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柿子曹丕(二)——方舟戏长水,湛澹自浮沉
《三国志》辛毗传裴注中说[1],当年草皮和草纸争王太子,草皮争赢了,高兴得抱着辛毗的脖子说,“辛君知我喜否?”辛毗回到家把草皮这二货的事告诉他女儿辛宪英了。辛宪英叹息道:“该忧却喜,怎能长久?魏国这是要玩完的节奏。” 结果魏国果然不长久,不到五十年就玩完了。不过我估摸着,柿子大概也不在乎长不长久,没在自己手里玩完就好……想当年,秦始皇称帝后想得多美,皇位传给子孙,后继者沿称二世皇帝、三世皇帝,以至万世。秦始皇仙药没寻到,死了也要盖个豪华大地宫给自己在地下享乐。或许没有哪个皇帝不希望自己的朝代能流传万世,也没有几个皇帝死后不藏上一堆宝贝给自己陪葬。只有柿子这二货来一句,“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2]”——柿子倒是看得开,反正总要玩完的;既然都玩完了,还管那么多身后事干什么。“骨无痛痒之知,冢非栖神之宅”,“为棺椁足以朽骨,衣衾足以朽肉而已”……死了就化为尘土了,还享受个毛线啊!藏宝贝陪葬不过是送给盗墓贼而已!柿子你这是生活在一千八百年前的人该有的思想么?你是穿越的吧! 我有一次很无聊地在《资治通鉴》上查找东汉历年担任三公的都是哪些人,结果发现从永初元年开始,三公就很倒霉,出现个天灾异象就有被罢免的危险[3]。最搞笑的是从延熹八年开始的三十年间,因日食、地震等灾异被罢免的,每年都有,有时还不止一个(美洲狼家族中的周景担任司空时,就因地震被免)……柿子登基称帝后,也遇上了日食,也有人奏免太尉。不过柿子连死都不在乎,还在乎灾异么?于是柿子说了[4],“灾异神马的,都是冲我来的,怎么怪到我的股肱之臣头上了?你们这些小屁孩全都给我该干嘛干嘛去,再出现天灾地祸,不准弹劾三公!”……啧啧,柿子这是多么明君的节奏啊。不过我估摸着,柿子不在乎灾异大概是真的,但这么护着太尉,或是出于私情……至于柿子跟太尉是不是有私情嘛,荀勖说了[5],“当年柿子用甲鱼当太尉,小权子都笑翻了。”哼,小权子你笑毛线,信不信甲鱼童鞋一招乱舞秒死你! 话说柿子护甲鱼也是必然的。当年草皮和草纸争柿子,草皮让人去问甲鱼如何自固[6],甲鱼装正经说,“做个好孩子就行了!”于是草皮就一心一意做好孩子。后来CC也屏退左右问甲鱼的意见,甲鱼童鞋装深沉不说话。CC就问,“你丫为毛不理我啊!”甲鱼答,“我正想事情呢!”CC问,“想啥呢?”甲鱼答:“想袁绍和刘表他们家的破事!”CC道:“靠!懂了!”于是草皮就变成柿子了。我觉得柿子铁定是摩羯座的——说到星座,我回过头去又看了一眼柿子的出生年月,中平四年冬,嗯,确实有摩羯座的可能。摩羯座都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于是乎,管他甲鱼在世人眼中是啥德行呢,有恩于柿子就行——太尉给你了,谁都不准动!至于乱笑的小权子嘛,罚抄典论十遍! 话说小陈童鞋貌似还挺喜欢甲鱼的,把他跟荀彧和荀攸放在同一卷,结果引起了小裴童鞋很大的不满[7]——“诩不编程、郭之篇,而与二荀并列;失其类矣。”小陈在评论中甚至把甲鱼和荀攸相提并论,比作张良、陈平,引起了小裴更大的不满——就甲鱼那为人,怎么能跟荀攸相提并论!“尤失区别之宜也!”……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小陈的文风和评论,虽然他把草皮儿子的年龄写错了,引发了一桩千古悬案。 说到甲鱼没忍住扯了点题外话,还是回到柿子吧。柿子很喜欢打猎。当然,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想想策策是怎么死的来着。不过柿子对于打猎却十分热衷,而且还容不得人劝,有次柿子一冲动还干掉了一个劝他的人,虽然事后柿子后悔了。不过柿子却对崔琰说[8],“你要我烧猎具、弃戎服,我都照办了!