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第一辑】槐花的酒，楼上的梦

夢和詩
 
你走進我的心
你就成了我的夢
你遠去了我的夢
你就成了我的詩
 
 
 
偷人的時光
 
你的鏡子尚未打開，胭脂也塵封在盒裏
你懶懶地斜倚在欄杆上，怨恨那個人的遲來
 
柳絮已經凋落了，南山的花也謝了吧
你想著，浪子最可恨了，空費了你一腔的眷念
 
哎！
你緩慢打開了那方小小的梳妝鏡，霎時驚呆
淚水滾滾
 
可恨的不是那浪子，而是那偷人的時光
你已無聲地蒼老了
 
 
 
 
 
 
沉默
 
你默對著梅花不說話
任其別人叩打著你的朱門
 
你年輕的容顏真美啊，梅花也被你羞怯了
而你似乎並不在意你的貌美，
甚至也不在意時光對你的掠奪
 
你總是端坐著，看著梅花不說話
任其馬蹄聲走近又走遠
 
為何不能愛一個人呢，可知那些人都是頂好的
哦！或許你早已戀愛了，愛上了孤獨罷
 
如此，那
所有人都是過客了。
 
 
 
禪機
 
你告誡我說千萬不要愛上你
因為你只是夢中的一個女子
我沉默著
簾外的海棠花已經調許
我拾了一枚花瓣，問你——
你愛麼？
你點了點頭
於是我緩緩地說道：
——我也愛你
 
在所有的愛情裏
愛才是全部的意義
 
 
 
伊人
 
伊是水作的，養得了蓮花
二十裏的水路，便到了伊家
 
伊家啊，橋西頭，柳樹下。
泊舟，借問，洗衣的女娃。
 
那梳頭的可是，伊呀？
慢慢地，頭髮染上了晚霞
 
問我何人？我呀
非是薄情的浪子，勝得了伊的竹馬
 
請伸出手，伊就如花
這花，是溪頭摘的，紅似朱砂
 
莫惱，莫笑
我真不是薄幸兒，也非是傻瓜。
 
嫁我哦，把花在伊的頭髮淺插
直到伊的頭髮白花花。
 
伊莫要羞怯，莫要忸怩
同意的話，就給我煮一碗春茶。
 
 
 
 
佛債
 
你在清幽的禪房坐化，手持一百零八顆佛珠。
你並未言及身後事，只是含笑著看了我一眼。
 
我將你的法身投入潔淨的火，
梵音和火焰同時升起
三個時辰後，從火中滾落出五色的舍利骨
 
我知道世間已無你了，或者是、世間處處有你
當我準備轉身離開，卻驀然發現
在眾多的五色舍利骨中有一顆素雅潔白
 
我含淚拾起，知這是你贈我的相思骨
有別於佛法
終生修行佛法的你、終究於坐化後償還了你欠我的債。
 
 
 
 
顧影自憐
 
你摘了一朵初綻的桃花，
精心地養在清水裏
縱然明知有日會因為桃花的枯萎而哀傷
但是，你依舊不管不顧
 
或許，旁人不知道
你之所以愛桃花，除了桃花的妖冶
更是那註定了的凋亡
這一點，如此像你。
 
 
 
 
沉默的詩
 
我就是那麼悄無聲息地來到
吻了你，
又悄無聲息地溜過
而你，總是一言不發的
——沉默
 
莫非，你我都善於
將所有的深情
都輕描淡寫地帶過
 
 
 
 
紫薇花事
 
——紫薇花對紫薇郎
 
那日午後，你對著我發呆
在朱紅的宮牆下，任由夕陽染紅了雙腮
我，是一株孤零零的紫薇花
沒有絢麗的色彩，亦沒有深深的怨恨
 
聽說要入得詩人的心
必先入他的詩，於是
我含眸默然，任由你用筆墨將我勾畫
我是該感謝你還是將怨恨你呢？
你讓我在歷史裏不朽，卻讓我的孤獨
變成所有人閑時的吟誦
 
你終歸是一個無情風流的詩人
我的心事，總是那麼好懂
然而，無緣的你
總是錯過後又錯過
 
 
 
