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lood Song 血歌【Lu相关部分】【翻译】【谋杀案的Allen版本】
翻译自：
The Book of Martyrdom and Artifice:First Journals and Poems: 1937-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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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第一篇开始于1944年10月1日左右，但不确定这些是否是一个小说的不同章节，还是干脆就是不同的小说，我倾向认为是前者】
The Bloodsong 血歌
（注：Jack，“我”(Allen）和Celine（Lu当时女友）在酒吧谈话，Jack准备要出海，Celine和Jack及另一个海员调情，略过不翻译）
The Neurotic Personality of Out Time 我们时代的神经质本质
（注：Jack返回，要“我”把纸条给Celine，认为自己爱着Celine，略过不翻译。下文突然将“我”转为Ginsberg）
“你知道谁去了歌剧开幕吗？住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新生。”Markham说。（注：Richard Markham，在哥伦比亚的朋友）
“是的，Arthur Rimbaud。”Snow抢着说（注：John Snow，哥伦比亚的同学），很急于给出他所知到的信息。Ginsberg有些震惊地抬起头。
“别搞笑了。”
“你什么意思？他门上这么写的呀。为什么不这么叫他？”
“Rimbaud（兰波）是个堕落的诗人，这名字估计你以后再没机会听到了。你说的男孩叫Lucien Carr。”
Markham继续讲故事。“是的，他去了歌剧，而且并不喜欢。你知道他走进大堂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在所有那些打扮精致的人面前，在所有那些可怕的昂贵的衣服面前，他大声说，‘你把奶牛放进围栏，它们就交配。’可怜的Coronwallis夫人估计自从1929年经济大衰退以来就没交配过了。”Markham转变了语调，以揭示接下来的大悬念。“可他被允许这么做。我的很多朋友都了解他的家庭情况。他们都是南方人，手里有几万块投资在奴隶交易或者某些财源滚滚的生意。Carr就真是“子承父业”哦。他被全国最好的私人学校劝退了。”
“那么我猜他是反社会。”Ginsberg大笑。
“哦，你见过他了吗？”
“是的，他通过激怒我来自我介绍——他听到我的名字以后就开始叫我Shylock（注：夏洛克，《威尼斯商人》中的角色）。”
Markham从房间打开的门看出去，因为他听见Carr那精力充沛的声音在走廊里吟诵着：“侵犯我/在这暴力的时代/以你所知的最肮脏的方式/毁坏我/蹂躏我/彻底伤害我/对我无需赐予怜悯 （Violate me/ In violent times/The vilest way that you know/Ruin me/Ravage me/Utterly savage me/On me no mercy bestow.）”（注：本诗出现在Allen日记中，题为Carr’s melody）
Carr，全身赤裸，在头顶挥舞着毛巾，从浴室里出来。这三个人跟上他，走进他房间。
“花衣吹笛手和小老鼠们。”他轻声笑了。“但却进来而且侵犯……我的房间。”他坐在床上，根本没费心穿衣服而是点燃了一支烟。“而你还觉得他喜欢勃拉姆斯呢。”他看向Ginsberg。门口传来犹豫的敲门声。
“进来吧，Kammerer，进来！我这儿有一堆年轻饱满的小男孩想见你呢。”门开了，进来一个很高的，没戴帽子的，红发男人，大约30岁，他立刻就微笑了，向Carr的聚在一起的客人们优雅地鞠躬致意。“男孩们，我想让你们见见David Kammerer。David，这是新泽西州Teneck的John Snow，这个是Richard Markham，还有这位Ginsberg还是什么的，听说过波德莱尔。”
“嗯，Carr，你似乎来了很短一段时间就适应得不错啊。”Kammerer注视着Carr的眼睛，似乎要用这种方式排除其他人的存在。他说话时温和地微笑，慎重地与人交流，似乎有种无所不知的嘲弄。“好久都没看到过一群这么可爱的小伙子了。”
“是的，而且他们似乎都知道怎么阅读。”Carr回答，继续沉浸在一个说给自己听的玩笑里，对Markham来说是这样的。“不过你打电话来可真巧。我没钱了。”Kammerer眼光扫过Snow，笑容更明显了。
“唔，那你今天可是走运了。我昨晚在酒吧里赚到10块钱。我和一个同性恋上床然后从他那偷的。我有个你现在很需要的想法。”他的嘴唇扭成半个嘲讽的微笑，就在他注意到Carr的同伴们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愚蠢的好奇的时候。他无意识地被他的恐惧和他们对他继续讲话的轻视驱动着。他们看着他，他拿过Carr的衣服，帮Carr套上衬衫。“你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昨晚。”
“你拿你母亲寄给你的钱都干什么了？”
“我们周五晚上去Radical Cafe了。我昨天用剩下的钱买了两张专辑——马勒的第一交响曲和那首单簧管五重奏（注：莫扎特的）。”
“太好了！”Kammerer对Carr惊呼，“我真高兴看到你采取了我的建议，终于买了。”
“上帝啊。”Ginsberg喊道，“你是说你从昨晚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吗？”
Kammerer那泛红的长脸向左边歪了一下，充满预谋地对Carr微笑。“Ginsberg，我觉得你少吃点会更好。那会荡涤你的灵魂的。”
Snow终于结束了对Carr桌上插着的那把长长的刀的检视。“我饿了，我们出门吃点东西吧。”
“Kammerer，”Carr特指地说，“我不想出去了，给我带点东西回来。如果能买到的话就再带点葡萄酒。”
Kammerer犹豫了。“跟我出去一起买吧。”
Carr冰冷地拒绝了。“你明天需要多少钱？”
“哦。”Kammerer含糊地笑了，“我总能赚到点。”
“那就把找回来的钱留给我。把吃的拿上来，和钱一起放在门口。我太累了。你最好爬回格林威治村去吧。”
Kammerer站在门口，他以一个得体的鞠躬掩饰他的不安。“晚安。”
“小心，小家伙。（注：法语）”Carr嘲讽地说。
Ginsberg转身从走廊里走回房间，怀疑地思考着Carr的朋友Kammerer还有他奇怪的态度。显然他看起来忠诚，或许自制力成疑。虽然至少第一眼看上去，是非常值得尊敬的。他的特点是礼数周全：一个英俊的罗马式的鼻子，短、厚的头发——虽然是红色的——下颌紧收。他的礼仪是令人愉悦的，或者说是浮夸的。他微笑起来很羞涩，虽然这羞涩可能是精心雕琢的秘密。他的言辞显示受过教育，他说话的方式从本身背景而来。虽然他说话的方式有种特别的高高在上——嘟囔着没说出来的后半句，漫不经心地往旁边看，仿佛要对听者说些讽刺话，你并不值得交流；他的眼神里也藏着模糊的嘲笑——在他开玩笑的时候。
有人敲门了。Ginsberg走向门，把Carr迎进来。“我以为你休息了。”
“不是今晚。我只是不想让Kammerer在附近。他过一阵就变得无聊了。”
“他是谁？”
“我新奥尔良的一个朋友。一个同性恋。（A fruit.）他从那儿跟着我到圣约翰学院又到了这儿。他住在格林威治村。”
“Fruit是什么？”
“你说fruit？你是从哪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搬过来的？好吧，世界无奇不有，就是说同性恋（homosexual）。”
“我遗言的字条必须伴着这个音乐——勃拉姆斯一号三重奏，听——”Lucien小心地把唱片放在唱片机上，把唱针放到正确位置，音乐响起了。“这乐章像葡萄酒！”他无法保持静止，他如此被音乐感动。他感到唱歌的需要，用脚打拍子，但他不想弄出太大声音来，所以他轻柔地说话了。“每次放这首曲子，我就有死亡的感觉。”
“遗言的字条？”
Lucien读道：“美好的造物们，我毫不怀疑你们自己能组成自己，这应该不会困难，因为我不存在了，你们就会变得自满。毫不怀疑你们会发现自己微笑着或者惋惜我。我必须解释我的死，我必须正义化自己。如果我只是在放纵正义化自我的想法，因我邀请你们关注我的不幸，那么我必须接受且拥护我的自私，因我找到了我最终的喜悦。
我迷失了，徘徊着，寻找着自我出生以来就瓦解了的子宫。我是不正常的（perverted）！我是合理的！我是下流的（obscene）。哦，我是疯了。我爱我的疯狂——这是我最后的子宫。虽然，它现在也瓦解了！我的理智一定回来了，因我想要去死。
我现在将是异想天开的了。这是死亡的面具。看看我的脸：你开心了吗？我渴求许多事物——都被拒绝了。我最渴求的是爱。虽然我爱过两次。Marie Maechels（注：假名，晚年的Allen想不起这是谁了）——她的美丽唤醒了我的渴望，她的智慧唤醒了我的爱，拥有她对我而言是狂喜的疯狂我毁掉了她；她引发我地狱般的病症。我应当自杀——让她被治愈。另一个我爱的人：我不会以对这段爱的独白来取悦你的自尊心，虽然我可能把真相扔在你脸上然后否认一切，你太迟钝了不能了解到我已经用这让你受了致命伤。这是我私人的爱；我保留我的隐私，不被你的粗野打破。”
Lucien起身，拿下唱片， 感觉有些反胃的尴尬，因他开始害怕，在一段交流的、对自己轻视之物的反思中，读出这段真诚地有意图的试验品，是否是愚蠢的。虽然Ginsberg看起来充满同情。Lucien等着他的回应。
“这让我想起一篇俄国小说。”Ginsberg提高声音回答说。“这儿！轮到我了。我应该也读个遗言的字条。”此时他们两个都已经完全陶醉于半眩晕的感情充沛中。“我的十分简洁。”
“为什么，Ginsberg，”Lucien嘲笑道，“你是说你写经济学论文的间隙写的遗言吗？别搞笑了。”
“只在我有心情的时候。”
“这太荒谬了。你没理由自杀。你不值得自毁。”Lucien几乎生气了。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似乎要挥走这毫无逻辑的事物。
“我向我所有的朋友致以我的悲伤和厌恶。除了我的灵魂以外，我并没有任何价值可言。我并不欠这世界；我希望它被遗忘。我几乎不尝试且完全没有被满足过。我渴求的很多，被拒绝的也是一样多——所有的爱都是邪恶的，因为它是对恨的妥协；所有的朋友都是傻瓜，所有的傻瓜都是朋友。所有的渴望都是无望，所有的梦，都是梦；所有的忠诚，都是假的；所有的上帝，都不可信。”
“如你所说，这是有简洁的优点。不过我觉得你的笔移动得太快，你的智慧赶不上你写字的节奏。这很迷惑，易读，总而言之没有超过你自然的平庸。”
“唔，好吧，我们去哪儿再弄点酒吧！（注：法语）”
“Rational Cafe.”
