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 | 雪域,桃缘(三)最可怕的天险和最美丽的桃花。
{ 最可怕的天险和最美丽的桃花。} 过了鲁朗,前方就是川藏公路最危险也最难走的一段路——排龙天险和通麦天险。出行之前,三圆已经和我描述并提醒过这段路的危险性。所以在早上看到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时,我稍稍心安了一些。 快到排龙时已经是中午了,琼达说,“我们过完天险,到通麦吃饭吧,顺利的话大概一个半小时。”我们一致同意,毕竟吃饱了犯困的时候去走这段路可能更惊险。 排龙,是林芝县最东边的一个乡,是通往雅鲁藏布大峡谷的重要入口,开过排龙乡的时候,琼达指着路旁一些简陋的住宿设施对我说,这里就是徒步探险者穿越雅鲁藏布大峡谷的起点。 沿帕龙藏布江而行,几乎就是在悬崖上凿出来的路,坑洼颠簸,尘土飞扬,有些路段极窄,只能容一辆车通行,使得每一个拐弯都显得那么惊心动魄,好像一开得快些,就会从悬崖上冲出去似的。若遇到很窄的拐弯口,便得先提前按喇叭确定对面没有来车时才能绕过。路的一侧是万丈悬崖,帕龙藏布江夹在陡峭的山崖间汹涌地奔流汇入雅鲁藏布江,波涛翻滚;一侧是壁立千仞,山体疏松脆弱,是泥石流和塌方的多发地段。一路开来,落石遍布,有些路段看得出是由木头和水泥打入崖壁支撑着路面在,真叫人不敢想象雨季的时候这里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过了排龙天险,紧接着就是通麦天险,同样的又窄又颠,一边是随时会滚落飞石的山壁,一边是险峻陡峭的悬崖和水流湍急的帕龙藏布江。琼达指着前方对我道:“前面就是102塌方区。”我往前看去,倾斜的坡面上被水泥浇筑却又有部分被山石冲断,路面上更是碎石无数。102塌方区,又叫102滑坡群段,因地处川藏线第102个道班处而得名,这里山体疏松又多雨水,是三千公里川藏线上最危险的地方,据说每到雨季,滑坡、泥石流、流沙平均每隔3分钟就会发生一次,被当地人称作川藏公路的“死亡线”。 这一路我们都很少说话,屏神静气,琼达一脸严肃而专注地看着前方,双手紧握方向盘,开得小心又谨慎。每一个险要的路口和灾害频发的路段都挂满了经幡,原本鲜艳的色彩已经褪去,沾满了尘土。这川藏线最危险的路段,曾夺去了多少旅人和修路战士的生命,漫天的经幡在风中摇摆,让人觉得无比地沉重和悲伤。 有惊无险地通过两个天险,便进入了波密县。波密,这个很像经文的读音,是藏语“祖先”的意思,这里地处念青唐古拉山的东段,群山连绵,南部帕龙藏布河谷和易贡藏布河谷贯穿全境,北上的印度洋暖湿气流沿着雅鲁藏布大峡谷进入帕龙藏布峡江,为这里带来了丰沛的降水和温润的气候,滋养了藏东南最重要的林区,也发育了卡钦、则普、若果、朱西、古乡、米堆等一系列典型的海洋性冰川。

午后阳光灿烂,一路的风景美不暇接。不像高海拔的日喀则,油菜花要等到八月份才开。波密的四月,油菜花和桃花同时盛放。粉红的桃花,金黄的油菜花,碧绿的小麦田组成美丽的色块,褐色的木篱笆层层叠叠,最朴素的劳动人民是最自然的艺术创作者。难怪人们都说,这里是世界最高的绿洲,是雪域藏地的江南。

行至此,方才在天险处激流澎湃惊涛拍岸的帕隆藏布江随着河道渐宽,水流放缓而充沛,呈现出独特的牛奶绿的颜色。不禁叫我想起九寨沟的熊猫海,也是这般浓厚的蓝绿色。 帕隆藏布,雅鲁藏布,易贡藏布。藏布,在藏语中就是“大江”的意思。 帕隆藏布江,是雅鲁藏布江水量最大的支流。它发源于藏东的阿扎贡拉冰川,经然乌湖,从东南流向西北,一路穿行在崇山峻岭和茂密林海之间,最后在雅鲁藏布江的马蹄形大拐弯处注入天河雅鲁藏布江。