 
詩意的凋零
 
所有的生長都是為了這一刻
寂靜而哀傷地凋零
 
在美人的窗旁，初謝了海棠
在傾塌的泥牆，落了一片野花
 
所有的語言，經過千百種組合
只為一種失傳了的詩意
 
世界上有無數種凋零，花朵的萎謝
生命的永遠逝去
 
而在這眾多的凋零中
詩人的凋零
則是世界上最美的哀傷
 
 
 
參悟
 
那日，在翻泛黃的經卷時
你我偶然翻到了韋陀的情事
 
你羞赧起來，委婉地對我言起
——愛情
 
而我，卻對你言及了
——取捨
 
於是
你抱著曇花入了紅塵
我嗅著曇花進了空門
 
 
 
 
訣別
 
卷起你久垂的窗簾，妝好你
清麗的顏容
在青色的屋簷下，在青色的雨中
我瞧見你眸子的迷濛
 
撐開你的傘，攏起你的發
在橫臥著的橋，影著杏花染透的水紅
在無語的相顧裏
你蹙著，你青黛的眉峰
 
止住你的腳步，忍住你的淒哀
莫惱了這場雨，這場風
莫惱了你我，舊日的歡喜相逢
你的衣，輕得像夢
 
伸出你纖紅的手，抬起你低垂的頭
凝視我，凝視我的瞳孔
揮別，揮別吧，不要再相送
不要把，相思深種
 
 
 
 
 
浪子
 
我的唇薄，是個天生薄情的人，
而你何以非要問我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其實你早已心知肚明，就算有，那個人亦不是你。
 
你在我心上，只是極淡極輕的影子，
我昨夜和你喝酒，今天就能毅然離開。
我之所以不能贈給你一個期許，
是因為不想惹起你那徒勞的相思。
 
我是那種沒有家的人，別人叫我浪子。
許多人不願放手的我並不見得珍惜，
對我，如果你願意，可以稱作一段愛情，
如果不願意，就認作一場錯誤的相遇吧。
 
不要埋怨命運，亦不要埋怨自己
要埋怨就埋怨我吧。
我身上是浩無邊際的江湖
負你一人，又算什麼呢？
 
 
 
 
遠古的愛情
 
在遠古，風是無傷的風
雲是無憂的雲
那時，上帝就騎著一匹馬，
千里迢迢來贈給我愛情
那個人不是多美麗，也不是多見識
我卻偏偏愛得不小心
 
 
 
消息
 
我走了之後
請你、求你——
別去拒絕任何一片秋風
因為風裏可能有我的消息
 
 
 
漏
 
漏是古代的計時工具
漏很美觀，上面雕刻著精美的花紋
它一夜都在慢慢滴答著
不急不慢，它度量的黃昏
絕對是最美最美的
它度量的夜晚
絕對是最靜最靜的
它度量的人生
絕對是最長最長的
它度量的愛情
絕對是最久最久的
可惜我們現在都不用漏了
所以我們成長得很快
得到得很快
所以我們老得很快
失去得很快
 
 
 
 
我並不羡慕塵世的幸福
 
我一個人坐在屋裏
黃昏在我的窗簾上慢慢墜落
沉入下一個紀元，西元後一萬年
我想好了，這樣就很好
 
我並不羡慕兩個人相愛
也不羡慕兩個人一同老去，
我要在年輕的時候
離開，遠遠的離開
我並不羡慕塵世的幸福
 
 
 
 
 
賭徒
 
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賭徒
你別給我說什麼命運
我所有的不過是身上這件藍衫子
在光影斑駁中走過無人的小巷
 
你看光穿過窗子，雨流進了時光的格子
我不像他們那樣，也許昨夜燈光太暗，
匆忙地愛了一個人。
 
我絕不會惹起一絲一縷地故事
我告誡自己——
怎麼來的便怎麼去
 
 
 
 
 
我來，只為送你一朵三生花。
          
我向你走來不是為了佈道的，
你如此聰慧，洞若觀火，
你是該知道的，
我走來不是為了宣揚無上的佛法
紫檀袈裟
一缽明月
你是該知道的
袈裟包裹著蠢蠢欲動的心魔
明月再不清明。
你都知道的
無量的相思已經浸透了我的五臟六腑
我來
只為送你一朵三生花
我來
只為瞻仰一瞬你的芳華
 
 
 