“好。（法语）”
“走吧。（法语）”
他们穿上大衣，偷偷走下旋转楼梯。但这苦涩的冬天的空气，渐渐让他们的头脑清醒了，他们安静而缓慢地在雪里走。
也许现在可以揣测出，Lucien Carr认为他自己是个艺术家。还有，说实话，这么想并不是太放肆，因为他有高度的敏感和批判性的思考，他肯定，这点很确定，是知道自己有这两点的。
“每个艺术家都是波西米亚风的，作为内心的平衡。让他至少能穿适当的衣服，外在也表现得值得尊敬。”Thomas Mann，作为成熟的艺术家，在小说Tonio Kröger中如是说。另一方面Jean-Luis Kerouac在他Galloway的序言中写道：年轻的艺术家“被他的标志（symbol）上色。他的色彩是鲜明的：他的姿态。”这是因为艺术家在成长中，他仅仅抓住了想法，还没有吸收。在认知的迷云中，他调整外在方面以适应想法的影像。活着成为了标志。他年轻时代时，外在和他的标志相符。如果，成熟一些的话，他会意识到这身体的标志是对他能量的滥用。如果，他现在的创造力挥洒在他的艺术里，不是他的生活里，他可能会从他能量的对话中获益。虽然或许，作为艺术技术发展的序章，这位艺术家应该活在艺术里。他年轻时就已经是“生活的天才”了。这样一个艺术家——不成熟却前途远大——就是Lucien Carr。他尝试自杀就是意识的展示——显然这举动是有自我意识的：这被他愿意谈论它而证明。他的意识，追根溯源，并没有毁掉它的有效性，确实曾经如此但却变得更加深刻。他的认知加剧了他对这一举动的责任感。在恢复后他把自己奉献给艺术——或者如他现在所认为的那样——因为他的敏感已经被证实了。所以他将遗言的字条奉为珍宝，某种程度上——虽然或许他不会承认——因为那是个礼物，在一群纪念收藏品之中，部分是因为他认为这是他第一个艺术作品。
1.开始：
Kammerer把买的东西放在门口了。袋子里有两个烤牛肉三明治，土豆沙律，薯片，一小罐鱼子酱，一包蓝纹奶酪，棕面包，还有两瓶五分之一加仑的勃艮第红葡萄酒。Lucien弯下腰检查了袋子里的东西，把葡萄酒抽出来，他举起酒瓶，看着标签。“Taylor’s New York State Port（注：产地）。太甜了，不过有效。”
他和Ginsberg走回房间，坐在写字台前。Ginsberg有些胆怯，但没觉得自己的机会主义有什么不对，一边吃着烤牛肉一边聊天，谈着Toulouse Lautrec（注：法国画家：亨利·德·图卢兹-洛特雷克）。
Lucien打开两瓶葡萄酒，他把一瓶推给Ginsberg。“这酒配合蓝纹奶酪不错。”
“应该是的，Kammerer知道要买什么，他总是想出很好的组合。”他们两个就着棕面包吃着奶酪。
“这黑麦面包不错。”Lucien嘟囔着说，他从那条面包上掰下一块，从嘴边掉下去了，徒劳地试图抓住最大的那块。他在它落到地板上之前抓住了，在上面涂上鱼子酱。他用力且野蛮地嚼着它，吃完后用他那皮革制亮红色衬衫的袖子擦了擦嘴，又在他背带裤上擦了擦手。Ginsberg稳定地喝着酒，不太习惯，但享受着它轻柔的干涩。现在这开始让他头晕了。在他缓慢开始展示醉酒的痕迹的时候，Lucien看着他，好奇心被满足了，就是看Ginsberg这样更加内省而没经验的人，第一次喝醉。他计划着经历这个，但这醉意的降临太突然，他完全没预料到。现在他开始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了，开始把这当成特别有趣的事情。他笑出声来，看着Lucien被逗笑了，从他的酒上方看着他。他把这态度转变成了一次大笑，却打断了Lucien思绪的列车。Ginsberg满足地感到，醉意更深了。他做了现在这情景下合适的事情——伸手握住杯子，抬起地板上的脚，看自己的指甲然后突然看出窗外。他感觉自己是自然地做这些——没有反思和预期的。被醉意占据，他很惊讶地看到手抓住了杯子。他的思维工作了，他想，显然，事实上，头脑运作得比从前更准确；四肢比以前运作得更准确；虽然这两者之间并无任何关系。他的四肢仍然在自主动作，一切都很好——除了——哎？——一个玻璃杯掉在地板上了——好吧，他似乎把Lucien的杯子弄到地上去了。这不是喝醉的结果，他让自己确信；这看起来只是个自然的意外。
（注：以下四段介绍West End酒吧及来往的各类人群，略过不翻译）
（……）今天是平安夜；以上这些人都回家了。酒吧比平时聚集了更多的人。围绕着房间的卡座基本已经满了。旋转门动了，Lucien和Ginsberg步履不稳地进来。这两人之间的差异是惊人的——Lucien的金发未梳理，衣服五颜六色而且脏了，他的步履有力，轻蔑地看着人群。Ginsberg在他身后进来，几乎是羞怯的，穿得很整洁，瘦小，犹太人。他站在一边，看着Lucien邪恶又诱惑地看着周围，把头发从前额拂走，把领子竖起来遮住脖子，跳到房间的中央，大喊：“要陷入深渊的话，天堂或地狱，又有何分别？（注：法语）”
卡座的酒鬼竖起耳朵好奇地听，酒保Johnny大笑；“Aunt Jane”抬头看了一眼粗鲁地笑了，笨拙地拍着手表示鼓励。两个海员生气地看着Lucien。Lucien在吧台附近坐下。“Holy Mary”看着她的啤酒。“她是这儿唯一一个聪明人。”Lucien耳语道。他点了两瓶保尔力加。
“我没有足够的钱。”
“别担心啦你个紧紧张张的犹太人，我带够了钱。”
“你的款待不是特别值得感激，不过我还是接受了。”Ginbserg回答。
Lucien四周看了看。“我们去卡座那边吧。”他们溜过去，最终醉倒在桌椅之间的时候试图维持酒瓶的平衡。
【注：似乎Allen完全忘记了那个“1.开始”，而是继续写下一章/下一篇，以下写在1944年12月30日】
In Which Lucien Begins to Take Shape 在这里Lucien开始形成
纽约爱乐广播那周日的主题是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Ginsberg把枕头放在硬椅子上，靠在它上面倾听。膝盖上放着一本崭新的《安娜·卡列尼娜》，打开着。他缓慢地拿起来，开始毫无兴趣地读着。他仍然感到12小时睡眠引发的疲倦。同时他感到有点不耐烦。Lucien答应过他下午来见他。现在已经下午3点半了，他还没出现。Ginsberg继续读书，模糊地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等来Lucien。那会太糟了，他思考着，如果Lucien不能来。他第一次去格林威治村的经历预示着这一切都会很有趣。还有，Ginsberg已经快被整个下午和晚上都读这本教授要求他们读的书弄得厌烦死了。他放下书，拿起《纽约时报》，看着“书，舞台和杂志”那个部分。他扫过新闻的部分，把它扔到一边，觉得无聊。他又看了一眼表，疲倦地伸懒腰，重新看回《安娜·卡列尼娜》，每过几分钟就被音乐分心。Lucien最终敲门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晚上10点了。“唔，Ginbserg，忙着工作吗？”Lucien随意地问。Ginsberg惊讶地看着Lucien。他的不耐烦化作怀疑，因他看见Lucien跌进房间，在床上伸展着身体。Lucien的脸上血迹斑斑；他的金发蓬乱且脏，他的手也很脏；他的右手大拇指上有个明显的水泡，被尼古丁和灰尘覆盖着。他的红色衬衫前面被撕坏了。他不知怎么换掉了他的背带裤，换成一条有一道道尘土痕迹的白裤子。
“你怎么了？”他问，用一个苍白的笑容掩饰他的好奇。
“我什么也记不得了。”Lucien的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出。Lucien转过来看着录音机。“放什么呢，更多的贝多芬？他们整天都在WQXR（注：纽约广播台）放这个。”他动了一下。“我昨晚有个时候听见了一首特别好的勃拉姆斯。”
“发生了什么？”
“有些东西消失了。”Lucien摇摇头。“我特别头疼。”
Ginsberg放弃了追问。“我想我们今晚还是不要去downtown了。”
“哦，我们会去的。没关系。我洗个澡，这都会消失了。我离开你以后发生了什么？”他被逗笑了一会儿，然后讽刺地微笑。“哦是的，我在Minetta’s碰见了Kammerer。我们喝了太多直到我都快疯了。然后Rubenstein开始……”
“他是谁？”
“某个住在Minetta大街上的艺术家。在英格兰住了差不多20年。他偷偷给难民写小说。但他的特长是画男性裸体画像。他是个同性恋（fruit）。所以他邀请我去他的工作室然后他的手就放我身上了。Kammerer开始骂他，所以Rubenstein拿出一把刀跳到Kammerer身上。Kammerer就像一条鱼那么孱弱，我喝得足够醉可以反抗他。真的，简直疯了。我喝醉了的时候就变得像疯子一样。我把Rubenstein踢倒，然后跳到他身上，然后我开始咬他。”
“这就是血的来源吗？”Lucien似乎没理解这话。“你脸上有血。”Ginsberg把镜子递给他。
Lucien看了一会儿镜子。“我猜是吧。我开始咬他的耳朵然后我咬下一条眉毛。他只是躺在那儿，我压在他身上，咬他。哦，他可真是个受虐狂。他只是呜咽着，我踢了他一脚，跌跌撞撞地坐回椅子上开始头晕。他跑出去，跑去Kammerer在Bleecker街的房子，偷了一些威士忌。那时候Kammerer和我回到他的房间，我们太生气了无法再作考虑，所以我们跑回Rubenstein的房间然后把那房间毁了。哦，真是太有趣了。没有压抑而只是施虐。我们毁掉了沙发，打破了他桌子上的花瓶。不过反正这些也不值几个钱。然后Peter Genius进来开始帮我们。我们弄完以后去Kammerer的房间喝酒。那就是我能记起来的全部事情了。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Kammerer的床上，被他的大衣盖着。他坐在椅子上盯着我看。我从他那儿借了点钱就回到这儿了。”Lucien起身。“我要洗个澡，进来吧。”Lucien把他的衣服扔在房间里，把它们堆在角落，腰上裹了毛巾。他摇了摇头，看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身体。那身体是年轻的，虽然他一直放荡：他的小腿和大腿都很瘦但匀称；身体的毛发很淡且直，他的胸口像男孩那样毛发稀疏，虽然身板结实且有肌肉。
“别看太久了，Narcissus.（注：就是希腊神话里那个水仙花少年。）”
“我没开玩笑。”Lucien以玩笑的语气说。“我注视着自己的时候，确实享受着自恋的愉悦。不过是有点有趣啦。”他补充说，“我最好穿上些干净衣服。我必须去看我母亲，拿点钱。”
“她住在哪里？”
“她有个靠近哥伦比亚圈子的公寓，在中央公园西。”
“我不知道你这么有钱。”
Lucien转过身，走向沐浴喷头。“那引起你的兴趣了，犹太人？”
“我只是条件反射地问罢了。”
“我们家里某一代很有钱。我会给你看我祖先的照片，等我们去我母亲房子里的时候。”Lucien走进沐浴间，把毛巾扔给Ginsberg，而后者靠在洗手池上，沉默。Lucien打开开关，开始用力地擦洗自己。
“你昨晚提到的Marie Maechels是谁？”
“什么时候？”
“在那个遗言字条里？”
“我什么时候读的那个？”
“我们在放勃拉姆斯，喝着葡萄酒，然后你读的。”Lucien揉着他的头发开始回想。
“她是个小雷诺阿（注：法国画家），在费城上一间艺术学校。我们在圣路易斯认识的。”
“你昨晚谈到她似乎不是很开心。”
“如果说到你爱的人你是应该开心的吗？”
“哦，你在恋爱吗？”
“我只知道我的爱人哭泣时我会厌烦，我的爱人大笑时我会哭泣。”
