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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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半梦半醒。日光灯的光让勉力睁开的眼睛一时无法确认所处何地,却又让那本未读完的书,如晕黄的灯光般成为清晰的存在。在继续读与放弃之间漂移片刻,我合上书,沉沉睡去。
清晨时分,在上班前的几分钟,我宁静地坐在窗边,读完了悬而未决了一夜的那本书——青山七惠的《窗灯》。然后,深深吸入一口混杂了忙碌与尘埃的半清新空气,带着隐隐无法言说的疼痛感,走入人群。
青山七惠的成名作《窗灯》,就是这样一本看似无印无痕地存于生活中,却让人读完硬生生发疼的作品。
这本获得日本第42届文艺奖的作品由《窗灯》和《村崎太太的巴黎》两篇作品构成。《窗灯》讲述的是一个自我放逐的女生借着观看别人的生活而不断确认自我生存能量的故事,而《村崎太太的巴黎》则讲述了一个有着紫色头发、幻想着有朝一日去巴黎的中年太太与终日过着无聊时日的小职员偶然产生交集的故事。两个故事看似不同的题材,却又存在着息息相通之处。
无论是《窗灯》里无法很好生活的主角绿藻,还是《村崎太太的巴黎》中的主角木崎,他们似乎都像被包裹了一层保鲜膜般,与生存的世界隔了无法突破的距离。虽然在作者淡淡的描述中,很多尖锐被隐藏了起来,但是,这两个主角,却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因为,他们都是那么自我,自我到仿佛世界只剩自己一人在孤独着的水仙花般,孤芳自赏地无聊度日。
《窗灯》里的绿藻,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从一年都没有去的大学退学,与父母关系恶劣,每天睡到天漆黑才爬起来,最后借助好心的老板娘御门姐收留而住到店里。这样的她,几乎看不出太多生命的欲望,年轻的她与性格豪爽开朗的御门姐相比,更像一抹灰黑,以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青山七惠高妙之处,便是以一个窗,一个人渐渐将绿藻的自我慢慢解体。
这样自我的一个女孩子,在对面的那个邻居没有搬来前,曾霸占着开窗的特权。她可以大大咧咧在窗前拔眉毛,也可以裸身走来走去,但是,当对面突然住了一个同样不爱拉上厚重窗帘的男人,并且也爱裸身走来走去的男人时,绿藻突然变了。
她拉上了窗帘,并且在窗子后偷看对面的男人。原本的肆无忌惮,而今变得小心翼翼,仿似之前的自我,更像是一种虚张声势的伪装。
像用一个看似坚硬的壳围在身体周围,却不知,这个壳竟在外力袭来时软绵绵毫无功效。而长久的自我的保护,更像某种层面的自我封闭,使她无法真实地面对这个世界。
御门姐之前老师的到来,更使绿藻的世界被步步拆解。自己一直喜欢、崇拜的御门姐,竟然对那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念念不忘,甚至开始真切地恋爱,这让她更加无法忍受。
于是,从开始的反感、抗拒,渐渐演变到最后那奋力一搏,在我看来,这样的场面不像是自我追求,更像溺水之人最后的垂死挣扎。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悲伤,并非源自他人、他物,更多的是自我。
我也曾经历过与绿藻相似的时光。长久耽溺在自我的世界里,如蠕虫般蜗居自己建造的保护壳内,遇到了事情就开始责怪那些爱我的人……而今看来,曾经那些名为追求自我的种种乖戾行为,实际上只是在如小孩般撒娇。 (无休无止的抱怨源自那颗仍旧稚嫩的心,年少无知的我们只是知道一味的伸手要,而从来不懂得给予,因此,总在不随人愿的时候,牢骚满腹,怨声载道,怨他人,怨自己,怨苍天,怨命运,这就是自私的我们,我们自私所以我们不快乐,所以我们快乐的很肤浅,很短暂)
这样的人,其实也不少。
我也遇见很多年轻人,总在最好的年华里将自己打扮成悲伤的代言人。当我看着他们渐渐沉沦在自我的世界里顾影自怜,并不断埋怨社会不公、机遇难求的时候,我总是希望让他们能站起来,开始一点改变。即使只是一点点,或许也会变得不一样。然而,最后我却依然只能看着他们再度低下头,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然后将其捂在脸上。
一如绿藻将那把怒气驱使抓下的薄荷叶捂在脸上一般。
闻不到了美好的气息,更多的反而是更深沉的悲哀。
像一场噩梦初醒,却浑身充斥了无与伦比的哀伤。久久不散。
因此,即使只是配角,我还是更喜欢御门姐。那样鲜明的做着自己,一步一步,终于向着幸福不断靠近。
就连那个如谜般的对面男人,也被她深深吸引。
人,终究是向往明亮的人生啊!
所幸,青山七惠在结束处给了绿藻一个开始。
绿藻终于看到了对面的那个男人,并与他打了第一个招呼。最后的对视与挥手,仿佛一个开启的手势,破开了绿藻自我封闭的茧。
一直以为困难,无法办到的事情,居然就这样实现了。
“是啊,真是的。这太容易了。只要我想那么做,我也能从那扇窗户里招手啊。
小夜曲的旋律渐渐加快了。”
我深深地喜欢这个故事的结局。像一道明媚的阳光,将希望之花照得遍地盛放。从观看他人的生活,到自己开始进入生活,我明白绿藻已渐渐明白生命的活力所在。
就像智慧的中国人曾说的那样——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们的生命,必须用我们自我的手、自己的心在时光的行进中缓慢经历,而不应该用自以为是的想象,将其取代。
亲手造就的人生,才是我们自己的人生。
亲手塑造的梦想,才是我们追求的梦想。
那样的妳,一定可以如那个紫色头发的村崎太太一样,就算只是一座电视台,也能化为埃菲尔铁塔般辉煌漂亮!
看完这篇文字,突然觉得《窗灯》里的绿藻和《一个人的好天气》里的知寿两人有着惊人的相似都是郁郁的,敏感而不成熟,太在乎别人以至于去窥探,太依赖别人以至于靠偷拿来的在乎的人的小物件保存记忆。俩丫头都需要明朗的心,和嘻哈的态度,不再透过窗窥探别人的世界,其实不存在所谓的别人的世界,外面的世界诸如此类,“世界只有一个”,人人都在阳光下,黑暗都是自己给的;丢掉鞋盒子里的hope香烟和俄罗斯套娃,记忆是留在脑子里的。然后,开始一个人的好天气,以明朗的心情,活在自己的状态里。那些未卜的爱恨情愁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如此这般,就随缘吧。
另外,总觉得青山和阿城有某种程度的相似,都是用最客观的笔触去倾诉,描述,个中滋味让读者自行拿捏,这是一种成熟,等我们什么时候能够不受自己感情左右去看世界的时候,我们就老练了,就像宁浩被采访时所说的“目前还不敢导感情戏,自己还不够成熟,容易把自己感动了,等什么时候回头看看,觉得一切很明白很坦然的时候,那我就可以端着说‘你丫爱看不看,这就是我的风格’。”(是这意思,原话可能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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