 
孤獨的詩人
 
青草結出了白色的穗子
樹木開出了一朵羞赧的花
我將不再問寂寞的樣子
我將在風裏寫下
無數首掛著靈魂的詩。
 
 
 
 
 
今夜我可以寫出最美的詩
 
今夜我可以寫出最美的詩
月亮的光芒作為詩頁，星星作為點綴。
 
風吹入了夢境，夢融進了月光，
寂靜的字跡將爬滿每一格信箋，
 
我專注地凝視著星空，今夜遠處的山巒
必定傳唱著一首失傳了的歌，
今夜的一切一切
必將聆聽到我的聲音和我的詩
 
星星彙聚成了一條淺淺的河，今夜
所有的星星河都將流瀉到你的夢裏，
清冽的光
將為你鍍一身琉璃。
 
而我將選擇沉默，沉默是一片海洋。
而時間將會告訴你
一切的一切。
 
今夜，我將寫出最美的詩，
用我的真誠和夜色的柔和寫就
今夜，我將無眠並且聖潔，
所有的沉默都將是一個深沉的吻
 
 
 
 
 
下輩子，我們也許不會遇見。
 
如果我能和你在這個世界上溫柔地走一遭
極其熱烈地愛過
那麼，再大的風霜也不會使我低眉。
再苦的酒我也會含笑飲下，
 
如果，前世的我們還是陌路的話，
那麼就將今生算作是我們第一次相約，
而我們一定要加倍珍惜我們所擁有的
不管是一粒塵埃或者是一個不經意的眼眸
沒有人敢說
下輩子我們還能攜手重來，
 
因為
下輩子，下下輩子
我們也許不會遇見。
 
 
 
 
 
你我一定要相約枯萎
 
有一天我們都會枯萎，在一個清冷
季節裏，我們的凋落將是
美輪美奐的。
 
有一天
我們將會彌補我們沒有一起盛開的遺憾，
那些錯過的時間以及錯過的美麗，
卻無聲息地定格在了你我的生命裏，
 
人生如此短暫！
但是，有一天，
你我一定要相約枯萎，
一定要將所有的遺憾
都繡成一瓣瓣樸素的花
靜靜地插在我們的衣襟。
 
 
 
 
相思
 
我從遠方歸來，在平靜的水面投下
一個哀傷的眼眸。
二十四橋明月，便蕩開了去，蕩開了去
 
江南的酒微醉，江南的花緋紅，
我吟了一口，折了一朵，便夢見，便夢見
——你。
 
淋淋的水，默默的詩，
我蕩舟而上，沿著歷史的軌跡，
便尋到了，尋到了
——相思
 
你呵，在明月夜的酒家樓，
在甘醇的酒裏，在微甜的花裏
在上游，在歷史裏
 
你呵，
著一身青衣，舞了一抹煙雨
誤了一個約期
而我尋你得——好苦，好苦。
 
何必，何必呢？
相見又要惹起惱人的相思的。
 
來我的詩裏吧，來我的詞裏
讓我吻一吻你呵
 
“不要再錯過了，我等不起。”
“好！”
 
 
 
 
江南可采蓮
 
剛下了一場夏雨，池塘的蓮開得正好呢。
與我一同撐船采蓮去吧，
沿江而上，
過西施的小溪，蘇小小的柳下，又過了白娘子的橋
 
江南，酒已甜了，帶上一壺。
卿的衣襟，那去春染上杏花的，也穿上，
最好的是，莫忘卿那抹笑容，
上船吧，我載卿采蓮去。
 
船輕晃，歌輕唱。
範蠡的湖泊哈，越王的小池塘，蓮花開得豔呢。
卿可挽起衣袖，左采右采
莫急呵，蓮多的是，
 
水啊，清，魚啊，遊。
卿啊，坐在船頭，晃悠悠，晃悠悠，
莫要笑，莫要笑，
風兒要惱了，可要知道這風可吹刮過吳宮的帷簾呢。
 
采滿了罷，多了，卿的手可吃不消的，
莫要貪心，貪心可要亡國的。
歸去咯，黃昏了呵。
載卿歸去了呵
 
 
 