以后我要是再犯二,你就抽醒我。”柿子在崔琰面前这么听话,估计也是因为崔琰挺他的缘故。话说草纸的老婆是崔琰的侄女,不知道崔琰这家伙是真喜欢柿子,还是为表大公无私,居然胳膊往外拐,跟CC说“自古以来都是立长,更何况草皮还是个好孩子呢!我死也要拥护草皮!”我估摸着,柿子肯定感动得不行。 小陈童鞋在文帝纪的末尾评论说[9],“柿子啊,你啥都好,就是个小心眼;你要能大度点的话,就能赶上古代那些贤君了。”柿子不屑地说,要你管!好吧,柿子这句话是我帮他说的……据说腹黑星座排行榜的前两名是天蝎和摩羯。其实摩羯座的孩子,本性纯真善良,不会像天蝎那样主动攻击;要说腹黑,也肯定是被惹毛了——摩羯座的孩子很感恩,但也很记仇,而且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类型…… 话说柿子他爹CC与丁冲是好友,听说丁冲的儿子丁仪很有才,就想把柿子姐嫁给他。但CC没见过丁仪,就问柿子的意见。当时还不是柿子的草皮很务实地说[10],“女人都喜欢帅哥,小丁他瞎了一只眼睛,恐怕姐姐不会喜欢。不如嫁给夏侯懋吧。”夏侯懋是夏侯惇的儿子,柿子的发小,也是门当户对。于是CC就把柿子姐嫁给夏侯懋了;于是柿子就把丁仪给惹毛了;于是丁仪就投到草纸门下专门跟草皮对着干了……CC见过丁仪后,觉得丁仪谈吐不凡,后悔道,“丁仪这样的好孩子,不要说只瞎了一只眼睛,就是两只眼睛都瞎了,我也该把女儿嫁给他啊(柿子姐汗涔涔……)!都是草皮的错!”于是柿子一句大实话,不仅惹毛了丁仪,还不讨好老爹。 不过明白人也是有的。那时候尚书仆射何夔跟丁仪不合,尚书傅巽劝他说[11],“丁仪正得宠呢,把毛玠都搞死了。你是毛玠的好友,现在又跟丁仪不合,这不是作死的节奏吗?” 何夔说,“丁仪才是作死的节奏!”果然柿子登上王位后,很小心眼地给丁仪来了个满门抄斩。 我私心以为,草纸党跟草皮党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挣个毛线。虽然草皮党支持草皮,很大程度上是草皮占了嫡长子这个便宜,可是篡汉这个罪名,却也是草皮没占到刘皇叔那般的便宜罢了。话说草皮登基称帝的时候,草纸穿着丧服哭得稀里哗啦的,不知道在哭谁。不过草纸这一哭,估计哭来了不少同情——至少让大家相信了草纸不会篡汉啊! 南北朝时期出现了一本魏晋八卦大全,据说是一堆无聊的文人写的。书中说,草皮把他弟曹彰给毒死了[12],又要害草纸。于是借口叫草纸七步之内成诗,作不出就要砍他脑袋[13]。结果草纸不仅七步成诗,还把草皮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心生愧疚,才没有下毒手。这事只记载于这本八卦大全上,先不说真伪。只是柿子人没干掉,还背个骂名,真是比二货还二货……柿子说“植,朕之同母弟。朕於天下无所不容,而况植乎”——可是谁信你这二货是真心的啊!虽然草纸活得比你还长…… 我曾经疑惑,像柿子这么看透生死的,却为何不能淡泊名利呢?后来看到柿子说[14],“生有七尺之形,死唯一棺之土,唯立德扬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著篇籍”,我才明白原来是柿子太有追求了——人家要的是不朽啊!而且不是肉体不朽,是精神不朽啊! “辛君知我喜否?”不知怎的,忽然鼻子有点酸……方舟戏长水,湛澹自浮沉——我一开始就知道,这并不悠哉。 -------------------------- 以上多处信手胡译(非信口胡言……),附原文以正视听: [1] 《三国志•魏书二十五》裴松之注:初文帝与陈思王争为太子,既而文帝得立,抱毗颈而喜曰:‘辛君知我喜不?’毗以告宪英,宪英叹曰:‘太子代君主宗庙社稷者也。代君不可以不戚,主国不可以不惧,宜戚而喜,何以能久?魏其不昌乎!’ [2] 《三国志•魏书二》:夫葬也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见也。