“她很聪明吗？”
Lucien失去了所有的嘲弄态度，当他谈到Marie的时候。“是的，”他回答说，“而且是个非常棒的艺术家。”
“你提到你毁掉了她。你怎么——她是在你的照料下变成女同性恋了吗？”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还提到了艺术的贫瘠。”
“那又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写，我很确信这一点。我做很棒的批判性工作。我经历了足够多，积攒了材料，但我不能让我自己创作什么。我坐下来就开始分心，我开始拖延着浪费时间，或者我喝酒。如果我没有酒的话就会突然开始自慰。我感觉非常困惑。”
“别开玩笑了。就把你的笔放到纸上。”
Lucien大笑，带着嘲弄的意味。“我确定你大脑的空虚和空白的纸张之间的交流是毫无阻碍的。”
Ginsberg微笑。“至少我的纸不是一片空白。”
“不，真的，我分析不出。”Lucien在思考中眯起眼。他的脸庞失去了尖刻和讽刺。他在思绪中盲目地摸索。“这是不可能的。我害怕去创作。这让我害怕。”他在下身上擦了擦肥皂。“这成为了一种疾病，制造出病态。”
“这和Marie又有什么关系？”
“我写作的时候就会立刻毁掉写出的东西。这让我害怕且羞愧。这远远低于我所计划的。我脑海中完美的东西在纸上却如此艰难，而且如此不完美。然后我开始以同样的标准去批判Marie的作品，她开始害怕完美主义。她害怕把她的素描给我看，她开始害怕画画。”
“你得给我看看她的作品。”Lucien从浴室里出来，擦干身体。“实际上你得把她介绍给我认识。”
“到我房间来。”Lucien走向走廊，坚定的、弹性的脚步，大步踏进他房间。他打开书桌抽屉，拿出四张他的小画像，递给Allen。“她上周画的，我去费城看她的时候。”他开始穿衣服。Allen看着那些画——它们很粗糙，是对Lucien裸体感官的、抒情的描绘，一张趴在床上，一张坐在椅子上拿着书，他大腿分开，最后两张是他的头和肩膀。
“画得非常好啊。”
“是的，Marie是个天才。不过，如你所见，她还未被开发。两年之内她会成为一个奇迹。”
“她画油画吗？”
“不——她以前画。现在她没这耐心了，你也看到了，这就是问题。她会像我一样贫瘠，在她获取更多能量之前。这是艺术的麻风病。会的我的孩子，我们都会的（注：法语）。你有多余的大衣吗？我把我的忘在格林威治村的什么地方了。我要是不穿着得体，我的母亲会很生气，就不会给我钱了，除非我给我们一团糟的家庭煽风点火。”
他们打开出租车的门。“付钱，Ginsberg，我迟点会还给你。”Lucien在遮阳篷下面走，向公寓的门卫致意。
“日安（法语），Carr先生。”
他对开电梯的点头致意，“我母亲在家吗，Charlie？”
“是的先生，她在。你好久没回家了。”
“几周吧。不是很长。”
“还在周围疯跑吗？”开电梯的因自己的假设而轻笑。
“哦，也没那么疯。我还活着呢。”这人有良好幽默感地笑了，打开门。“晚安。这边走，Ginsberg。”
Lucien敲了门，在走廊里桌子上的装着人工花的花瓶里吐了口痰。
Carr夫人开了门。她的眼睛短暂地亮了一下。”是你啊Lucien！我没期望你会来。“然后她问。“但你上周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哦，真的，你太久没回来了，我都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Lucien挥挥手微笑了。“我一直都举止得体啦。母亲，亲爱的，这是Allen Ginsberg。”
“你和Lucien是大学同学？”
“哦，是的，Carr夫人。”
“进来吧。哦，但Lucien你真应该打电话来的！我刚要上床睡觉。”
Lucien抬起眉毛，干巴巴地宣称。“唔，那你可以安息了。”
他走进他那维多利亚式的起居室，懒洋洋地躺在他的椅子里。“很奇怪，不是吗？”
Ginsberg礼貌地摇了摇头。“你的家惊人地用昂贵的家具装点着。”
Lucien的母亲不太舒服地坐在她书桌的椅子里。她是个紧张的女人，看起来矮小，脆弱，几乎是浪费了。她的面孔很瘦，她的眼睛明亮而充满智慧。她犹豫了一会儿，开始问他。“Lucien，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纯洁的享乐。虽然很贵。”他富有深意地宣称。
她大声笑了。“那我就欠你的破产这么一次拜访了？”Ginsberg从椅子里起身，预料到他的存在可能是尴尬的。他努力让自己不显眼地躲藏在屋子角落里的大书柜后。
“哦，一点也不，我亲爱的母亲，我决定回到子宫里那么几分钟。”
“我警告你我的子宫里可没有钱。”
他大笑。“如果我探索的话可能会找到呢。”
“或许，”她回应，防卫地，“Allen，你想喝点什么吗？”
Allen无辜地转过身。“非常感谢。”
“Lucien，拿点什么。厨房里有一些葡萄酒，或者你喜欢姜汁啤酒。”
“跟我一起来，Allen。我们要洗劫冰箱。”
“里面还有一些烤牛肉，如果你想要的话。”他的母亲放松了。“别客气。哦，Lucien，你要多少？”Ginsberg走进厨房，呆在那儿，等着Lucien。
“我马上就来。”Lucien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传来。
“现在是要怎样，我的小寄生虫？”她问，微笑着。
“你今天值什么？”
“对谁而言？”她回答。
“对你亲爱的儿子。”
“大概只值很少一部分，我一定会这么想。”
“啊，亲爱的母亲，我觉得你的价值超过有钱。我们会以除了我以外的标准来衡量你的价值，如果我是要从你身上骗钱的话。”
“我不确定我能劝说你形成任何标准，Lucien。”
“我会在一张巨额支票前拜倒。”
她微笑，不能再规避Lucien了，起身，叹气。“今天10块够吗？”
“非常好。”他起身。“太好了，亲爱的母亲。”
她顺从地笑，走进卧室拿钱包。Lucien走去加入Ginsberg。“Allen，吃一块小牛肉吧。”Lucien打开冰箱。
“你成功了吗？”
“基本上。母亲太努力以至于不能在我身上取得进步了。”
“她看起来是个很好的女人。”
Lucien抬起眉毛。“哦，谢谢你，我的朋友（法语）。我感觉真是被高度赞扬了。”他开始大笑。“她只有一个乳房。”他从切下的一大块牛肉上咬了一口。
他们在客厅里见到Carr夫人，嚼着三明治。“给你，Lucien。”她看着他，以一种精致的自我遗憾的谦卑。
“我会看着他不要一次都花完。”Ginsberg自告奋勇。
“是的，Ginsberg说他是我的守护天使（guardian angel）。”
“他是需要一个。”她笑了。
“不要担心吧。”Ginsberg轻快地说，“我会尽可能地不让他犯罪的。”
“你一定是个非常圣洁的孩子。”她笑，“试图让别人远离罪孽，还有你自己。”
三个人大笑，走向门口。“晚安Lucien。几天内请给我打电话。我往宿舍打电话从来都找不到你。”
“我肯定会的。”他微笑着说。
“晚安Carr夫人。”她伸出手，Ginsberg同她温和地握手。
两个人坐电梯下去时都没有讲话。一走到大街上，Ginsberg就看着地面摇了摇头。“Lucien，你是个混蛋。”
“你从上周五晚上就一直重复着这充满友善的同情心了。真的，别太陷入对我母亲的同情了。她是那种自我谴责的类型，她是那种自虐的类型，每次她对我大喊大叫的时候都会陶醉在那种‘母亲处于挣扎之中’的情绪里。”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以结束这话题。
“不管怎样吧。”Ginsberg自言自语地总结说。“我特此表示正式抗议。”他沉默了。“现在去哪里？”
“我们搭地铁去格林威治村。”
他们搭到Christopher Street站。Lucien熟悉地领着路。“一分钟内，你就会看到Kammerer的贫民天堂——一间书店，一间酒吧，还有一个殡仪用品店，一个挨着一个。”
他们从地铁出来，走上台阶，转向Bleecker街。
“就是这。（法语）”Kammerer的房子是典型的那种地层住所。没有门廊——几级台阶引向铁门。Lucien打开门走进脏兮兮的前厅。他推了推另一端的玻璃双层门。没有开；他抓住圆形把手，没有抓住它就已经松动了，他肩膀靠着门，用力地推。它发出巨大的声响，打开了。“现在。（法语）”走下那长长的昏暗的走廊；他面对着矮矮的白色宽门，引向Kammerer的房间。因为他的敲门无人回应，他暴力地踢开了门。
Kammerer的房间天花板很低，很大。一头是威尼斯式的窗户，俯瞰着满地废弃易拉罐的庭院。一张很小的写字台靠着墙壁，挨着窗户的尽头。另一端是一个打坏的冰箱，里面没有冰，只能看到空的苏打和威士忌瓶子。挨着冰箱是一个水池，扔着开瓶器，一条吃了一半的白面包，一把刀子，一把红色头发。这个水池和房子用一个丑陋的黑色隔断分开，那隔断摇晃着，旁边是被毁的但很舒适的单人沙发。靠着墙的是一个很大的开放的壁炉，里面堆着报纸，半烧焦的木头，烟头，还有烧完的火柴。在壁炉上方是一张很大的兰波的复制品，里面放着一幅画，画的是狂风席卷、波涛汹涌的大海，还有波涛中的一块岩石。在图片的右下角有很小的扭曲的签名，“Peter Genius，1944年12月27日”。一支白色的长蜡烛躺在书旁边，一些卷曲的毛发黏在长蜡烛底部，它布满条纹和手指印。在蜡烛上面是一个Franz Hal的复制品《波西米亚女孩》，像干净地悬挂在Lucien宿舍里的那幅。壁炉旁边放着半满的书柜，壁炉对面是一张很矮的沙发床，永远打开着，和墙平行。在枕头上面，在Kammerer睡着的脑袋上面，塑像的油漆已经裂开，在那个地方用铅笔很重地写着，“Lucien-David。”
Lucien站在床边，俯视着蜷缩起来靠着墙的Kammerer。Lucien用力摇晃Kammerer的肩膀。那睡着的人缓慢地抬起身，等着意识醒来，起身，伸懒腰。
“你好，Lucien。”
“我带Ginsberg过来了。我们有必要地给他第一次展示格林威治村。”Ginsberg尊敬地鞠躬。
“很高兴见到你Lucien。我看到你已经从脸上把血迹洗掉了。我还希望你会作为纪念品留着呢。”
“Rubinstein的纪念品？哈！他最好被忘记。”
“Rubinstein！我心脏的血，那是我的血，溅落在你身上。”
“你的？”Lucien毫无兴趣地看着他。
“天哪，你完全不记得你昨天做了什么？”Kammerer解开那白色的T恤，让它落下去露出他的背，他的胳膊还在衬衫袖子里。他转过身。“看”他大笑，指着他的肩胛骨。他的后背有伤痕，虽然不严重，他的肩膀上还有未愈合的齿痕。Lucien倾身去触碰它们；Kammerer皱眉。“这是你的齿痕。”
“真的吗？”Lucien被逗笑了。“为什么你不像个男人一样地维护自己？”Kammerer大笑。
“这不是全部。”他伸出手，一条血肉挂在他的手指连接处。
“哎呀，我是不是咬你的手来喂饱我了？”
Kammerer看着镜子，脸上扬起愉悦的微笑。他几乎是自言自语了。“唔，我想我们可以免去互相指责了。”Ginsberg看过来，并不能完全理解，假装一种被逗笑的宽容。“但我担心Rubenstein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我们昨晚的那一场闹剧。”
“你期望他做什么？叫警察？”Lucien问，忍着笑意。
“哦，不，没有那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Kammerer微笑。“他可能会今晚冲进来把这地方一把火烧了。”
