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在路邊燒紙

今天怪得很。
下午去中國超市時，看到那里賣的紙錢，突然覺得有一種義務似的要買。雖是七月里，正是游魂走動的季節，可我卻從不曾遇過往生的兄弟姐妹，也從沒給游魂燒過錢，想來仿佛燒完的灰燼也是不能亂扔的。于是向店家打聽了規矩。決定在河邊燒，燒完了索性就讓這一把煙燼隨水而去，落個清明干凈。
買來紙錢回家，共有兩種，一種叫潮州雙頭金，是打了金箔的草紙；另一種是普通的陰間美元（我還跟店家說為什么在歐洲冥幣還是美元，因為我在國內就見過歐元版的冥幣）。雙頭金大概有百來張，我坐在那里兢兢業業的折了個把鐘頭，才折出來兩摞子的雙體船，一半金底，一半銀。，我雖然不會折元寶，但可巧這雙體船中間凸出，倒比我尋常見的冥錢元寶更像。
折罷了，我收拾出一個鐵桶，帶上打火機，蹈火棍，和一瓶滅火用的水就出門了。
離家不遠就是河。
河邊靜得很，橋下背光處，竟有點陰森。我找了個離水最近的小路邊，放下了桶子。
于是開始燒起來，起初心里還有些害怕，怕流氓騷擾，怕警察巡邏，一心想的都是應付壞人的辦法和糊弄條子的口供。原先折紙時想得好好的一套祝禱詞都忘了說，直到小船差不多都燒完了才想起來。
這船我本是打算燒給所有死在這里的異鄉人，愿他們能憑著這一紙船，把靈魂載到一個滿意的歸處；紙錢就燒給我的祖先，包括我廣義的祖先，希望他們都能安然長眠。
紙快燒完時，灰燼幻化出風中牡丹的樣子，搖曳多姿。
最后，我看著灰燼里最后的火光都熄滅，才把水倒進桶里。
看著桶里倒出墨色的水漸漸與這異鄉的河水融為一色，直流過橋。抬頭橋上，居然浮云散，明月照人來，且還是十分飽滿的一輪，一派皓月清波的氣派，妙得很。
回來查日歷，發現今日居然是十六，也算是剛過了中元節。我這從不知日月節氣的，竟然在對的時間，做了對的事，更是妙得很。
其實一直很感動中國人在鬼節和清明給路人燒紙的習俗。想想看，人人守著面前的火盆，給不相識的孤魂野鬼燒紙，只為了讓他們的靈魂有個平安的歸宿，尤其對我們這樣一個不慣于向陌生人行善的民族，真是難能可貴。
其實鬼魂我是不信的，畢竟未曾見過，但靈魂我卻信，我相信我們之間除了那些大致比例相同的一大堆脂肪肌肉血水組織液體毛，恰恰是靈魂這個東西讓你是你，我是我，讓你永遠是你，我永遠是我。所以在這中國的鬼節，我就算用最中國的方式，祭奠一下這異鄉的靈魂吧。
番外：
一路都在聽《蒼天的淚水》，想著要是下點雨就更應了景兒了，倒是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