骨无痛痒之知,冢非栖神之宅,礼不墓祭,欲存亡之不黩也,为棺椁足以朽骨,衣衾足以朽肉而已。……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 [3] 《资治通鉴•卷第四十九》:秋,九月,午,太尉徐防以灾异、寇贼策免。三公以灾异免,自防始。 [4] 《三国志•魏书二》:戊辰晦,日有食之,有司奏免太尉,诏曰:“灾异之作,以谴元首,而归过股肱,岂禹、汤罪己之义乎?其令百官各虔厥职,后有天地之眚,勿复劾三公。” [5] 《三国志•魏书十》裴松之注:荀勖别传曰:晋司徒阙,武帝问其人於勖。答曰:“三公具瞻所归,不可用非其人。昔魏文帝用贾诩为三公,孙权笑之。” [6] 《三国志•魏书十》:是时,文帝为五官将,而临菑侯植才名方盛,各有党与,有夺宗之议。文帝使人问诩自固之术,诩曰:“原将军恢崇德度,躬素士之业,朝夕孜孜,不违子道。如此而已。”文帝从之,深自砥砺。太祖又尝屏除左右问诩,诩嘿然不对。太祖曰:“与卿言而不答,何也?”诩曰:“属適有所思,故不即对耳。” 太祖曰:“何思?”诩曰:“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也。”太祖大笑,於是太子遂定。 [7] 《三国志•魏书十》裴松之注:臣松之以为列传之体,以事类相从。张子房青云之士,诚非陈平之伦。然汉之谋臣,良、平而已。若不共列,则馀无所附,故前史合之,盖其宜也。魏氏如诩之俦,其比幸多,诩不编程、郭之篇,而与二荀并列;失其类矣。且攸、诩之为人,其犹夜光之与蒸烛乎!其照虽均,质则异焉。今荀、贾之评,共同一称,尤失区别之宜也。 [8] 《三国志•魏书十二》:世子报曰:“昨奉嘉命,惠示雅数,欲使燔翳捐褶,翳已坏矣,褶亦去焉。后有此比,蒙复诲诸。” [9] 《三国志•魏书二》:评曰:文帝天资文藻,下笔成章,博闻强识,才艺兼该;若加之旷大之度,励以公平之诚,迈志存道,克广德心,则古之贤主,何远之有哉! [10] 《三国志•魏书十九》裴松之注:闻仪为令士,虽未见,欲以爱女妻之,以问五官将。五官将曰:“女人观貌,而正礼目不便,诚恐爱女未必悦也。以为不如与伏波子楙。”太祖从之。寻辟仪为掾,到与论议,嘉其才朗,曰:“丁掾,好士也,即使其两目盲,尚当与女,何况但眇?是吾儿误我。”时仪亦恨不得尚公主,而与临菑侯亲善,数称其奇才。太祖既有意欲立植,而仪又共赞之。 [11] 《三国志•魏书十二》裴松之注:魏书曰:时丁仪兄弟方进宠,仪与夔不合。尚书傅巽谓夔曰:“仪不相好已甚,子友毛玠,玠等仪已害之矣。子宜少下之!”夔曰:“为不义適足害其身,焉能害人?且怀奸佞之心,立於明朝,其得久乎!”夔终不屈志,仪后果以凶伪败。 [12] 《世说新语•尤悔第三十三》:魏文帝忌弟任城王骁壮。因在卞太后合共围棋,并啖枣,文帝以毒置诸枣蒂中。自选可食者而进,王弗悟,遂杂进之。既中毒,太后索水救之。帝预敕左右毁瓶罐,太后徒跣趋井,无以汲。须臾,遂卒。复欲害东阿,太后曰:“汝已杀我任城,不得复杀我东阿。” [13] 《世说新语•文学第四》:文帝尝令东阿王七步中作诗,不成者行大法。应声便为诗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其在釜下然,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帝深有惭色。 [14] 《三国志•魏书二》裴松之注:帝深感叹,与素所敬者大理王朗书曰:“生有七尺之形,死唯一棺之土,唯立德扬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著篇籍。疫疠数起,士人彫落,余独何人,能全其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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