“我猜我们最好拜访他，在他把这事看得太认真之前解决掉。”Lucien决定。
“哦，他恐怕不会。他太无能了，无法自己决定任何事情。”Kammerer抬头看了看，伸懒腰，走向冰箱。“我渴了。”Lucien微笑。这又是Ginsberg在第一次见到Kammerer时感到的阴谋的态度了。这“我渴了”的陈述里面是不是有下流的暗示呢？Ginsberg尴尬地笑了。Kammerer走进洗手间，冲了澡，上厕所。“我们带我们的朋友去哪里呢？”Kammerer问。
“Louise在家吗？”
“不，她出城过圣诞去了。”
Ginsberg抬头看，半是警觉。“她是个妓女吗？”Lucien和Kammerer看着彼此，一起大笑。“上帝啊，Ginsberg。”Kammmerer嘲弄地说，“别对我们的熟人这么不尊重。我们不会这么暴力又这么快地破坏你……也不会用这种方式。”Kammerer歪着头，对Ginsberg笑。
“Ginsberg in Wonderland。”Ginsberg回应说，“毕竟，我只是个雏。但是，”他尽可能冷静地说，“给我点时间准备好。”
“来吧，”Lucien说，“我们去见威廉。”
“我也不认为William会在家。”Kammerer穿上大衣，关上房间的灯。
他们沉默地走下第六大道。Lucien和Ginsberg都沉浸在完全的醉意中。Ginsberg突然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咖啡厅里。他闻到空气中酒味和尿味；这不令人惊讶，Waldorf咖啡馆被许多无家可归的从格林威治村过来的流浪汉们当成厕所。“呆在这儿。”Lucien说，Ginsberg茫然地点头。“这是Peter Genius。”Ginberg抬头，打着嗝，伸手，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西部人，穿着红色衬衫，头发很多。Ginsberg坐着茫然地盯着他的脸。他感到自己必须开口了。“我相当喜欢你在Kammerer壁炉上面画的那个阴*茎画。”
“你感觉想吐吗？”Lucien几乎是温和地问。
“当然不。”Ginsberg不满地宣称。
“来吧。”Lucien扶他出门到路边，“倾身。”Kammerer的脸在窗口出现，大笑。Ginsberg跪在那儿，开始剧烈地呕吐，Lucien站在那儿，对车下面下水道小便。Lucien弄完以后走回咖啡馆。他坐在桌边，安静地看着周围。
男女洗手间都永远挂上了“已坏”的牌子。Lucien在他们的位置瞥了一眼，然后带着醉意微笑。Peter Genius递过一个瓶子，他喝了，只半是品尝着酒，感觉到不那么恶心了，开始观察他所看到的。
（注：以下一大段全是对咖啡馆里人的观察，略过不翻译）
“Hey Ginsberg呢，我们走吧，这开始无聊了。没别的，只有人。”
Kammerer帮他从椅子里起来，他走到路边，Ginsberg站在床边看着橱窗里的《纽约时报》。Lucien靠过来，发现Ginsberg在他身边站着，大笑。
“我感觉好多了。”Ginsberg说。
“我们走吧。”他没有吐，“我可不能吐出晚饭来。”
Kammerer把他们引到了Christopher Street站，和他们一起往上城方向坐。Ginsberg开始清醒，开始和Kammerer和蔼地交谈。Lucien坐在他们中间，他的头向前倾，睡着了，只被地铁缓慢的颠簸烦扰着。
“他多经常这么做？”
“太经常了。”Kammerer回答，”他喝太多了。“
“哦，听听魔鬼说话吧。”Ginsberg大笑。
“不，现在，我成了守护天使（guardian angel）。”Kammerer摸了摸Lucien的头发，在Lucien难以辨认地发出低喃时松开手。“我试着不让他喝太多酒。但是然后，”Kammerer讽刺地说，“年轻人总是我行我素。”
“你今晚会呆在这儿吗？”他们爬上寝室的楼梯。
“我不知道，Ginsberg，这附近有空床吗？”
Ginsberg犹豫了一下，然后邀请说，“我的室友出去度假了。你可以睡他的床。”他开始担心这是否危险，开始担心Kammerer的性格，但是然后他决定Kammerer还是很有自制力的。
“非常感谢。”
Lucien那时候已经陷入半是无意识的状态。他们把他放在床上，然后给他脱下鞋子和衬衫。
Death Scene 死亡场景
他们躺在草坪上，彼此陷入喝醉的沉思……“我到了那儿就会跳下火车或出租车或什么神奇的交通工具，飞快地跑到左岸（法语）……然后我会坐在那儿，对法国人高喊兰波。”Lucien说。“他们从没听过他。”Kammerer回答。“那么Jack和我会把兰波介绍给法国。”Kammerer听到Jack的名字有些僵硬。“你们要登哪艘船？”Kammerer喊。
Lucien抬起胳膊，拍拍Kammerer的头发：“别迂腐了。”Kammerer寻找着要说的话，翻过来趴在地上，脸倾到Lucien上方。“别折磨我。”他的野蛮化为苦涩，然后变成苦恼。“我会和你一起去。”他决定了似的平板地说。
“魔鬼会带着天使去法国。”Lucien说。
“魔鬼会带着两个魔鬼去法国。我应该去。我应该去！”Lucien冷漠地笑了，补充：“见鬼去吧。（Hell）”
Kammerer抓住Lucien的胳膊，“我要和你去，或者我就下地狱（hell）去。”
“你不能选择你会去哪个地狱。”
Kammerer放开了Lucien的胳膊，跪下来盯着Lucien在黑暗中发白且模糊的脸。“你有选择的。”他温柔地说。
Lucien笑。“我不是上帝。”
“你是的，”Kammerer悲伤地笑，“我爱你。”
“那么我就命令你去某个地方，用礼仪克制你自己。”Lucien沉思地说，闭上眼睛。
“不，小魔鬼（法语），我会和你一起去。”
Kammerer，反对而绝望地，喊了起来：“你否认了我，你否认了我！你是我的生命；而你否认了我！”
“那么就自杀吧。”Lucien大笑，掩饰他的心烦。
“如果我那么做的话，”Kammerer苦涩地笑，“那对你来说就是谋杀了。”
“我又不对你负责。我又不是你的兄弟。”
“你是我的爱人。”Kammerer恳求地说，倾身下去靠近他的Lucien。
“我并不爱你。”Lucien宣称，冷酷地，把Kammerer的面孔推开。Lucien冰冷的手放在Kammerer的脸颊上，这激起了他的渴望。
“我爱你Lucien。”他抓住了Lucien的肩膀。
“不！”Lucien充满罪恶感地喊道。
“哦是的，哦，哦，是的。”Kammerer抱住Lucien，用胳膊环绕着他。“是的，你将会被爱着。”
“我是被爱着，可我将不会被爱了。”Lucien往旁边躲以逃开他。“放开我，否则我会弄断你的胳膊。”他半是渴望着顺从，他累了，他很孤独。
“正如你弄碎我的心。”Kammerer放开他的胳膊，充满感情地喊道：“但请也让我解脱吧！”现在他再次靠过来，触碰Lucien的金发。“我应该在今晚解脱，而你应该让我得到解脱。”
“我不能，”Lucien低语，往后缩。Lucien在Kammerer握住他的大腿伸手到他裤兜里的时候感到吓坏了。Kammerer拿出来的是Lucien的刀子，很小，很无辜。Lucien猛然抬头看他，“Kammerer，把它给我。”
“把你自己给我，我会把它给你。”Lucien的脸僵硬了。“你是个傻瓜。”这是个僵局，他感受得到。
“我是个陷入爱情的人，所以是个傻瓜。”他把折叠刀展开，递给Lucien，后者贪婪地握住它。
他的手指抓住刀锋和刀柄，按着刀身，坐在草地上。
“不要合上它，因为现在你必须选择是我的失败还是我的胜利。”Lucien惊愕地看着他。他理解了Kammerer的想法。
“你曾答应我，若我渴望死亡的话……你会杀了我。”Kammerer跪在Lucien身边恳求道。“现在你必须选择了。”
“选择什么？”Lucien问，假装不明白。
“选择是爱我，还是杀我。（Choose to love me or to kill me.）”
“选择是哪个地狱。”Kammerer微笑，手在Lucien的胳膊上移动。他现在很冷静且心如止水。“选择是给我你的pecker（俗语，意为penis）还是你的刀子。哪个刀锋？”Lucien说不出话来；他畏惧地看着他，拔出刀子。热情涌入Kammerer的身体，他把Lucien僵硬的身体拉过来，喃喃自语，微笑着，几乎是残酷的。Lucien握住那刀子警告着，害怕得说不出话。Kammerer看进Lucien眼中，冷静地，最终把Lucien揽入怀里；突然他的冷静爆发成哭泣，因为他看到Lucien发狂的眼睛里充满矛盾的狂喜，那是恐惧和渴望，冷漠与吸引，恨与爱，愿望与空洞，感情和与之相反的感情，接受与拒绝的交织，他们的视线胶着，映照出彼此困惑地颤抖的身体。Lucien眼中充满泪水，他不能理解要做什么——他仅仅，踌躇地，犹豫地，举起刀子并指向Kammerer的胸口。Kammerer压过来，撞上Lucien的身体，让刀子刺入他的胸口，让死亡刺入他的生命。Lucien的情绪突然转变，疯狂且带着恨与悔意。他用力拔出刀，突然用刀子比之前更深地刺入他的爱人的胸膛，这吓到了他自己，吓到了他的爱人。Kammerer仍然跪着，眼睛闭着，眼泪流下他的脸颊，流入他嘴里。他失去了平衡，重重地跌下来，试图支撑自己和Lucien面对面。Lucien倾身过来，被悔意占据，不能说话。
Kammerer眨了眨眼，惊愕地，对发生的所有事情，突然意识到他被刺中了。自从他感到那刀子压入他皮肤，他就已经接受了死亡，而对死亡的接受中，他失去了对死亡的视觉或意识，除了本能的悲伤。突然他的思维抓住了一个心中的想法。而他的思维背叛了他，震惊且恐惧。“Lucien，”他喃喃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做？”他听到一个恐惧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回答他。“但你造就了我。”Lucien的声音和心灵占据了Kammerer，他失去了所有的恐惧；“我原谅你了。”Lucien抚摸着Kammerer的头发，把它染成像胸膛的血一样的红色，Lucien的身体包裹着永恒（Lucien’s testicles enwrapping eternity），爱着他，恨着他，同时又铸就了他的死亡。
【注：应该是到此结束了，但后面还有一段，先是性格分析，又来了一个番外，一并翻译了】
Lucien Carr
性的不满足引发了他的艺术追求：
1）补偿
2）升华
3）性主张
被压抑的艺术追求将他引向：
1）进一步的性不满足
2）生命的升华
3）在波西米亚主义中寻求补偿
4）害怕艺术的贫瘠
施虐倾向：
1）滥用
2）活跃的敌意（并非反应上的）
3）批判主义
降低身份
羞辱
奴役
教区神父
统治
伤害
还有：罪恶感
今天校长称我的小说是“肮脏的”，管Jean-Luis Kerouac叫“傻瓜”。通往地狱的道路总是铺满了所谓好的意图。
圣诞节的寒风吹遍各个角落，推搡着Carr和Ginsberg——有两个沉重的、上了年纪的流浪汉，在杂货店门廊上发抖。他们蹲在门口，靠在一起躲避寒风。他们互相分享着一瓶已经变质的酒。
“Hey！”Carr转过来，Ginsberg踌躇了一下。
“来口烟吧。对你有好处。”Carr跳进走廊。
“Hey，Allen！”Ginsberg上前一步。
“这就是你有的所有了吗？我没习惯抽烟。”
“唔，我们在省着喝呢。”高个子的摸着一瓶从他口袋里露出来的威士忌。已经空了一半。他仔细看着它，欣赏着标签，打开了它。他的手指握着冰凉的瓶颈。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嗅着那酒香。他艰难地呼吸然后咳嗽，把瓶子递给Lucien。
