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上

“坝上”是小衰的敏感词，一不小心说出来，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那词儿是魔咒，一出口，必定麻烦事缠身，衰运连连，无法成行——不可说，不可说啊。
于是这回他小心翼翼地问：周末我们去——呃——骑马？
周末终于成行的“敏感词之旅”，显然算不得如何精彩的旅行。每个人都因为前一日的加班显得疲惫不堪，仓促上阵，装备不齐。有人一直在补觉，有人突然来了例假，有人不小心把车钥匙锁在了后备箱——不得不连夜往返七百多公里取备用钥匙，八月底高原深夜的寒冷令所有人猝不及防……
可是，即便如此，这短短的虎头蛇尾的旅行，还是令人珍惜。
在小树林里做了个小梦，被下午四点的阳光晒得腿弯发烫，睁眼看见一枝箭从身上飞过——靠，什么准头？在草坝子上七晕八素地开了一阵沙滩摩托，挑了一匹温顺小马来骑，后来它归心似箭，疯狂地冲进树林，我使劲儿“吁——”，一边招架着扑面而来的树枝，骨头彻底散架。晚上看大家生篝火，躺在旁边看计划中的流星——没看到，只见天上出现一个奇怪的橙色发光体，不像飞机，难道是UFO，又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方知是孔明灯。小胖偷了客栈主人的一只蓝色孔明灯，偷偷放了，凑合着许了个愿。
没有住进计划中的帐篷，斗计划中的地主。其间我只是不断地想起六七年前，和四个小朋友租一辆雷诺小车漫游欧洲的情形。或者三年前，去贵州乡下采风的日子。似乎很久了，没有什么像样的旅行，只有过出差、陪爸妈、腐败游——那也算旅行？
好像已经不会写游记了，其实是没有耐性。的确是穷忙族——忙碌让人贫乏，目标让人浅薄。
本该漫无目地去旅行。
重要的是和一帮歪瓜裂枣的家伙们在一起，观其洋相百出，群魔乱舞，吓坏旁边的中年妇女；还要和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鸭梨叔在一起，百事不管，坐在副驾位置，歪着脖子流口水……在一起，让平庸的路和时光都有了意义。更何况，我们运气那么好，总是撞见好风景。我们在沿途看见进京排练的导弹车，滑稽的水陆两用车，成片的大风车……在漫长的堵车和迷路中，我们曾经进入过无与伦比的远山静水——小衰摘了野花儿，给老婆和自己各在耳边戴了一朵；还有一枝欣欣向荣的向日葵，被挂在鸭梨叔的雨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