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父亲的忌日

      父亲，今天是你的忌日。说到忌日，我都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这个词，因为老家没有忌日的说法，这个日子里也注定是要被遗忘的日子。老家的习俗，需要想起你的日子一年就只有一个：清明。所以，很多时候我觉得老家的一些习俗是冰冷的是形式的是迫不得已的是对于亲人的无比不敬的。不过，那些习俗对于我，不适用，如果适用的话，我就不用此刻启键而书了。
      选了这个日子离开，调侃一点说，父亲，你象是怕被人忘记。因为，今天，也是老家一个较为隆重的节日，鬼节。哦，对了，这一天，也都要想起先人们的。杀鸭取血，血染纸钱，鸭魂升天，驼钱渡水，彼岸到达，而你，我的父亲，正在彼岸。这是故乡的习俗，是仪式，是很多人都说不出缘由的仪式却年年照做的。而照做，我理解的是怀念少过于对逝者超能力的恐惧。
      我也很好奇，父亲，你一生疼爱甚至于溺爱的女儿们，会在每年的今天想起你，象我一样，偶尔想起你吗？我还真不知道，如果不想，是讽刺，如果是想了，也是人性吧。而我，虽没有得到你的多少垂青，只因沾染了母亲性格的忧伤，又融合了你性格的浪漫，我年年今日想起你。想起你，不是因为痛，从你来开的第一天起，我就不觉得痛，仿佛我的世界里有你跟没你，没有区别。想起你，一是感慨失去你以后母亲的辛苦，更多的是，感慨时光的匆匆。
      时光流逝，父亲，你都离开多少年了，我全家人的手指摊开都不够数的，貌似我有多老，你就离开多久，差不离吧。哎，上苍总爱跟人开玩笑的，数数你前前后后流着你血液的十个孩子，唯有我骨子里还象你，而且随着岁月的流逝象得更甚。你的爱美，你的精致生活态度，被我翻版照印，如果灵魂有知，你来到我的家你怕是以为时光倒流回到了你曾经的房间。当然，我其实并不希望哪怕是你的灵魂，也不要来到我的家。我怕你会后悔，后悔当初对于还是幼小的我的冷漠。虽然我已然理解并原谅了你，但相信比较你十个孩子，如果心有灵犀通念彼此，你发现我想你最多，你会难过的。而我的母亲，我希望灵魂夜夜常伴我身，我甚至时时感知到母亲的存在，其呼吸直暖我的心窝。
      上苍有时真混蛋啊。曾经我想过我怎么没有遗传到你略感帅气的面容，高挑瘦削的身材，甚至于风流婉转的气质——此处风流关风月，我却无心怒横目。渐渐地时日久了，我自豪自己有了母亲的风貌，照镜子如见母亲，多少弥补了一些母亲离开的遗憾。当有一天姐姐们说我越发连神态都象你时，父亲，我甚至于有些不适应。那个并不待见我的人，我竟然要去象他，也算是人生的无奈吧。这份无奈也是暂时的了，长久的是漠然，漠然面对你，父亲一天天更远的离开。
      好吧，故乡的鬼节，小孩子晚上不外出。我也不可能杀鸭烧钱的，早起的一柱香，你或许感觉味道大不同，连颜色都是绿色的。是啊，别国带回来的，原不为你，此刻燃起，共享他国风味，也算是捎带，正如我的出生原不是你要的产物。
      而我第一次面香祝祷：父亲，你安心过你另世的生活吧，日后要孩子得三思，别再象我当初的降临，不是你所愿，却也不是我所愿。不管怎么样，感谢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