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烟

我在夜里 看见你的模样 身着黑衫 背上倒挂着一把原木吉他 凉风习习 吹着你的衣角 头剃得干干净净 不留鬓角 圆圆的脑袋 像个禁欲的小和尚 身影始终融不进这夜色 你哼着不知名的乐队的歌曲 走向未知的前方 你先去了一家便利店 大口大口地吃掉了肉酱意面 将店员找回的零钱胡乱地塞进口袋 绕进了一家pub 你只要了一杯黑啤 坐在吧台前默默喝完 将杯子递给服务生 没有片刻停留地走向出口 于是我偷偷呷一口白兰地 呛鼻的气味刺激了我的神经 冲动驱使我跟着你 我知道你是个神秘却又简单的男孩 你喝黑啤 让我想起了那个爱喝牛奶的Leon 不瞒你说 我第一回去香港 买了很多黑啤薯片 单纯追求酷炫的我尝到了装逼的后果 薯片非常难吃 甚至是苦辣的味道 从此再也不沾任何有关黑啤的东西 当然除了现在 在我前方距我70米远的你 我一路跟着你 走过了3个街区 一路上有无数个垃圾桶 臭气熏天 也有很多烧烤摊 孜然的香气再次让我变得不清醒 就这样打发时间般的跟踪你 我摸出口袋里的万宝路和纯黑色的打火机 一开一合 始终不曾把烟点燃 你不紧不慢走在前面 我将打火机窜出的火苗对准你的身影 却只燃烧了我的视线 路上的人越来越少 我却丝毫不感到畏惧 兴奋在我身体里乱窜 最后在破旧的老平房处 你停了下来 我停在第一盏昏黄的路灯下 有飞蛾在我的头顶盘旋 我低下身来 摸着墙上掉落的粉尘 踩着脚下碎成小块的砖头 等着看你的下一步行动 此时你顿了顿 我往后退了好几步 心里慌乱 怕你发现我 但看来你没有 你推开一个没有门闩的房门 走进去 我在门外等了很久 没看见屋子里有光亮 也没发现你出来 心里便估摸着 难道你就这样睡下了 我居然壮着胆子走进了那扇门 心里不停地骂脏话 我看见你和衣躺在木板上 那把你唯一拥有的原木吉他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好像你已生无可恋 于是我偷走了你的吉他 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你一眼 月光下的你像一抹影子 浓黑又单薄 在公园醒来的时候 有毛毛虫掉在我的鼻尖上 我厌恶地将它拿起 再用脚把它跺得稀巴烂 一转身 发现吉他已经不见了 低下头看见奇怪的影子 瞬间抬起头看见你挂在树上 只用一只脚晃了一晃算是跟我打了声招呼 你迅速跳了下来 坐在我的旁边 一声不吭 你用吉他弹起《夜上海》 我也着实惊讶了一番 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风马牛不相及的歌曲和乐器 简直是乱套 我百无聊赖 又掏出了那包万宝路 突然你直接拿走那盒烟 手里还握着我的打火机 你不再弹奏 却是一根一根地抽起了我的烟 我以为你会深沉地开口 平铺直叙你的故事 但你没有 你还是那样一言不发 默默地抽烟 我只能坐在旁边看你的吉他 那把吉他看起来很旧很旧了 弦被拨动的时候声音也不清脆明亮 但它看起来却又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保留着最基本的原色 就像你 你忽然开口——来自很久以前 从不停留 大火不能熄灭 众水无法淹没 话毕 黑猫般利索的你就这样蹿走 我怔在原地 感到有一阵莫名的风 吹散了夏末初秋的缠绵 吹来了老吉他的喑哑 我伸手去摸右口袋的打火机 拿出来的却是一根芙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