“谢谢。（注：法语）Lucien闻着那瓶子，喝了大大一口。
“不用谢，孩子。”
“好酒啊。”
“当然了。我从一个朋友那儿得到的。”他顽皮地笑了，沉重地呼吸起来。“我要倒一点出来。想来点吗？”他看着Ginsberg。
“谢谢！”Ginsberg拿过瓶子。他做了个举动，擦了擦瓶口，然后放下手，喝了一些威士忌。
“确实不错。”他说。
“谢谢你，孩子。”那个流浪汉看了看标签，又喝了一口，然后他一丝不苟地拧紧了瓶塞，把瓶子放回口袋。他沉默地在冷风里看着Lucien和Ginsberg，然后温柔地拍了拍瓶子。
“人总是会寂寞的。”
“晚安。”他们一起说。
他坐下来，后背靠着门，说，“不客气。”他们转过身，走过这亮着灯的街角。
【完】
The Book of Martyrdom and Artifice:First Journals and Poems: 1937-1952
豆瓣地址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2952769/
【注：第一篇开始于1944年10月1日左右，但不确定这些是否是一个小说的不同章节，还是干脆就是不同的小说，我倾向认为是前者】
The Bloodsong 血歌
（注：Jack，“我”(Allen）和Celine（Lu当时女友）在酒吧谈话，Jack准备要出海，Celine和Jack及另一个海员调情，略过不翻译）
The Neurotic Personality of Out Time 我们时代的神经质本质
（注：Jack返回，要“我”把纸条给Celine，认为自己爱着Celine，略过不翻译。下文突然将“我”转为Ginsberg）
“你知道谁去了歌剧开幕吗？住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新生。”Markham说。（注：Richard Markham，在哥伦比亚的朋友）
“是的，Arthur Rimbaud。”Snow抢着说（注：John Snow，哥伦比亚的同学），很急于给出他所知到的信息。Ginsberg有些震惊地抬起头。
“别搞笑了。”
“你什么意思？他门上这么写的呀。为什么不这么叫他？”
“Rimbaud（兰波）是个堕落的诗人，这名字估计你以后再没机会听到了。你说的男孩叫Lucien Carr。”
Markham继续讲故事。“是的，他去了歌剧，而且并不喜欢。你知道他走进大堂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在所有那些打扮精致的人面前，在所有那些可怕的昂贵的衣服面前，他大声说，‘你把奶牛放进围栏，它们就交配。’可怜的Coronwallis夫人估计自从1929年经济大衰退以来就没交配过了。”Markham转变了语调，以揭示接下来的大悬念。“可他被允许这么做。我的很多朋友都了解他的家庭情况。他们都是南方人，手里有几万块投资在奴隶交易或者某些财源滚滚的生意。Carr就真是“子承父业”哦。他被全国最好的私人学校劝退了。”
“那么我猜他是反社会。”Ginsberg大笑。
“哦，你见过他了吗？”
“是的，他通过激怒我来自我介绍——他听到我的名字以后就开始叫我Shylock（注：夏洛克，《威尼斯商人》中的角色）。”
Markham从房间打开的门看出去，因为他听见Carr那精力充沛的声音在走廊里吟诵着：“侵犯我/在这暴力的时代/以你所知的最肮脏的方式/毁坏我/蹂躏我/彻底伤害我/对我无需赐予怜悯 （Violate me/ In violent times/The vilest way that you know/Ruin me/Ravage me/Utterly savage me/On me no mercy bestow.）”（注：本诗出现在Allen日记中，题为Carr’s melody）
Carr，全身赤裸，在头顶挥舞着毛巾，从浴室里出来。这三个人跟上他，走进他房间。
“花衣吹笛手和小老鼠们。”他轻声笑了。“但却进来而且侵犯……我的房间。”他坐在床上，根本没费心穿衣服而是点燃了一支烟。“而你还觉得他喜欢勃拉姆斯呢。”他看向Ginsberg。门口传来犹豫的敲门声。
“进来吧，Kammerer，进来！我这儿有一堆年轻饱满的小男孩想见你呢。”门开了，进来一个很高的，没戴帽子的，红发男人，大约30岁，他立刻就微笑了，向Carr的聚在一起的客人们优雅地鞠躬致意。“男孩们，我想让你们见见David Kammerer。David，这是新泽西州Teneck的John Snow，这个是Richard Markham，还有这位Ginsberg还是什么的，听说过波德莱尔。”
“嗯，Carr，你似乎来了很短一段时间就适应得不错啊。”Kammerer注视着Carr的眼睛，似乎要用这种方式排除其他人的存在。他说话时温和地微笑，慎重地与人交流，似乎有种无所不知的嘲弄。“好久都没看到过一群这么可爱的小伙子了。”
“是的，而且他们似乎都知道怎么阅读。”Carr回答，继续沉浸在一个说给自己听的玩笑里，对Markham来说是这样的。“不过你打电话来可真巧。我没钱了。”Kammerer眼光扫过Snow，笑容更明显了。
“唔，那你今天可是走运了。我昨晚在酒吧里赚到10块钱。我和一个同性恋上床然后从他那偷的。我有个你现在很需要的想法。”他的嘴唇扭成半个嘲讽的微笑，就在他注意到Carr的同伴们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愚蠢的好奇的时候。他无意识地被他的恐惧和他们对他继续讲话的轻视驱动着。他们看着他，他拿过Carr的衣服，帮Carr套上衬衫。“你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昨晚。”
“你拿你母亲寄给你的钱都干什么了？”
“我们周五晚上去Radical Cafe了。我昨天用剩下的钱买了两张专辑——马勒的第一交响曲和那首单簧管五重奏（注：莫扎特的）。”
“太好了！”Kammerer对Carr惊呼，“我真高兴看到你采取了我的建议，终于买了。”
“上帝啊。”Ginsberg喊道，“你是说你从昨晚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吗？”
Kammerer那泛红的长脸向左边歪了一下，充满预谋地对Carr微笑。“Ginsberg，我觉得你少吃点会更好。那会荡涤你的灵魂的。”
Snow终于结束了对Carr桌上插着的那把长长的刀的检视。“我饿了，我们出门吃点东西吧。”
“Kammerer，”Carr特指地说，“我不想出去了，给我带点东西回来。如果能买到的话就再带点葡萄酒。”
Kammerer犹豫了。“跟我出去一起买吧。”
Carr冰冷地拒绝了。“你明天需要多少钱？”
“哦。”Kammerer含糊地笑了，“我总能赚到点。”
“那就把找回来的钱留给我。把吃的拿上来，和钱一起放在门口。我太累了。你最好爬回格林威治村去吧。”
Kammerer站在门口，他以一个得体的鞠躬掩饰他的不安。“晚安。”
“小心，小家伙。（注：法语）”Carr嘲讽地说。
Ginsberg转身从走廊里走回房间，怀疑地思考着Carr的朋友Kammerer还有他奇怪的态度。显然他看起来忠诚，或许自制力成疑。虽然至少第一眼看上去，是非常值得尊敬的。他的特点是礼数周全：一个英俊的罗马式的鼻子，短、厚的头发——虽然是红色的——下颌紧收。他的礼仪是令人愉悦的，或者说是浮夸的。他微笑起来很羞涩，虽然这羞涩可能是精心雕琢的秘密。他的言辞显示受过教育，他说话的方式从本身背景而来。虽然他说话的方式有种特别的高高在上——嘟囔着没说出来的后半句，漫不经心地往旁边看，仿佛要对听者说些讽刺话，你并不值得交流；他的眼神里也藏着模糊的嘲笑——在他开玩笑的时候。
有人敲门了。Ginsberg走向门，把Carr迎进来。“我以为你休息了。”
“不是今晚。我只是不想让Kammerer在附近。他过一阵就变得无聊了。”
“他是谁？”
“我新奥尔良的一个朋友。一个同性恋。（A fruit.）他从那儿跟着我到圣约翰学院又到了这儿。他住在格林威治村。”
“Fruit是什么？”
“你说fruit？你是从哪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搬过来的？好吧，世界无奇不有，就是说同性恋（homosexual）。”
“我遗言的字条必须伴着这个音乐——勃拉姆斯一号三重奏，听——”Lucien小心地把唱片放在唱片机上，把唱针放到正确位置，音乐响起了。“这乐章像葡萄酒！”他无法保持静止，他如此被音乐感动。他感到唱歌的需要，用脚打拍子，但他不想弄出太大声音来，所以他轻柔地说话了。“每次放这首曲子，我就有死亡的感觉。”
“遗言的字条？”
Lucien读道：“美好的造物们，我毫不怀疑你们自己能组成自己，这应该不会困难，因为我不存在了，你们就会变得自满。毫不怀疑你们会发现自己微笑着或者惋惜我。我必须解释我的死，我必须正义化自己。如果我只是在放纵正义化自我的想法，因我邀请你们关注我的不幸，那么我必须接受且拥护我的自私，因我找到了我最终的喜悦。
我迷失了，徘徊着，寻找着自我出生以来就瓦解了的子宫。我是不正常的（perverted）！我是合理的！我是下流的（obscene）。哦，我是疯了。我爱我的疯狂——这是我最后的子宫。虽然，它现在也瓦解了！我的理智一定回来了，因我想要去死。
我现在将是异想天开的了。这是死亡的面具。看看我的脸：你开心了吗？我渴求许多事物——都被拒绝了。我最渴求的是爱。虽然我爱过两次。Marie Maechels（注：假名，晚年的Allen想不起这是谁了）——她的美丽唤醒了我的渴望，她的智慧唤醒了我的爱，拥有她对我而言是狂喜的疯狂我毁掉了她；她引发我地狱般的病症。我应当自杀——让她被治愈。另一个我爱的人：我不会以对这段爱的独白来取悦你的自尊心，虽然我可能把真相扔在你脸上然后否认一切，你太迟钝了不能了解到我已经用这让你受了致命伤。这是我私人的爱；我保留我的隐私，不被你的粗野打破。”
Lucien起身，拿下唱片， 感觉有些反胃的尴尬，因他开始害怕，在一段交流的、对自己轻视之物的反思中，读出这段真诚地有意图的试验品，是否是愚蠢的。虽然Ginsberg看起来充满同情。Lucien等着他的回应。
“这让我想起一篇俄国小说。”Ginsberg提高声音回答说。“这儿！轮到我了。我应该也读个遗言的字条。”此时他们两个都已经完全陶醉于半眩晕的感情充沛中。“我的十分简洁。”
“为什么，Ginsberg，”Lucien嘲笑道，“你是说你写经济学论文的间隙写的遗言吗？别搞笑了。”
“只在我有心情的时候。”
“这太荒谬了。你没理由自杀。你不值得自毁。”Lucien几乎生气了。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似乎要挥走这毫无逻辑的事物。
“我向我所有的朋友致以我的悲伤和厌恶。除了我的灵魂以外，我并没有任何价值可言。我并不欠这世界；我希望它被遗忘。我几乎不尝试且完全没有被满足过。我渴求的很多，被拒绝的也是一样多——所有的爱都是邪恶的，因为它是对恨的妥协；所有的朋友都是傻瓜，所有的傻瓜都是朋友。所有的渴望都是无望，所有的梦，都是梦；所有的忠诚，都是假的；所有的上帝，都不可信。”
“如你所说，这是有简洁的优点。不过我觉得你的笔移动得太快，你的智慧赶不上你写字的节奏。这很迷惑，易读，总而言之没有超过你自然的平庸。”
“唔，好吧，我们去哪儿再弄点酒吧！（注：法语）”
“Rational Cafe.”