 
雲
 
你站在雲裏，你就是雲的心
你睡在我的心裏，你就是我的夢。
 
 
距離
 
你和我
隔著一句話的距離
你開口了
我也向你靠近了
 
 
 
 
青燈
 
若信貝多真實語，三生同聽一樓鐘。
——李商隱
 
在那寂靜的古寺，我們是蓮座下
兩個相對而耀的青燈
我們並無本質區別，也未分出男形女形
僧人入夜時將我們點燃，天明時將我們熄滅
 
僧人的梵唱和佛鐘的輕鳴在我們耳中交替迴旋
入了耳，即便入了心
再加上三生的真理受教，我們終究開化了
我睜開眼睛，瞧見了對面的你
 
我們以沉默交談，眼神交投進彼此的眼波
我是溫情的，你是美麗的
我們青淡的光在佛前水乳交融，宛若
一個綿長的吻
 
我們曆過了三生又三生，三世又三世
卻仍嫌不夠，瞧你一眼便似乎用去了一生
可是呀，那日，僧人把你我分開，你的青油灑了一地
只有我知道那不是青油，而是你心裏流出的淚啊
 
 
 
 
水和雲
 
你是一片無心的雲
我是一汪有心的水
你投入我的波心是你無意的經過
我映著你的倩影是我努力的追逐
 
 
 
馬
 
我沿江而下，穿過杏雨桃花
油紙傘盛開的小鎮， 窗扉被紅漆刷成
驚心怵目的哀愁
 
我從眾多的眼睛裏走過，恰似無痕的年華
溜過，流過，白了我的頭髮，
驚飛了樹上的昏鴉。
 
賣花小巷的女郎，已經他方遠嫁
空留一個清晨的迷影，反復地笑我
錯過了一場凋落的煙霞。
 
哎，莫讓江南的濕氣浸入了骨頭，
扯一匹紗，蒙住馬眼，許給它一個美麗的夢
從此——
馬背上是不絕的鄉愁，馬蹄下是走不到的天涯
 
 
 
 
明日未至
 
——獻給今夜，因為明日尚未到來
 
水覆蓋在眼瞼，瀝出潔白的鹽
因此，星星失語，月亮失語
只有我在秘密裏死去又重生，一一
把古戰場走遍。
 
今夜，浪子的鞋被穿爛，倚在花莖上大口喘氣
而故鄉，依舊在駁船的歌裏，飄，飄。
啊，生和死漸去漸遠
我多想走回來看看，那埋葬我先人的墳山
 
明日未至，啊，明日未至
所以夢還未離去，離去的是馱著佛像的馬匹
（我的情人也未離去，卻已把我遺忘）
今夜，是我和預言約期
（只有預言不會騙我）
 
我坐著，卻別無怨言。
 
 
 
 
詩人的情人
 
那日，我們在小樹林裏漫遊
陽光明媚，綠草如茵
你穿著紗紡的薄裙，秀發輕綰
你的腳步輕輕，宛似踩在麥尖兒上的舞點
綿綿，迴旋
我安靜走在你的左邊，牽著你的右手
在林中小道逶迤
我並不看你，愛情已填塞了我的眼睛
然而我卻已聽到你銀鈴的聲音，你緩緩地
念起我昨夜寫的詩，以最溫暖的語調
似乎是時間的密語
那聲音且伴著夏蟬的唱鳴
傳遠，消散
瞬息
風，吹皺了雲
你也吹皺了我的心
多像一個夢呵，從愛神的嘴唇誕生
不遠萬裏地銜來
輕印在你的薄唇
而我，安靜地遁去
再也不能找尋
 
 
 
 
 
七月
 
我在路上
七月在水中
我是大地的嘴巴
七月是海的眼睛
 
我們隔著星星這個貓眼相互觀望
我穿著白衣裳
七月穿著綠衣裳
看得出我們都很悲傷
 
 
 
我流浪過你的身邊
 
我流浪過你的身邊，彼時
你正在遠方做夢，夢見了我。
我像是一朵無心的輕雲，
流浪過你的身邊。
 
我並不知道如何去愛你，只是
遠遠地看了你一眼，
懷著虔誠的悲傷，
就那麼流浪過你的身邊。
 
想不到卻是如此寂靜，安寧
當我流浪過你的身邊，詩行
就淺淺地留下痕跡，如同一個
溫柔的箴言。
 
 
 
