吮走咬断，它在哥哥嘴里不是强似在我这里快活。我只是伤感，和哥哥做了个吕字，已经是如此心醉神迷，那串字该何等滋味，妹妹却是无福消受了。心念及此，是以伤感，原与哥哥无涉。”
      猴哥说道：“何止妹妹伤感，哥哥我也是恨杀，恨不得打破这器皿，替妹妹寻回肢体。不过妹妹也休要懊恼，哥哥这里还有一个字，要说与你听。”
      美人鱼破涕为笑，“哥哥快说，不要再卖甚么关子了。妹妹知道，哥哥说的字，一定是好字妙字，字里头大有文章。”
      猴哥说，“妹妹，你可知除了吕字、串字，还有一个中字吗？”
      美人鱼脑中想了一想，不觉满脸绯红，声音也小得似蚊子叫，“哥哥取笑我，这字怎做得？”猴哥看她欲迎还拒充满期待如沐春风的表情，知道她不是不想，而是不会，所以才会期待恐惧半斤八两地相持不下。猴哥琢磨到此处，心想这也不算难事，于是招呼屋顶上的猴子落地。当着美人鱼的眼面前，他们做了一遭。
      做完之后，猴哥挥手让猴子又蹿上屋梁，向美人鱼软语相求，“妹妹可看仔细了？以妹妹的悟性，这个中字想来定是难不倒妹妹吧？”
      美人鱼含笑不语，于是猴哥重新收拾自己的胯下物，怒马提枪地迎了上去。
      两个人两张嘴，做出来一堆快活，暂且不提。
第三回合 母猴吃醋，人鱼失所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寻常遭忽视的人事，却反过来会酿成大祸。猴儿哥与美人鱼偷情吃腥，母猴在屋梁上看的是真真切切，少不得伤心欲泣，咬牙切齿。那巨蟒虽然也是旁观者，但它一百只眼睛不是白长的，虽然还未曾看破世事，但也明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哲保身”的道理。
      猴哥与美人越是鱼如胶似漆，情浓缠绵，就越是担心奸情败露，受到严惩。猴哥还有一层“贼防贼”的心理，明明是他僭越占有了美人鱼，现在反过来担心团长染指美人鱼，担心的要命。他是小人之心，觉得天下的男人但凡见到美人鱼的，哪有不欲念大炽的。有一次在睡梦里，他分明见到团长掏出老鸡巴，像捧着一根苦瓜，一脸狞笑地走向美人鱼。美人鱼惊恐万状，却苦于没有双腿，无法后退逃跑。
      醒来后他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却看到母猴双目亮晶晶地盯着自己。猴哥刚问它，“你怎么还不睡？”母猴只盼他有此一问，等待已久迫不及待地流下泪来。
      猴哥心下也有不忍，自从自己和美人鱼勾搭，眼中就只有鱼妹妹，没有猴妹妹了。不是鱼和猴不可兼得的问题，而是两者真的不具备可比性。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正因为是人之常情太容易选择，猴哥才对母猴有一点不忍。
      自己与母猴，虽然算不上情投意合，但也是患难伴侣。如果没有美人鱼的出现，抑或是自己没有成功勾搭上美人鱼，那么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自己的枕上怀中身下，估计还是这只任劳任怨的畜生。
      人不能忘本，当初如果没有母猴相助，他也吃不到那么好的一块鲜肉。母猴为何对他言听计从，为何不遗余力地成全他，难道这里面满满的不是真爱吗？
      猴哥叹了口气，真作假时假亦真，他已经堕入情海不能辨明。他只担心一件事，如果母猴告发他，他就死路一条。他现在还不能杀死母猴，少了搭档的他，在团里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位置，注定要被驱逐出去。难道他还幻想能和美人鱼一起登台表演献艺吗？这是做梦。为今之计，只能安抚母猴。于是，猴哥少不得匀点雨露给母猴。
      猴哥把自己的梦境和担忧告诉美人鱼，却引来美人鱼的一阵发笑。美人鱼告诉他，团长是一个阉人。“从爸爸的自言自语中，我终于听明白。他从小就暗恋美人鱼，却困惑于美人鱼没有性器（其实是他不知道长在什么地方），于是就割掉了自己的鸡巴。”
      如果团长果真是一个阉人，那么猴哥梦里的场景就不可能出现，按理说他应该放下心才对，可是猴哥反而更害怕了。猴哥的担忧是对的，如果团长不能用猴哥的方式占有美人鱼，肯定会用另外一种更极端的方式去占有。
      这也是猴哥最为害怕的。他想到的最安全的方法就是离开“我的团长我的团”，和美人鱼私奔。
      猴哥的计划是这样的，等马戏团夜宿在荒郊野外的时候，他先行悄悄离开营地，让母猴去偷出美人鱼，然后再在某个地点会合。
      机会很快来临了。母猴也顺利盗出了美人鱼，但是在约定好的会合地点——一处枯井边，母猴却和猴哥爆发出了激烈的冲突。过程是这样的，猴哥先行来到井边，翘首以望母猴完成任务。母猴果然不负重托，紧紧地捧着美人鱼（和她寄身的器皿）蹒跚来到，又紧张又疲乏，累得差点死在路上。