“好。（法语）”
“走吧。（法语）”
他们穿上大衣，偷偷走下旋转楼梯。但这苦涩的冬天的空气，渐渐让他们的头脑清醒了，他们安静而缓慢地在雪里走。
也许现在可以揣测出，Lucien Carr认为他自己是个艺术家。还有，说实话，这么想并不是太放肆，因为他有高度的敏感和批判性的思考，他肯定，这点很确定，是知道自己有这两点的。
“每个艺术家都是波西米亚风的，作为内心的平衡。让他至少能穿适当的衣服，外在也表现得值得尊敬。”Thomas Mann，作为成熟的艺术家，在小说Tonio Kröger中如是说。另一方面Jean-Luis Kerouac在他Galloway的序言中写道：年轻的艺术家“被他的标志（symbol）上色。他的色彩是鲜明的：他的姿态。”这是因为艺术家在成长中，他仅仅抓住了想法，还没有吸收。在认知的迷云中，他调整外在方面以适应想法的影像。活着成为了标志。他年轻时代时，外在和他的标志相符。如果，成熟一些的话，他会意识到这身体的标志是对他能量的滥用。如果，他现在的创造力挥洒在他的艺术里，不是他的生活里，他可能会从他能量的对话中获益。虽然或许，作为艺术技术发展的序章，这位艺术家应该活在艺术里。他年轻时就已经是“生活的天才”了。这样一个艺术家——不成熟却前途远大——就是Lucien Carr。他尝试自杀就是意识的展示——显然这举动是有自我意识的：这被他愿意谈论它而证明。他的意识，追根溯源，并没有毁掉它的有效性，确实曾经如此但却变得更加深刻。他的认知加剧了他对这一举动的责任感。在恢复后他把自己奉献给艺术——或者如他现在所认为的那样——因为他的敏感已经被证实了。所以他将遗言的字条奉为珍宝，某种程度上——虽然或许他不会承认——因为那是个礼物，在一群纪念收藏品之中，部分是因为他认为这是他第一个艺术作品。
1.开始：
Kammerer把买的东西放在门口了。袋子里有两个烤牛肉三明治，土豆沙律，薯片，一小罐鱼子酱，一包蓝纹奶酪，棕面包，还有两瓶五分之一加仑的勃艮第红葡萄酒。Lucien弯下腰检查了袋子里的东西，把葡萄酒抽出来，他举起酒瓶，看着标签。“Taylor’s New York State Port（注：产地）。太甜了，不过有效。”
他和Ginsberg走回房间，坐在写字台前。Ginsberg有些胆怯，但没觉得自己的机会主义有什么不对，一边吃着烤牛肉一边聊天，谈着Toulouse Lautrec（注：法国画家：亨利·德·图卢兹-洛特雷克）。
Lucien打开两瓶葡萄酒，他把一瓶推给Ginsberg。“这酒配合蓝纹奶酪不错。”
“应该是的，Kammerer知道要买什么，他总是想出很好的组合。”他们两个就着棕面包吃着奶酪。
“这黑麦面包不错。”Lucien嘟囔着说，他从那条面包上掰下一块，从嘴边掉下去了，徒劳地试图抓住最大的那块。他在它落到地板上之前抓住了，在上面涂上鱼子酱。他用力且野蛮地嚼着它，吃完后用他那皮革制亮红色衬衫的袖子擦了擦嘴，又在他背带裤上擦了擦手。Ginsberg稳定地喝着酒，不太习惯，但享受着它轻柔的干涩。现在这开始让他头晕了。在他缓慢开始展示醉酒的痕迹的时候，Lucien看着他，好奇心被满足了，就是看Ginsberg这样更加内省而没经验的人，第一次喝醉。他计划着经历这个，但这醉意的降临太突然，他完全没预料到。现在他开始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了，开始把这当成特别有趣的事情。他笑出声来，看着Lucien被逗笑了，从他的酒上方看着他。他把这态度转变成了一次大笑，却打断了Lucien思绪的列车。Ginsberg满足地感到，醉意更深了。他做了现在这情景下合适的事情——伸手握住杯子，抬起地板上的脚，看自己的指甲然后突然看出窗外。他感觉自己是自然地做这些——没有反思和预期的。被醉意占据，他很惊讶地看到手抓住了杯子。他的思维工作了，他想，显然，事实上，头脑运作得比从前更准确；四肢比以前运作得更准确；虽然这两者之间并无任何关系。他的四肢仍然在自主动作，一切都很好——除了——哎？——一个玻璃杯掉在地板上了——好吧，他似乎把Lucien的杯子弄到地上去了。这不是喝醉的结果，他让自己确信；这看起来只是个自然的意外。
（注：以下四段介绍West End酒吧及来往的各类人群，略过不翻译）
（……）今天是平安夜；以上这些人都回家了。酒吧比平时聚集了更多的人。围绕着房间的卡座基本已经满了。旋转门动了，Lucien和Ginsberg步履不稳地进来。这两人之间的差异是惊人的——Lucien的金发未梳理，衣服五颜六色而且脏了，他的步履有力，轻蔑地看着人群。Ginsberg在他身后进来，几乎是羞怯的，穿得很整洁，瘦小，犹太人。他站在一边，看着Lucien邪恶又诱惑地看着周围，把头发从前额拂走，把领子竖起来遮住脖子，跳到房间的中央，大喊：“要陷入深渊的话，天堂或地狱，又有何分别？（注：法语）”
卡座的酒鬼竖起耳朵好奇地听，酒保Johnny大笑；“Aunt Jane”抬头看了一眼粗鲁地笑了，笨拙地拍着手表示鼓励。两个海员生气地看着Lucien。Lucien在吧台附近坐下。“Holy Mary”看着她的啤酒。“她是这儿唯一一个聪明人。”Lucien耳语道。他点了两瓶保尔力加。
“我没有足够的钱。”
“别担心啦你个紧紧张张的犹太人，我带够了钱。”
“你的款待不是特别值得感激，不过我还是接受了。”Ginbserg回答。
Lucien四周看了看。“我们去卡座那边吧。”他们溜过去，最终醉倒在桌椅之间的时候试图维持酒瓶的平衡。
【注：似乎Allen完全忘记了那个“1.开始”，而是继续写下一章/下一篇，以下写在1944年12月30日】
In Which Lucien Begins to Take Shape 在这里Lucien开始形成
纽约爱乐广播那周日的主题是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Ginsberg把枕头放在硬椅子上，靠在它上面倾听。膝盖上放着一本崭新的《安娜·卡列尼娜》，打开着。他缓慢地拿起来，开始毫无兴趣地读着。他仍然感到12小时睡眠引发的疲倦。同时他感到有点不耐烦。Lucien答应过他下午来见他。现在已经下午3点半了，他还没出现。Ginsberg继续读书，模糊地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等来Lucien。那会太糟了，他思考着，如果Lucien不能来。他第一次去格林威治村的经历预示着这一切都会很有趣。还有，Ginsberg已经快被整个下午和晚上都读这本教授要求他们读的书弄得厌烦死了。他放下书，拿起《纽约时报》，看着“书，舞台和杂志”那个部分。他扫过新闻的部分，把它扔到一边，觉得无聊。他又看了一眼表，疲倦地伸懒腰，重新看回《安娜·卡列尼娜》，每过几分钟就被音乐分心。Lucien最终敲门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晚上10点了。“唔，Ginbserg，忙着工作吗？”Lucien随意地问。Ginsberg惊讶地看着Lucien。他的不耐烦化作怀疑，因他看见Lucien跌进房间，在床上伸展着身体。Lucien的脸上血迹斑斑；他的金发蓬乱且脏，他的手也很脏；他的右手大拇指上有个明显的水泡，被尼古丁和灰尘覆盖着。他的红色衬衫前面被撕坏了。他不知怎么换掉了他的背带裤，换成一条有一道道尘土痕迹的白裤子。
“你怎么了？”他问，用一个苍白的笑容掩饰他的好奇。
“我什么也记不得了。”Lucien的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出。Lucien转过来看着录音机。“放什么呢，更多的贝多芬？他们整天都在WQXR（注：纽约广播台）放这个。”他动了一下。“我昨晚有个时候听见了一首特别好的勃拉姆斯。”
“发生了什么？”
“有些东西消失了。”Lucien摇摇头。“我特别头疼。”
Ginsberg放弃了追问。“我想我们今晚还是不要去downtown了。”
“哦，我们会去的。没关系。我洗个澡，这都会消失了。我离开你以后发生了什么？”他被逗笑了一会儿，然后讽刺地微笑。“哦是的，我在Minetta’s碰见了Kammerer。我们喝了太多直到我都快疯了。然后Rubenstein开始……”
“他是谁？”
“某个住在Minetta大街上的艺术家。在英格兰住了差不多20年。他偷偷给难民写小说。但他的特长是画男性裸体画像。他是个同性恋（fruit）。所以他邀请我去他的工作室然后他的手就放我身上了。Kammerer开始骂他，所以Rubenstein拿出一把刀跳到Kammerer身上。Kammerer就像一条鱼那么孱弱，我喝得足够醉可以反抗他。真的，简直疯了。我喝醉了的时候就变得像疯子一样。我把Rubenstein踢倒，然后跳到他身上，然后我开始咬他。”
“这就是血的来源吗？”Lucien似乎没理解这话。“你脸上有血。”Ginsberg把镜子递给他。
Lucien看了一会儿镜子。“我猜是吧。我开始咬他的耳朵然后我咬下一条眉毛。他只是躺在那儿，我压在他身上，咬他。哦，他可真是个受虐狂。他只是呜咽着，我踢了他一脚，跌跌撞撞地坐回椅子上开始头晕。他跑出去，跑去Kammerer在Bleecker街的房子，偷了一些威士忌。那时候Kammerer和我回到他的房间，我们太生气了无法再作考虑，所以我们跑回Rubenstein的房间然后把那房间毁了。哦，真是太有趣了。没有压抑而只是施虐。我们毁掉了沙发，打破了他桌子上的花瓶。不过反正这些也不值几个钱。然后Peter Genius进来开始帮我们。我们弄完以后去Kammerer的房间喝酒。那就是我能记起来的全部事情了。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Kammerer的床上，被他的大衣盖着。他坐在椅子上盯着我看。我从他那儿借了点钱就回到这儿了。”Lucien起身。“我要洗个澡，进来吧。”Lucien把他的衣服扔在房间里，把它们堆在角落，腰上裹了毛巾。他摇了摇头，看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身体。那身体是年轻的，虽然他一直放荡：他的小腿和大腿都很瘦但匀称；身体的毛发很淡且直，他的胸口像男孩那样毛发稀疏，虽然身板结实且有肌肉。
“别看太久了，Narcissus.（注：就是希腊神话里那个水仙花少年。）”
“我没开玩笑。”Lucien以玩笑的语气说。“我注视着自己的时候，确实享受着自恋的愉悦。不过是有点有趣啦。”他补充说，“我最好穿上些干净衣服。我必须去看我母亲，拿点钱。”
“她住在哪里？”
“她有个靠近哥伦比亚圈子的公寓，在中央公园西。”
“我不知道你这么有钱。”
Lucien转过身，走向沐浴喷头。“那引起你的兴趣了，犹太人？”
“我只是条件反射地问罢了。”
“我们家里某一代很有钱。我会给你看我祖先的照片，等我们去我母亲房子里的时候。”Lucien走进沐浴间，把毛巾扔给Ginsberg，而后者靠在洗手池上，沉默。Lucien打开开关，开始用力地擦洗自己。
“你昨晚提到的Marie Maechels是谁？”
“什么时候？”
“在那个遗言字条里？”
“我什么时候读的那个？”
“我们在放勃拉姆斯，喝着葡萄酒，然后你读的。”Lucien揉着他的头发开始回想。
“她是个小雷诺阿（注：法国画家），在费城上一间艺术学校。我们在圣路易斯认识的。”
“你昨晚谈到她似乎不是很开心。”
“如果说到你爱的人你是应该开心的吗？”
“哦，你在恋爱吗？”
“我只知道我的爱人哭泣时我会厌烦，我的爱人大笑时我会哭泣。”
“她很聪明吗？”
Lucien失去了所有的嘲弄态度，当他谈到Marie的时候。“是的，”他回答说，“而且是个非常棒的艺术家。”
“你提到你毁掉了她。你怎么——她是在你的照料下变成女同性恋了吗？”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还提到了艺术的贫瘠。”