當愛情已經註定
 
我從一朵雲裏墜落下來
正好砸進你的眼睛裏
我在野外摘了一朵鮮花
正好從裏聽見你的聲音
我有什麼辦法呢？當我的言語
只有你能理解，當我的眼神
只有你能婉轉回應，當流水
只在山谷流淌，當星星只在夜空閃爍。
我有什麼辦法呢？我只能
——愛上你，不顧一切的愛你。
我不能把這一切歸結為意外，因為我相信
心靈的投合以及靈魂的震動。
讓我們共同承受愛情的苦難吧，因為我們
將分享愛情的甜蜜。
讓我們相信愛情的永久吧，因為我們
將會不離不棄。
 
 
 
青銅罐子
 
青銅的罐子裝滿了雨水
我把北方和南方各裝進去一個
把男人和女人各裝進去一個
我把太陽和月亮也各裝進去一個
然後，我就遠遠地離去
永遠也不回來
 
 
 
隔窗看雨
 
我在窗前看雨
雨在窗後聽我
我走不進雨中
雨也走不進我心裏
頓覺得
世間萬事再與我無關
我不過是路過這個世界的一條直線
永永的沒有一個點
 
 
 
 
飲酒
 
今夜，我們再也不說夢
也不說美人的小蠻腰
搬個石頭坐下吧
流過多少淚，就喝多少酒
 
我們也不要討論詩歌
不要討論葬著詩人的大河
今夜，我們沉默著飲酒
有許多路，我們還沒有去走
 
 
 
無期
 
我的離別
是一場無期的歸來。
也或者說
我的歸來
是一場無期的別離
 
 
 
再別
 
這條路悠長悠長，這碗酒
琥珀黃琥珀黃
再別，再別，我的姑娘
我去了長江，寄浮生於滄浪
請把我相忘，請把愛情埋葬
 
這炊煙輕輕揚揚，這鄉土還是父親時的摸樣
再別，再別，我心愛的月亮
我騎了大馬，去了北方
我再不可能回到故鄉
 
再別，再別，我的爹娘
請拭去你們的淚行，聽兒的詩唱
我的骨殖已經腐爛，我的夢已經冰涼
我再不能回來，圍繞在你們身旁
 
再別，再別！
再別，再別！
 
 
 
 
相視一笑
 
那日，我們隔著一朵花的距離
靜靜凝望，
你來自高原，我來自海上
十二顆星星落下
十二顆舍利子閃閃發亮
你是地裏黑黝黝的礦石
我是擅長忘記的和尚
我們相視一笑，
便從此山高水長
 
 
 
飄
 
樹葉在風中飄，那白色的花
樹葉在夢中飄，那花的潔白。
 
 
 
劫數
 
我們在荒山野外交合
讓月亮看見你，讓星星看見我
我們似乎進行著一場曠古千年的修行
直到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動一念則成魔，動千念則成佛
我們是佛經裏的石頭兩個
我看不見你，你看不見我
當你終於摸到我的臉頰
卻是濕漉漉的淚水一片
你吻我
說
逃不掉的劫數呵
 
 
 
槐花底下的夢
 
你在槐花底下做著芬芳的夢
我在夢裏見到了槐花的笑容
你的夢不過是一陣溜過就無痕的清風
我的夢就是成為你的夢
 
 
 
 
 
約定
 
我在樓上喝著去年的酒
你在掐指算著明年的歸期
我喝醉了
你卻未歸來
 
 
 
 
當我謙遜地對待這個世界
 
當這個世界給了我苦難
我謙遜地接受它
當這個世界給了我疾病
我謙遜地接受它
當這個世界給了我貧窮
我謙遜地接受它
當這個世界給了我愛情的絕望
我謙遜地接受它
當這個世界給了我死亡
我謙遜地接受它
 
所以當世界給我歡樂的時候
我不會失態地手舞足蹈
所以當世界給了我健康的時候
我不會滑稽地淚流滿面
所以當世界給了我財富的時候
我不會變得麻木不仁
所以當世界給我愛情的時候
我不會迷失其間
所以世界給了我生的機會的時候
我不會對他崇拜獻媚
 
當我謙遜地對著這個世界，我就永遠不會被他奴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