      猴哥最不该的是，他不应该没有对母猴嘘寒问暖、假客气、假致谢一番，而是完全无视母猴（它现在的样子站在美人鱼旁，估计连合格的陪衬人都算不上。米粒之珠，怎么敢与日月争光华？），劈手就要来夺美人鱼。
      母猴勉强奋力跳到一旁，猴哥就夺空了。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猴哥与母猴在一起时间久了，双方举手投足，都互相完全明白里面的含义。母猴是这样解读猴哥的行为的：卸磨杀驴。猴哥得到美人鱼，又远离了团长的威胁，母猴的存在不仅没有意义，还完全好似一个累赘。猴哥是这样理解母猴的举动的：玉石俱焚。你不是嫌弃我，眼里只有美人鱼吗？那好，我就拼个鱼死网破，把器皿砸个鸡巴烂，看你怎么办？
      毕竟美人鱼在母猴手上，猴哥投鼠忌器，不敢过分紧逼，语气神情都缓和下来。母猴审时度势，意识到即使猴哥暂时服软，可是一旦他得到美人鱼，一定会老账新账一起算，到时候一定会弃自己如敝屣，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相反，如果没有美人鱼，那么退而求其次，猴哥可能还会与自己做一对亡命鸳鸯。
      现在的问题是，母猴敢不敢这样赌？
      这是一场牵扯到分赃问题引发的内斗。三个当事人：美人鱼（第三者，赃物），猴哥（见异思迁者，主犯），母猴（原配，从犯）。如果猴哥得到美人鱼，母猴就会失去一切；如果猴哥得不到美人鱼，他就有可能与母猴重修旧好。当然了，如果美人鱼现在是在猴哥手上，情况就完全不同，母猴会连吃醋和参与表决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的结果是，母猴终于还是将美人鱼高高举起，狠狠摔下。与其给猴哥一个狐狸精，不如还是让他守着黄脸婆。
      在那一瞬间，猴哥的心都碎了。
      器皿四分五裂，营养液溅撒一地，很快湮失到土里去了。美人鱼，她第一次挣脱了器皿的束缚，却发现自己处在了更加不利的局面。在营养液的泡沫里，她已经奄奄一息。她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没有营养液，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猴哥的欢娱也救不了她。
      “爸爸给了我生命，你给了我死亡。”美人鱼喃喃低语，“这些都是注定的命运。我猜想，爸爸失去我，一定会心碎而死。而你失去我，不过是少了一番欢娱。母猴杀死了我，而你会原谅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一切迟早会原形毕露。”
      猴哥跪倒在尘土里，失声痛哭，他想告诉美人鱼，情况不是这样的，但他心里又十分明白，情况就是这样的。他所能做的，就是把头埋到尘土里失声痛哭。
      美人鱼说：“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眷恋和情分，请把我扔到旁边的枯井里，免我受日晒雨淋风吹之苦。”猴哥还在哀哀痛哭，母猴跳将起来，捧起美人鱼（只是一颗头颅罢了），扔到了枯井中。
      在枯井的污泥深处，猴哥的哭声还隐约可闻，最后终于听不到了。他可能已经收拾好悲伤，重新上路了，母猴定是蹲在他的右肩。命运既然将猴子的缰绳交到了猴哥手里，他们定然是不可分割了。从今往后，人们只会热衷于看猴戏，谁会关心一场流星雨、一次偷情艳遇、一坛陈年老醋呢？虽然，经历都纹在他们的躯体上，道理都显现在他们的脸上。
第四回合 生死两重天，头按错身体
      造物主是神奇的。团长苦心积虑培育了一个头颅生物，依靠营养液，尽管没有身躯四肢，却还能像正常的头颅一样活着，最后却毁于一只母猴之爪，被扔到了黑咕隆咚的枯井中，陷入昏迷，奄奄待毙。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头颅（没有鱼尾形的器皿，它就不能称为美人鱼，而只是一颗活着的女性头颅了）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无巧不巧正好落在一具无头尸骸上。她不由苦笑，“没想到我临死之际，不仅得到葬身之所，还能拼凑成全尸。”
      然而，她苦等多日的死亡并没有将她带走。倒是泼洒在地面上的营养液，被雨水带着，渗入地下，聚集到了枯井底。于是乎，她突然重新焕发了生机。营养液的这次旅行，沿途溶解了地表中更多的矿物质，竟然更显神效。头颅不仅神采奕奕，而且还将生命传递给了那具枯骨。获得这样的灵感，枯骨生肉，血脉成形，生命流动。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原本不相干的头颅和躯体，竟然长合在一起，变得浑然一体，成为了一个新生儿。