“那又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写，我很确信这一点。我做很棒的批判性工作。我经历了足够多，积攒了材料，但我不能让我自己创作什么。我坐下来就开始分心，我开始拖延着浪费时间，或者我喝酒。如果我没有酒的话就会突然开始自慰。我感觉非常困惑。”
“别开玩笑了。就把你的笔放到纸上。”
Lucien大笑，带着嘲弄的意味。“我确定你大脑的空虚和空白的纸张之间的交流是毫无阻碍的。”
Ginsberg微笑。“至少我的纸不是一片空白。”
“不，真的，我分析不出。”Lucien在思考中眯起眼。他的脸庞失去了尖刻和讽刺。他在思绪中盲目地摸索。“这是不可能的。我害怕去创作。这让我害怕。”他在下身上擦了擦肥皂。“这成为了一种疾病，制造出病态。”
“这和Marie又有什么关系？”
“我写作的时候就会立刻毁掉写出的东西。这让我害怕且羞愧。这远远低于我所计划的。我脑海中完美的东西在纸上却如此艰难，而且如此不完美。然后我开始以同样的标准去批判Marie的作品，她开始害怕完美主义。她害怕把她的素描给我看，她开始害怕画画。”
“你得给我看看她的作品。”Lucien从浴室里出来，擦干身体。“实际上你得把她介绍给我认识。”
“到我房间来。”Lucien走向走廊，坚定的、弹性的脚步，大步踏进他房间。他打开书桌抽屉，拿出四张他的小画像，递给Allen。“她上周画的，我去费城看她的时候。”他开始穿衣服。Allen看着那些画——它们很粗糙，是对Lucien裸体感官的、抒情的描绘，一张趴在床上，一张坐在椅子上拿着书，他大腿分开，最后两张是他的头和肩膀。
“画得非常好啊。”
“是的，Marie是个天才。不过，如你所见，她还未被开发。两年之内她会成为一个奇迹。”
“她画油画吗？”
“不——她以前画。现在她没这耐心了，你也看到了，这就是问题。她会像我一样贫瘠，在她获取更多能量之前。这是艺术的麻风病。会的我的孩子，我们都会的（注：法语）。你有多余的大衣吗？我把我的忘在格林威治村的什么地方了。我要是不穿着得体，我的母亲会很生气，就不会给我钱了，除非我给我们一团糟的家庭煽风点火。”
他们打开出租车的门。“付钱，Ginsberg，我迟点会还给你。”Lucien在遮阳篷下面走，向公寓的门卫致意。
“日安（法语），Carr先生。”
他对开电梯的点头致意，“我母亲在家吗，Charlie？”
“是的先生，她在。你好久没回家了。”
“几周吧。不是很长。”
“还在周围疯跑吗？”开电梯的因自己的假设而轻笑。
“哦，也没那么疯。我还活着呢。”这人有良好幽默感地笑了，打开门。“晚安。这边走，Ginsberg。”
Lucien敲了门，在走廊里桌子上的装着人工花的花瓶里吐了口痰。
Carr夫人开了门。她的眼睛短暂地亮了一下。”是你啊Lucien！我没期望你会来。“然后她问。“但你上周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哦，真的，你太久没回来了，我都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Lucien挥挥手微笑了。“我一直都举止得体啦。母亲，亲爱的，这是Allen Ginsberg。”
“你和Lucien是大学同学？”
“哦，是的，Carr夫人。”
“进来吧。哦，但Lucien你真应该打电话来的！我刚要上床睡觉。”
Lucien抬起眉毛，干巴巴地宣称。“唔，那你可以安息了。”
他走进他那维多利亚式的起居室，懒洋洋地躺在他的椅子里。“很奇怪，不是吗？”
Ginsberg礼貌地摇了摇头。“你的家惊人地用昂贵的家具装点着。”
Lucien的母亲不太舒服地坐在她书桌的椅子里。她是个紧张的女人，看起来矮小，脆弱，几乎是浪费了。她的面孔很瘦，她的眼睛明亮而充满智慧。她犹豫了一会儿，开始问他。“Lucien，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纯洁的享乐。虽然很贵。”他富有深意地宣称。
她大声笑了。“那我就欠你的破产这么一次拜访了？”Ginsberg从椅子里起身，预料到他的存在可能是尴尬的。他努力让自己不显眼地躲藏在屋子角落里的大书柜后。
“哦，一点也不，我亲爱的母亲，我决定回到子宫里那么几分钟。”
“我警告你我的子宫里可没有钱。”
他大笑。“如果我探索的话可能会找到呢。”
“或许，”她回应，防卫地，“Allen，你想喝点什么吗？”
Allen无辜地转过身。“非常感谢。”
“Lucien，拿点什么。厨房里有一些葡萄酒，或者你喜欢姜汁啤酒。”
“跟我一起来，Allen。我们要洗劫冰箱。”
“里面还有一些烤牛肉，如果你想要的话。”他的母亲放松了。“别客气。哦，Lucien，你要多少？”Ginsberg走进厨房，呆在那儿，等着Lucien。
“我马上就来。”Lucien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传来。
“现在是要怎样，我的小寄生虫？”她问，微笑着。
“你今天值什么？”
“对谁而言？”她回答。
“对你亲爱的儿子。”
“大概只值很少一部分，我一定会这么想。”
“啊，亲爱的母亲，我觉得你的价值超过有钱。我们会以除了我以外的标准来衡量你的价值，如果我是要从你身上骗钱的话。”
“我不确定我能劝说你形成任何标准，Lucien。”
“我会在一张巨额支票前拜倒。”
她微笑，不能再规避Lucien了，起身，叹气。“今天10块够吗？”
“非常好。”他起身。“太好了，亲爱的母亲。”
她顺从地笑，走进卧室拿钱包。Lucien走去加入Ginsberg。“Allen，吃一块小牛肉吧。”Lucien打开冰箱。
“你成功了吗？”
“基本上。母亲太努力以至于不能在我身上取得进步了。”
“她看起来是个很好的女人。”
Lucien抬起眉毛。“哦，谢谢你，我的朋友（法语）。我感觉真是被高度赞扬了。”他开始大笑。“她只有一个乳房。”他从切下的一大块牛肉上咬了一口。
他们在客厅里见到Carr夫人，嚼着三明治。“给你，Lucien。”她看着他，以一种精致的自我遗憾的谦卑。
“我会看着他不要一次都花完。”Ginsberg自告奋勇。
“是的，Ginsberg说他是我的守护天使（guardian angel）。”
“他是需要一个。”她笑了。
“不要担心吧。”Ginsberg轻快地说，“我会尽可能地不让他犯罪的。”
“你一定是个非常圣洁的孩子。”她笑，“试图让别人远离罪孽，还有你自己。”
三个人大笑，走向门口。“晚安Lucien。几天内请给我打电话。我往宿舍打电话从来都找不到你。”
“我肯定会的。”他微笑着说。
“晚安Carr夫人。”她伸出手，Ginsberg同她温和地握手。
两个人坐电梯下去时都没有讲话。一走到大街上，Ginsberg就看着地面摇了摇头。“Lucien，你是个混蛋。”
“你从上周五晚上就一直重复着这充满友善的同情心了。真的，别太陷入对我母亲的同情了。她是那种自我谴责的类型，她是那种自虐的类型，每次她对我大喊大叫的时候都会陶醉在那种‘母亲处于挣扎之中’的情绪里。”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以结束这话题。
“不管怎样吧。”Ginsberg自言自语地总结说。“我特此表示正式抗议。”他沉默了。“现在去哪里？”
“我们搭地铁去格林威治村。”
他们搭到Christopher Street站。Lucien熟悉地领着路。“一分钟内，你就会看到Kammerer的贫民天堂——一间书店，一间酒吧，还有一个殡仪用品店，一个挨着一个。”
他们从地铁出来，走上台阶，转向Bleecker街。
“就是这。（法语）”Kammerer的房子是典型的那种地层住所。没有门廊——几级台阶引向铁门。Lucien打开门走进脏兮兮的前厅。他推了推另一端的玻璃双层门。没有开；他抓住圆形把手，没有抓住它就已经松动了，他肩膀靠着门，用力地推。它发出巨大的声响，打开了。“现在。（法语）”走下那长长的昏暗的走廊；他面对着矮矮的白色宽门，引向Kammerer的房间。因为他的敲门无人回应，他暴力地踢开了门。
Kammerer的房间天花板很低，很大。一头是威尼斯式的窗户，俯瞰着满地废弃易拉罐的庭院。一张很小的写字台靠着墙壁，挨着窗户的尽头。另一端是一个打坏的冰箱，里面没有冰，只能看到空的苏打和威士忌瓶子。挨着冰箱是一个水池，扔着开瓶器，一条吃了一半的白面包，一把刀子，一把红色头发。这个水池和房子用一个丑陋的黑色隔断分开，那隔断摇晃着，旁边是被毁的但很舒适的单人沙发。靠着墙的是一个很大的开放的壁炉，里面堆着报纸，半烧焦的木头，烟头，还有烧完的火柴。在壁炉上方是一张很大的兰波的复制品，里面放着一幅画，画的是狂风席卷、波涛汹涌的大海，还有波涛中的一块岩石。在图片的右下角有很小的扭曲的签名，“Peter Genius，1944年12月27日”。一支白色的长蜡烛躺在书旁边，一些卷曲的毛发黏在长蜡烛底部，它布满条纹和手指印。在蜡烛上面是一个Franz Hal的复制品《波西米亚女孩》，像干净地悬挂在Lucien宿舍里的那幅。壁炉旁边放着半满的书柜，壁炉对面是一张很矮的沙发床，永远打开着，和墙平行。在枕头上面，在Kammerer睡着的脑袋上面，塑像的油漆已经裂开，在那个地方用铅笔很重地写着，“Lucien-David。”
Lucien站在床边，俯视着蜷缩起来靠着墙的Kammerer。Lucien用力摇晃Kammerer的肩膀。那睡着的人缓慢地抬起身，等着意识醒来，起身，伸懒腰。
“你好，Lucien。”
“我带Ginsberg过来了。我们有必要地给他第一次展示格林威治村。”Ginsberg尊敬地鞠躬。
“很高兴见到你Lucien。我看到你已经从脸上把血迹洗掉了。我还希望你会作为纪念品留着呢。”
“Rubinstein的纪念品？哈！他最好被忘记。”
“Rubinstein！我心脏的血，那是我的血，溅落在你身上。”
“你的？”Lucien毫无兴趣地看着他。
“天哪，你完全不记得你昨天做了什么？”Kammerer解开那白色的T恤，让它落下去露出他的背，他的胳膊还在衬衫袖子里。他转过身。“看”他大笑，指着他的肩胛骨。他的后背有伤痕，虽然不严重，他的肩膀上还有未愈合的齿痕。Lucien倾身去触碰它们；Kammerer皱眉。“这是你的齿痕。”
“真的吗？”Lucien被逗笑了。“为什么你不像个男人一样地维护自己？”Kammerer大笑。
“这不是全部。”他伸出手，一条血肉挂在他的手指连接处。
“哎呀，我是不是咬你的手来喂饱我了？”
Kammerer看着镜子，脸上扬起愉悦的微笑。他几乎是自言自语了。“唔，我想我们可以免去互相指责了。”Ginsberg看过来，并不能完全理解，假装一种被逗笑的宽容。“但我担心Rubenstein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我们昨晚的那一场闹剧。”
“你期望他做什么？叫警察？”Lucien问，忍着笑意。
“哦，不，没有那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Kammerer微笑。“他可能会今晚冲进来把这地方一把火烧了。”
“我猜我们最好拜访他，在他把这事看得太认真之前解决掉。”Lucien决定。
“哦，他恐怕不会。他太无能了，无法自己决定任何事情。”Kammerer抬头看了看，伸懒腰，走向冰箱。“我渴了。”Lucien微笑。这又是Ginsberg在第一次见到Kammerer时感到的阴谋的态度了。这“我渴了”的陈述里面是不是有下流的暗示呢？Ginsberg尴尬地笑了。Kammerer走进洗手间，冲了澡，上厕所。“我们带我们的朋友去哪里呢？”Kammerer问。
“Louise在家吗？”
“不，她出城过圣诞去了。”
