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告诉你，北风来了

悄悄告诉你，北风来了。
山上一路小跑下来，从学校回公寓的路上，落日携着云朵打闹成一片，太阳要落山了。我笔着地砖缝隙迈步子，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前头金发姑娘的背影，吐了吐舌，悄悄地往后挪了一步，幸好没有被发现。回到公寓的时候，楼道里的灯亮着，室友却还没有回来，不到七点，天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低头在背包里找钥匙间隙，撇过表盘，才猛地意识到，比刚到伯村的时候，日落早了两个时辰哩。
教授布置的阅读似乎怎么也读不完，一赌气，干脆也什么也不管，一个人独自跑到三藩市，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从伯克利乘地铁到三藩市区，途径西奥克兰，一共七站。列车启动前，司机探出头环顾四周，等到确认所有乘客上了车，列车才开始缓缓发动。到了站台，广播里传来的报站声总是含糊不清，像是小孩子对着塑料袋吹气。列车每停靠一次，还得不时地张望月台上的站牌，确认没有坐过站。
不到半小时，我便从Powell站出来了，正对着就是旧金山最繁华的市场路，从这儿步行至联合广场，不过两个街区。商业街大抵是相似的，有时在商场里逛久了，还误以为自己回到了上海。这座位于加州北部港口城市， 十九世纪这里是美国加州淘金潮的中心地区，早期华工到美国淘金后代多居住于此，称之为金山。在澳大利亚的墨尔本发现金矿后，改称這座城市为旧金山。从Macy百货出来，迎面而来的海洋气息，感怀旧金山和上海似乎同命相连，这两座隔海相望的城市，一个是曾经的淘金胜地，吸引揣有一夜暴富梦想的年轻人，而后随着金矿枯竭，洛杉矶成为加州最大城市，不过一旦看到挂起的金门大桥海报、唐人街，人们又津津乐道提起她。另一个是曾经的远东第一大城市，民国时期的不夜城，能比作旧金山的金子，大概只有夜上海的女人了。毋宁是张爱玲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还是王安忆笔下的王琦瑶，这般玲珑的女子，藏匿在那条弄堂深处，归根结底，大概还是对这座城市太不熟悉罢。
早上醒来的时候，见那北窗外雾蒙蒙的，还有盈耳的沙沙声，仔细看，才知是下雨了。加州似乎有挥霍不尽的阳光，到伯村两个月来，下雨倒还是第一次，这着实让我兴奋了好一阵。想到新买的羊毛衫终于派上用场哩。披上一件夹克就出门了，车轮子上的国家，路上的行人本来就不多，下雨天路人就显得更加寂寥了。街道没有环卫工人，风起叶落满地。大概是今年第一场冬雨，行人忘了带伞，年轻人戴上连衣帽，忙着赶路上课。遇到撑着红伞的留学生，三俩结伴而行，之间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一簇红伞点缀着街道。雨其实并不大，既不像春雨情丝缭绕、也不是夏雨的洗尽红埃。深冬季的雨裹着风，风携着雨。这种雨是阴冷的，躲开了雨，却避不开那股寒。它从北方而来，穿堂而过，冻到骨子里。初冬的雨，似在悄悄地诉说，北风来了，记得添衣御寒。这周日就要开始实行冬令时了，想到周日平白无故多出了一小时，又能多睡一会儿了。
没有课的日子里，作息全凭着性子来，有时呼啦呼啦地睡过整个白天，醒来的时候，忘了自己在哪。二十岁的少年，日历都不翻的，又怎会知时间的深浅。树梢上的乌鸦无心地数日子，榛子被松鼠遗忘在灌木深处。光阴好似连成一条线过去，无所谓是昼还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