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压戏剧,当代戏剧的新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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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武林外传》在中央电视台八套播出,其另类的风格、无孔不入的幽默手法和众多时尚元素令人追捧。这部情景喜剧不仅搅动了电视屏幕,也将冲击波延伸到了话剧领域,使原本尚在投石问路的轻松喜剧试验有了信心。就其功能言,我更倾向将此类话剧定义为“减压戏剧”。
“减压戏剧”不是规范的术语。它的出现,实质上是“应”中国当下国情和文化语境之“运”而生的一种话剧艺术实践的新事物,适应并代表了当下人们希望排遣生存压力、化解身心疲惫、释放情绪郁积的生理或精神愿望。北京的民间戏剧团体“雷子乐笑工厂”就一直将“减压戏剧”作为自己的“戏剧宣言”:“为每个观众疗伤减压,就是在为社会减压。 ”
“笑”并不可怕,也不低俗,古希腊亚里士多德学派的先哲们早就把喜剧和“笑”与可以“引起怜悯与恐惧”、使人的“感情得到净化”的悲剧相提并论。他们发现喜剧是 “借引起快感与笑来宣泄情感”,甚至干脆认为“喜剧来自笑”。这里,戏剧新生代们的“减压戏剧,就是让你笑”,其也正是从另一向度道出了自己主张的戏剧与“笑”不可剥离的依存关系。其所显现的正和以冯小刚为代表的当代中国商业电影要“将观众唤回电影院”一样,是一种可感可佩的艺术志向,是当代艺术家面对当下、担当社会责任的一种积极的文化理想。
戏剧低谷以来,上海和北京的话剧市场却实现了逆市上扬。人们把这类减压话剧的演出场所当成8小时以外最好的去处,毫无疑问,“减压戏剧”也不像人们想像的那样仅以搞笑,或者紧张、刺激来取悦观众。作为有着100多年历史的中国话剧一直是把社会责任担在自己肩头,这正是“减压戏剧”关注民情的特点,让观众也开始关注话剧、关注舞台,重拾观剧的兴趣。就已有的戏剧实践看,观众进剧场的动机是各种各样的,希望获得愉悦与欢乐、甚至得到宣泄与释放应该占有很大比例。
曾在上海戏剧学院实验剧场首演的 《疯人院飞了》,整个演出均以“DVD”的形式出现。观众在剧场里看到的仿佛不是话剧演出,而是通常坐在家中观看的DVD碟片。戏的开场,不仅出现了DVD影片里常见的新片预告,还出现了人工字幕。更为奇特的是,还把DVD的“快进”“倒退”“定格”以及“卡牒”“慢动作”“马赛克”等特别现象嵌入演出中。这无疑给观众带来了全新的审美感受,以一种亲切感和“身边性”调动了观众的审美愉悦,并由此实现“减压”。
就当前的社会现状看,“减压戏剧”的提出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目前我国社会高素质人群正在扩大,他们的行为选择性和自主性都很强,非常需要平视或略带俯视的审美或娱乐状态。同时,又由于在工作和生活上都有力争“超越”或“胜出”的压力,每每过度绷紧神经,心理脆弱,“外强中干”,属于精神上的“亚健康”人群,亟需获得积极有效的释放。一位观众在文章中说:“坐进剧场时,只觉得自己渐渐远离了那个烦恼、喧嚣的世界,尽管脑子里可能依旧想着许多忧愁和挂碍。但话剧是烟花,绽放瞬间的美丽,丝毫没觉得两个半小时的剧情冗长。 ”这是观众对话剧的需要和期望,“减压戏剧”正是由此确立了自己的戏剧主张和使命定位。
有人说“娱乐是一种表面化的生活方式,与灵魂相隔,与梦想无关,更无法解决精神困境的种种问题”,也有人说“娱乐化,是文化的一种本质属性”。我们不能抵制娱乐时代的来临,也不能为了顺应时代而随波逐流。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娱乐需要我们去引导,“减压戏剧”其实也应该并非只有娱乐一途。人们因为压力来选择释放,很多人因“减压戏剧”的特殊定位而走进剧场,这就要求“减压戏剧”的创作者们要不断提高演出的质量与品位,在“减压”的同时施以美的陶冶。
在目前“减压戏剧”的创作过程中,流程和要素正在被逐渐简化,缩短了创作过程,节省了制作周 期,去掉了想说的、想倾诉的内核,留下的只有博得观众笑声、赢得高票房的看似还是话剧的形式外壳。我以为“减压戏剧”不等于简单化,毕竟,还称之为“戏剧”。
新一代戏剧人,因为热爱戏剧而走进剧场,同时又要通过戏剧解决生存问题,于是,以娱乐戏剧获取经济利益成了合乎逻辑的选择。但是,“戏剧的进步与观众的进步直接相关,观众鉴赏水平的提高又与其鉴赏经验的累积直接相关”,观众对于“减压戏剧”的热衷早晚会出现审美疲劳。当大家厌烦了千篇一律的恶搞和悬疑之后,我们会发现貌似热闹的演出中,其实没留下几部可以传下去的作品。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一代观众,也许又会默默离开。我们看到,孟京辉的《两只狗的生活意见》在上海冲刺300场的演出纪录,这部剧成功的原因就在于它对人生进行了深刻的思考和探求。
话剧毕竟是一门艺术,它必须要具备艺术特有的本质,要走入观众内心,融入观众生活,而不是成为一件及时行乐的玩具或临时充饥的快餐。我们不否认娱乐时代的来临,但决不能一味地屈从。找到既能符合这个时代又保持艺术本性的创作方法,才是话剧得以延续的前提。
(本文摘自:道略演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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