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天空
午夜,看到友人在微信号召大家一起唱《海阔天空》,昨晚,很多人上了街,拿着手机射出的光线,黑暗中一同唱起“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重打开音乐,歌声激荡,青春时的能与热跨着时空,瞬间又回到身上。 突然想到大陆也有首歌:《怒放的生命》,不错是那个我很讨厌的汪峰的歌。听到这首歌是在去年拍摄关于蚁族的纪录片时,很多被拍摄者在玩电脑时都会用的背景音乐,在几个三四线城市拍摄时,走在千篇一律的街道上,这首歌也会突然从某个超市、地摊、小酒馆爆响出来。同样带着摇滚色彩,同样能给麻木的心做个电力震波,会突然让你静下几秒,内观下自己的生活。可是,容我粗鲁下个结论:真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七零后听的《海阔天空》带着人生的悲剧英雄主义,九零后听的《怒放的生命》表达的是一个个体生命希望突围、挣扎、解放的呐喊。前者是在预知生命悲凉的前提下,越唱越激昂;后者则是乐观盲目地去撞向命运,调子撑得越高,心里越空凉。“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和“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怎么同日而语?! 七零后和九零后,两代青春时光中,隔了一个日子,那个注定留在历史上的日子,无法避开。对于七零后,那个日子留在白页中,而对于九零后,那日属于漫漫的黑页,他们绝大多数人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那日之后,每个人给自己的嘴上心里安了个锁,知道有的思想可以付出生命。然后短短十几年,特殊的政治导向和国际大环境就把这个社会物质化,理想物质化,旅行物质化,爱情物质化,婚姻物质化,友谊物质化,养老送终物质化……“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好难。 我并不觉得外国有好的政治体制,我也不会倡导去做无政府主义者,但我相信对社会政治审视的力量,一个健全的社会至少应该允许这些声音的存在。政见可有不同,但发声的权利应该誓死去捍卫,正因为“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参加过很多法国极左派的集会,我深深信服他们对资本主义特别是自由经济体制的批判,集会中青年人很多,但更多的是中年人甚至老年人,会后大家要高扬左臂同声唱起《国际歌》。他们应该和我一样,知道极左派的理论只是个梦想,人类永远无法实现,但是对人类和社会未来的集体思考就会给整个社会以及个体生命带来一种活力。一个人需要经常审视甚至审问自己,一个社会同理。 思考长期缺席的社会,人们容易把灵魂交给“安全感”,托付于物质。人的理想一旦物质化,当然难免一个压抑的结果。拍摄蚁族的时候,我在很多二十多岁的年轻生命中,常常只看到他们的热血,看不到他们的血性。 做一个蚁族不可怕,来到世上,谁不是一个仰头希冀美好的草芥生命。但我们的心灵绝不可以蚁族化,我们的社会不可以蚁族化,社会的未来不可以蚁族化。 莫忘,每年有一个日子,点燃起蜡烛。 放弃记忆,就是背弃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