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真怪，佛里佛气的

史航在微博上说：现在呀，有好多人，都是佛里佛气的。 佛里佛气这个词，用的可真是传神，佛气尚且端坐着，四个字叠起来，就活灵活现地游走人间了。好像在我身边，也盘旋着很多这样的人。然而，若是要我指名点姓地把他们揪出来，却恐怕只能撸起袖子举起胳膊，五指在空中抖擞着，不知道该先伸向哪一只地鼠。 酒桌上曾经碰到过这么几位艺术圈的老炮，爱摆弄佛器，但很少有能入他法眼的玩意儿。要是有谁新收了个什么宝贝物件儿，他准要拿过来鉴鉴宝，经常是嘴上歪叼着一根烟，眉头皱成楷体的八字，眼神敏锐的让人不敢小窥，也说不好什么气场，总之借着烟气，整张脸雾气腾腾的。 老炮们喜欢谈佛，谈自己读过的七经八典，往往只说书名，众人呢，也不甘只做个听众，非得凑近脸，点头示意自己竟也读过，文诌诌的，一团和气。男人们呀，要是聚在一起聊点佛性，和姑娘们凑一块聊星座一样，套路没啥区别，但多了几分稳重。老炮们聊着聊着，总忍不住端起杯要走一个，这时候真有不开窍的，傻傻地问上一句：“您不是皈依了么，怎么还饮酒？”一准儿是要被噎回去的。 “你呀，还是分别心太重。” 是啊，分别心太重，这哪是酒，分明是他妈的一碗般若汤呀。 老炮们都有个只手遮天的师傅。老炮的师傅，可是整场酒席的镇席之宝，非得到酒过三巡，老炮们才肯亮出家底：子不言父名，徒不言师讳，在下的师傅（拱起双手），正是家住北京朝阳区八王坟儿的仁波切。微博简介：“慢慢走，一切还来得及”。来得及总没错，至少宽心；网上的新闻说，贴心点的仁波切，还管宽衣。当然，老炮们并不屑于纠正这些无聊的流言：“你们这些人不懂，太小，还在豆瓣上看红人呢，其实呢，都是淘宝店溜出来的。” 老炮们转动着佛珠，聊到裉节儿上，若是有人跳出来，表演个灵异的把式，就好比是春节联欢晚会演到了新年倒计时，《青藏高原》唱到了呀啦嗖一样，顺利将酒桌气氛推向高潮。用意念搬杯子、掰勺子，都不在话下，但依我这样的俗人看，杯子未必真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犄角旮旯，冷不丁一声“操！”，大家就松了口气一样，开始鼓掌。 菜过五味，皮带碍事儿了，就松动松动，出趟恭。老刘拍拍我肩膀，偏要拽上我，这孙子是胡同长大的，小时候屎胡同窜惯了，养成了茅房开会的毛病，上厕所拽邻居。抵挡不过，我只好随着他出去，冒根烟，狗屁的现代文明，茅坑之间放个隔板，影响交流感情。老刘突然拍了下大腿：“老董，带手纸了么？” 幸亏我多拿了几张餐巾纸，顺着隔板底下的缝缝给他递过去。 “操，没法说，咱真做不出这种事儿。”老刘要开书了。 “怎么说？”我像二传手一样，把球传给他，等待扣杀。 “就你对面那个老炮，绸子褂那个，组个局，偏要把真真叫过来。” “真真？” “就坐在你左边的左边那个姑娘。你说你明明知道虎子来，还叫上真真，算怎么回事儿？俩人儿还聊的挺欢实。我就说这帮搞电子的，真不如我们搞民谣的局气，既然都上过这妞，你们俩就甭叫上人家姑娘一起吃饭，你说尴尬不尴尬……老董，你擦了么？” “你继续说。” “你丫想什么呢？你说是不是别扭？”老刘敲敲隔板。 我拉了一下头顶的呢绒绳，水流从天而降，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气。 “你呀，还是分别心太重。” mlln 2014.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