      这个新生儿慢慢有了力量，可以活动手脚，可以匍匐爬行，可以站立起来，甚至可以扶着井壁行走。头颅欢欣于腿脚的迈动，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啸，像陀螺一般越走越快，不停地绕着圆圈，终于把身体绕晕了，轰然倒地。
      再次醒来之后，头颅对自己崭新的身体充满了好奇，开始摸索了解。这时头颅才发现，自己得到的是男人的身体，胯下悬挂的分明就是一根鸡巴，跟猴哥的一模一样，自己经常舔含咂摸的。那一瞬间，她再次哭笑不得。也许，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她（头颅）注定无法得到一个女性的身体。
      “他”对她深表同情，她虽然很无奈，但也能接受。这种身体生理上的混乱，比性格上的分裂要可怕复杂得多。他（她）是无法满足自己的，虽然他（她）可以同时得到满足，但永远无法自给自足，条件是成立的，但执行是不可能的。据说一个柔韧性好的女人，可以自己舔自己（软体男人也同样可以做到），但最大的区别在于，她们这样做的时候，即使可以把自己想象成男人，但毕竟不是男人。
      新生儿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生物，头颅是完全女性的，身躯却是男性的。你很难说身体控制大脑多一点，还是大脑控制身体多一点。或许可以这样说，这个新生儿，充满了女性的记忆，却拥有着男性的活力。
      他们（头颅和身体）在枯井里相安无事，但确实花了很长时间来彼此适应。直到有一天，他们听到井外有人声，于是“他”让她大声呼救。那是一个牧人，听到井底传来人声，吓了一跳，以为是妖孽，不敢到井口处张望，怕被吸进洞里，再也出不来。
      她不停发出请求，说了很多她记得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几乎都是猴哥告诉她的。她告诉牧人城市乡村的所见所闻，杜撰了一段让人同情的经历。自己随父母回乡省亲，半途遇到贼寇，父母慌乱中将她藏在枯井中藏身，约定贼人走后前来相救，却一直没有出现，估计早已被贼人所害。
      说到这里，她痛哭流涕。故事虽然是假的，但有些感情却是真的。
      牧人将信将疑，但终于不再害怕，有感于她的可怜遭际，从井口垂下来一段缰绳。他们顺着绳子爬出井，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他”和她在体内相拥而泣，哭声异于常人。
      牧人只是觉得年轻的小姐过于悲伤，并没有起疑心。随后牧人将他们带回家，打水供他们洗浴，又找出母亲的衣裳给他们换上。虽然是粗布土裳，套在他们身上，依旧明艳不可方物。牧人看得呆了，觉得自己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她是过来人，牧人的心思哪里逃得过她的眼睛。她也觉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一来二去，眉目传情，牧人终于大着胆子求欢。她半推半就，顺水推舟。牧人想要褪她衣服的时候，“他”忍不住伸手挡住。
      她按着回忆，先与牧人做了几回吕字，又做了一回中字。牧人欲仙欲死，哪里还要想着去做一个串字。
      在两个人卿卿我我迎来送往哼哼唧唧的时候，“他”也按捺不住地勃起，一根肉棒在牧人身上乱顶乱戳。牧人意乱情迷中，完全顾不上这些异状。此后每次交欢，牧人也渐渐习惯了她用嘴巴，觉得又舒服又享受，关键还省力气。
      在年轻的牧人看来，看菜下饭不觉饱，日人日面何言多。
      即使后来，牧人得悉了他们的雌性通体真相，也不以为意，反而觉得更有意思。对于他们的真实故事，牧人想当然地以为是他们经受的世人白眼太多，所以编造出荒诞不经的经历，来保护自己。
      牧人还劝说，如果她心里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可以把“他”阉割掉，做个变性手术也不是难事。不就是割掉凸出来的，再原地挖个洞吗？“他”坚决抗议，觉得自己既然贡献出了身体，这个身体（意识）就应该得到全额保障。
      其实两个男人都不明白她的心思。她是不会做变性手术的。“他”担心一旦做了手术，“他”就被排挤出了体外，就烟消云散了。可是“他”忘了一件事，她可以允许“他”和自己共存，却万万容不得另一外一个“她”和自己共存在一个身体容器中，而且共享一个男人。
      人兽是有分别的，内外是有分别的，前后是有分别的，上下也是有分别的。在这点上，她和母猴一样善妒，并且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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