Ginsberg抬头看，半是警觉。“她是个妓女吗？”Lucien和Kammerer看着彼此，一起大笑。“上帝啊，Ginsberg。”Kammmerer嘲弄地说，“别对我们的熟人这么不尊重。我们不会这么暴力又这么快地破坏你……也不会用这种方式。”Kammerer歪着头，对Ginsberg笑。
“Ginsberg in Wonderland。”Ginsberg回应说，“毕竟，我只是个雏。但是，”他尽可能冷静地说，“给我点时间准备好。”
“来吧，”Lucien说，“我们去见威廉。”
“我也不认为William会在家。”Kammerer穿上大衣，关上房间的灯。
他们沉默地走下第六大道。Lucien和Ginsberg都沉浸在完全的醉意中。Ginsberg突然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咖啡厅里。他闻到空气中酒味和尿味；这不令人惊讶，Waldorf咖啡馆被许多无家可归的从格林威治村过来的流浪汉们当成厕所。“呆在这儿。”Lucien说，Ginsberg茫然地点头。“这是Peter Genius。”Ginberg抬头，打着嗝，伸手，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西部人，穿着红色衬衫，头发很多。Ginsberg坐着茫然地盯着他的脸。他感到自己必须开口了。“我相当喜欢你在Kammerer壁炉上面画的那个阴*茎画。”
“你感觉想吐吗？”Lucien几乎是温和地问。
“当然不。”Ginsberg不满地宣称。
“来吧。”Lucien扶他出门到路边，“倾身。”Kammerer的脸在窗口出现，大笑。Ginsberg跪在那儿，开始剧烈地呕吐，Lucien站在那儿，对车下面下水道小便。Lucien弄完以后走回咖啡馆。他坐在桌边，安静地看着周围。
男女洗手间都永远挂上了“已坏”的牌子。Lucien在他们的位置瞥了一眼，然后带着醉意微笑。Peter Genius递过一个瓶子，他喝了，只半是品尝着酒，感觉到不那么恶心了，开始观察他所看到的。
（注：以下一大段全是对咖啡馆里人的观察，略过不翻译）
“Hey Ginsberg呢，我们走吧，这开始无聊了。没别的，只有人。”
Kammerer帮他从椅子里起来，他走到路边，Ginsberg站在床边看着橱窗里的《纽约时报》。Lucien靠过来，发现Ginsberg在他身边站着，大笑。
“我感觉好多了。”Ginsberg说。
“我们走吧。”他没有吐，“我可不能吐出晚饭来。”
Kammerer把他们引到了Christopher Street站，和他们一起往上城方向坐。Ginsberg开始清醒，开始和Kammerer和蔼地交谈。Lucien坐在他们中间，他的头向前倾，睡着了，只被地铁缓慢的颠簸烦扰着。
“他多经常这么做？”
“太经常了。”Kammerer回答，”他喝太多了。“
“哦，听听魔鬼说话吧。”Ginsberg大笑。
“不，现在，我成了守护天使（guardian angel）。”Kammerer摸了摸Lucien的头发，在Lucien难以辨认地发出低喃时松开手。“我试着不让他喝太多酒。但是然后，”Kammerer讽刺地说，“年轻人总是我行我素。”
“你今晚会呆在这儿吗？”他们爬上寝室的楼梯。
“我不知道，Ginsberg，这附近有空床吗？”
Ginsberg犹豫了一下，然后邀请说，“我的室友出去度假了。你可以睡他的床。”他开始担心这是否危险，开始担心Kammerer的性格，但是然后他决定Kammerer还是很有自制力的。
“非常感谢。”
Lucien那时候已经陷入半是无意识的状态。他们把他放在床上，然后给他脱下鞋子和衬衫。
Death Scene 死亡场景
他们躺在草坪上，彼此陷入喝醉的沉思……“我到了那儿就会跳下火车或出租车或什么神奇的交通工具，飞快地跑到左岸（法语）……然后我会坐在那儿，对法国人高喊兰波。”Lucien说。“他们从没听过他。”Kammerer回答。“那么Jack和我会把兰波介绍给法国。”Kammerer听到Jack的名字有些僵硬。“你们要登哪艘船？”Kammerer喊。
Lucien抬起胳膊，拍拍Kammerer的头发：“别迂腐了。”Kammerer寻找着要说的话，翻过来趴在地上，脸倾到Lucien上方。“别折磨我。”他的野蛮化为苦涩，然后变成苦恼。“我会和你一起去。”他决定了似的平板地说。
“魔鬼会带着天使去法国。”Lucien说。
“魔鬼会带着两个魔鬼去法国。我应该去。我应该去！”Lucien冷漠地笑了，补充：“见鬼去吧。（Hell）”
Kammerer抓住Lucien的胳膊，“我要和你去，或者我就下地狱（hell）去。”
“你不能选择你会去哪个地狱。”
Kammerer放开了Lucien的胳膊，跪下来盯着Lucien在黑暗中发白且模糊的脸。“你有选择的。”他温柔地说。
Lucien笑。“我不是上帝。”
“你是的，”Kammerer悲伤地笑，“我爱你。”
“那么我就命令你去某个地方，用礼仪克制你自己。”Lucien沉思地说，闭上眼睛。
“不，小魔鬼（法语），我会和你一起去。”
Kammerer，反对而绝望地，喊了起来：“你否认了我，你否认了我！你是我的生命；而你否认了我！”
“那么就自杀吧。”Lucien大笑，掩饰他的心烦。
“如果我那么做的话，”Kammerer苦涩地笑，“那对你来说就是谋杀了。”
“我又不对你负责。我又不是你的兄弟。”
“你是我的爱人。”Kammerer恳求地说，倾身下去靠近他的Lucien。
“我并不爱你。”Lucien宣称，冷酷地，把Kammerer的面孔推开。Lucien冰冷的手放在Kammerer的脸颊上，这激起了他的渴望。
“我爱你Lucien。”他抓住了Lucien的肩膀。
“不！”Lucien充满罪恶感地喊道。
“哦是的，哦，哦，是的。”Kammerer抱住Lucien，用胳膊环绕着他。“是的，你将会被爱着。”
“我是被爱着，可我将不会被爱了。”Lucien往旁边躲以逃开他。“放开我，否则我会弄断你的胳膊。”他半是渴望着顺从，他累了，他很孤独。
“正如你弄碎我的心。”Kammerer放开他的胳膊，充满感情地喊道：“但请也让我解脱吧！”现在他再次靠过来，触碰Lucien的金发。“我应该在今晚解脱，而你应该让我得到解脱。”
“我不能，”Lucien低语，往后缩。Lucien在Kammerer握住他的大腿伸手到他裤兜里的时候感到吓坏了。Kammerer拿出来的是Lucien的刀子，很小，很无辜。Lucien猛然抬头看他，“Kammerer，把它给我。”
“把你自己给我，我会把它给你。”Lucien的脸僵硬了。“你是个傻瓜。”这是个僵局，他感受得到。
“我是个陷入爱情的人，所以是个傻瓜。”他把折叠刀展开，递给Lucien，后者贪婪地握住它。
他的手指抓住刀锋和刀柄，按着刀身，坐在草地上。
“不要合上它，因为现在你必须选择是我的失败还是我的胜利。”Lucien惊愕地看着他。他理解了Kammerer的想法。
“你曾答应我，若我渴望死亡的话……你会杀了我。”Kammerer跪在Lucien身边恳求道。“现在你必须选择了。”
“选择什么？”Lucien问，假装不明白。
“选择是爱我，还是杀我。（Choose to love me or to kill me.）”
“选择是哪个地狱。”Kammerer微笑，手在Lucien的胳膊上移动。他现在很冷静且心如止水。“选择是给我你的pecker（俗语，意为penis）还是你的刀子。哪个刀锋？”Lucien说不出话来；他畏惧地看着他，拔出刀子。热情涌入Kammerer的身体，他把Lucien僵硬的身体拉过来，喃喃自语，微笑着，几乎是残酷的。Lucien握住那刀子警告着，害怕得说不出话。Kammerer看进Lucien眼中，冷静地，最终把Lucien揽入怀里；突然他的冷静爆发成哭泣，因为他看到Lucien发狂的眼睛里充满矛盾的狂喜，那是恐惧和渴望，冷漠与吸引，恨与爱，愿望与空洞，感情和与之相反的感情，接受与拒绝的交织，他们的视线胶着，映照出彼此困惑地颤抖的身体。Lucien眼中充满泪水，他不能理解要做什么——他仅仅，踌躇地，犹豫地，举起刀子并指向Kammerer的胸口。Kammerer压过来，撞上Lucien的身体，让刀子刺入他的胸口，让死亡刺入他的生命。Lucien的情绪突然转变，疯狂且带着恨与悔意。他用力拔出刀，突然用刀子比之前更深地刺入他的爱人的胸膛，这吓到了他自己，吓到了他的爱人。Kammerer仍然跪着，眼睛闭着，眼泪流下他的脸颊，流入他嘴里。他失去了平衡，重重地跌下来，试图支撑自己和Lucien面对面。Lucien倾身过来，被悔意占据，不能说话。
Kammerer眨了眨眼，惊愕地，对发生的所有事情，突然意识到他被刺中了。自从他感到那刀子压入他皮肤，他就已经接受了死亡，而对死亡的接受中，他失去了对死亡的视觉或意识，除了本能的悲伤。突然他的思维抓住了一个心中的想法。而他的思维背叛了他，震惊且恐惧。“Lucien，”他喃喃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做？”他听到一个恐惧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回答他。“但你造就了我。”Lucien的声音和心灵占据了Kammerer，他失去了所有的恐惧；“我原谅你了。”Lucien抚摸着Kammerer的头发，把它染成像胸膛的血一样的红色，Lucien的身体包裹着永恒（Lucien’s testicles enwrapping eternity），爱着他，恨着他，同时又铸就了他的死亡。
【注：应该是到此结束了，但后面还有一段，先是性格分析，又来了一个番外，一并翻译了】
Lucien Carr
性的不满足引发了他的艺术追求：
1）补偿
2）升华
3）性主张
被压抑的艺术追求将他引向：
1）进一步的性不满足
2）生命的升华
3）在波西米亚主义中寻求补偿
4）害怕艺术的贫瘠
施虐倾向：
1）滥用
2）活跃的敌意（并非反应上的）
3）批判主义
降低身份
羞辱
奴役
教区神父
统治
伤害
还有：罪恶感
今天校长称我的小说是“肮脏的”，管Jean-Luis Kerouac叫“傻瓜”。通往地狱的道路总是铺满了所谓好的意图。
圣诞节的寒风吹遍各个角落，推搡着Carr和Ginsberg——有两个沉重的、上了年纪的流浪汉，在杂货店门廊上发抖。他们蹲在门口，靠在一起躲避寒风。他们互相分享着一瓶已经变质的酒。
“Hey！”Carr转过来，Ginsberg踌躇了一下。
“来口烟吧。对你有好处。”Carr跳进走廊。
“Hey，Allen！”Ginsberg上前一步。
“这就是你有的所有了吗？我没习惯抽烟。”
“唔，我们在省着喝呢。”高个子的摸着一瓶从他口袋里露出来的威士忌。已经空了一半。他仔细看着它，欣赏着标签，打开了它。他的手指握着冰凉的瓶颈。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嗅着那酒香。他艰难地呼吸然后咳嗽，把瓶子递给Lucien。
“谢谢。（注：法语）Lucien闻着那瓶子，喝了大大一口。
“不用谢，孩子。”
“好酒啊。”
“当然了。我从一个朋友那儿得到的。”他顽皮地笑了，沉重地呼吸起来。“我要倒一点出来。想来点吗？”他看着Ginsberg。
“谢谢！”Ginsberg拿过瓶子。他做了个举动，擦了擦瓶口，然后放下手，喝了一些威士忌。
“确实不错。”他说。
“谢谢你，孩子。”那个流浪汉看了看标签，又喝了一口，然后他一丝不苟地拧紧了瓶塞，把瓶子放回口袋。他沉默地在冷风里看着Lucien和Ginsberg，然后温柔地拍了拍瓶子。
“人总是会寂寞的。”
“晚安。”他们一起说。
他坐下来，后背靠着门，说，“不客气。”他们转过身，走过这亮着灯的街角。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