我们沿着帕龙藏江行驶,河床逐渐变浅,江水此时又变成了清浅的涓涓细流,在阳光下泛着蓝水晶般的光泽。江边是白色的沙洲,一直蔓延到我们脚下的公路。小乔提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沿着这河滩走到水边?” 于是,我们在高原的烈日下走下车来,沿着土坡爬下公路,有铁丝栅栏挡住去路,但疏松的铁丝网并不能阻挡我们想亲近江流的心,或钻或跨地以各种方式穿过了栅栏。小乔拿出手机,说现在最适合听一首歌。她打开的正是许巍那首旅行者最爱的后来又被电影《转山》作为片尾曲的《蓝莲花》——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 你的心了无牵挂。” 我想起小乔在清明前两周的一个毫无预兆的电话,那时我正在午睡,她在电话里问我要不要去西藏看桃花,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说好。于是,在短短的两周时间内,做攻略、联系车、找同游,在经历了征不到同行、以及她因临时工作任务差点无法出行等情况后,我们终于在林芝见面了。 我和小乔自相识于网络社区已经四年有余,我们总是互相看着对方走过的地方和拍摄的一路风光。一次偶然的关于旅行的聊天,让我们忽觉相见恨晚一见如故,从此成为没见过面的好朋友。而这一次在西藏,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本尊。大Z有次得知我和小乔也是第一次见面时非常吃惊,说一直以为你们俩是老朋友呢。我和小乔笑,怎么不是呢,虽然是头一次见面,但我们就是老朋友呀! 我们沿着白色的沙洲走到水边,水至清,在午后的日光下荡漾着粼粼波光,那一边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间或夹杂着淡粉色的桃花。我蹲在岸边,把手伸入清澈的江水,让水流划过我的手掌,也只有在这样的缓岸,我才能有机会碰触到这即将奔涌进入大峡谷的江水。 沙质河岸并不结实,在我踩上一块突出的沙洲时脚下的沙子快速下陷,吓得我急急后退,但还是陷进去了一只脚,水立刻从鞋帮子里灌了进去。幸好幸好,只是湿了一只脚,我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大Z站在离我不远处数落道:“这么明显肯定不结实的地方,你还硬要走上去,脚湿了吧。”带着一脸的幸灾乐祸,被我不甘地瞪了一眼。后来往回走,我们钻过铁丝栅栏时,大Z一定要以跨栏的方式跨过去,我瞥他一眼说,报复地说道:“要是摔个狗吃屎,我们一定装作不认识你。”大Z琢磨了数秒,不知是审时度势还是忽然有了自知之明,于是乖乖地找了个被前人扒拉过的大空隙钻了回来。



路过古乡湖,路过“中国最美丽的森林——岗云杉林”,太阳日渐西斜,给天地洒下一片金辉。风景飞速地后退,我看着窗外时不时闪过的桃花林,找寻着一个最好的角度。终于在绕过一个弯后,眼前的场景刹时摄住了我的呼吸,急忙叫琼达停车。 笔直的公路带着上升的弧度延伸向远处,抬望眼,四周的雪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雪山发育了冰川,如条条白蛇探入绿色森林。两侧连绵的桃花落英缤纷,在夕阳的光辉下,宛如仙境般绚丽梦幻。 林芝的桃花开得早,落得早。而波密的桃花此时正开得繁盛妖娆,云蒸霞蔚。嫩嫩柔柔的粉色,不似油菜花的金黄那样耀眼刺目,却绵延成声势浩大的云霞。或一株独立,或几株并排,或连片成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我在园林课上学的那些孤植、对植、列植、群植的植物布置方式立刻相形见绌。 真的,除了藏东南,你再也不会见到这样的桃花,有如梅花般的凌霜傲雪,又似樱花般的轻盈梦幻,更重要的是她们把桃花原本的艳丽张扬展现地淋漓尽致。 风吹过,淡粉色的花瓣从枝头跃起,漫天飞舞,含笑春风。





继续走向波密的扎木镇,国道或笔直延伸,或以优美的弧度拐弯,两边是木篱笆、藏家木房、和探出篱笆的高大桃花树,偶尔有几头黑黝黝的藏猪慵懒地徘徊在大马路上,而牦牛们更是目中无人地走在公路中间,完全不理会来往的旅行者们的越野车。这样纯粹的好像完全不被现代社会干扰的场景不由地让我觉得感动。我想这地球上,总还有些地方,没有被世俗污染,被现实腐化。我不知道这样的桃花源会不会也将被外来的人和物同化,只希望,那个时候远些再远些。 文/宛小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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