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龙集/2013.5

5/2
“这个时代还有娜拉吗？”在被记者问及“从萧红的时代到今天，娜拉们的处境改变了多少”的时候，宋佳脱口而出。沉默片刻，她轻声说：“现在的女性越来越没有女性该有的追求，无论是在情感上，还是作为上。”说完，声音又复响亮，带着几分不屑和自嘲：“现在的女孩还有愿意出走的吗？都过得挺好的呀。”
5/6
陈寅恪以王静安先生一身系中国文化，吴宓又以陈寅恪先生一身系中国文化，而章太炎先生则以为己身系中国文化。民国初年他被袁世凯软禁于北京，家书中有云：“吾死以后，中夏文化亦亡矣！”后来诸子，余英时先生寄身海外，时刻都以传承中夏文化为己念，曾有语云：“我在哪里，中国就在哪里。”
5/7
说到“普世价值”，晚清士人亦有先见，如黄钧宰《金壶七墨》云：“中外一家，亦古今之变局哉！”后冯桂芬、薛福成等亦有此论。何谓普世，亦无常态，为当时当世主导之文明。如唐时，日人素习唐风，西北蛮族尊唐皇为天可汗，唐文明就是当时之普世价值。近世文化以西洋文明为主，故西洋文明亦称普世价值。
王笛《街头政治》：从前专制时代，讲文明者斥为野蛮，那时百姓所过的日子白天走得，晚间睡得。辛亥推翻专制，袁政府虽然假共和，面子上却是文明了，但是人民就睡不着了。袁氏推翻即是真正共和，要算真正文明了……不但活人不安，死人亦不安了。可见得文明与幸福实在是反比。
5/8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里写黑人看刘易斯的拳击比赛：“如果乔输了，那么我们真的可能像那些人说的一样，是人类中最低级的种族，是比大猩猩强不了多少的动物；如果乔输了，那么我们就真的愚昧、丑陋、懒惰、肮脏，甚至更可怕的是，上帝也仇视我们，我们注定要永世挑水、劈柴，永永远远，无休无止。”
菲利普·罗斯《人性的污秽》：“他们在里面跳舞，很可能光着身子，超越人世的苦难，置身于一个根植于世俗欲望的非凡的天堂里，在那里他们的结合是一出他们倾注生命中所有愤怒与失望的戏剧。”
克里斯蒂安八世向克尔恺郭尔求教君王该如何修身。克说：“首先，容貌丑陋对君王是一件好事。其次，他应当又聋又哑，或至少做出又聋又哑的样子，因为这可以解决许多难题……再次，他要少讲话，但必须说一些一切场合都适用的套话，也就是一些空话。”其实就此条，也可改成刘备三顾茅庐或宋江向吴用问计。
波普尔惊叹马克思主义能够把任何可以设想的事件解释成对他们理论的证实，于是一切理论都可能对批判有“免疫力”，其不可证伪处，和宗教的排他性近似。不过马认为革命变革发端于底部，先变革生产手段、然后是社会生产条件，然后是政权，最后才是思想信仰，但俄国革命之后等等，先洗脑，则反其道而行之。
5/9
别尔嘉耶夫：陀斯妥耶夫斯基的面孔同俄罗斯的面孔一样，具有双重性，激发着一些相互对立的情感：无限深邃和非凡的崇高与某种低贱、粗鄙、缺乏尊严混杂在一起；对人无限的爱，真诚的基督之爱，与仇恨人类的残忍结合在一起；对基督的绝对自由的渴望与奴性的驯服和平共处。难道俄罗斯本身不也是这样吗？
5/11
虚云父母夜间曾同梦一长须著青袍者，头顶观音跨虎而来，跃卧榻上，二人惊起互告，其母遂有娠。据虚云《自述年谱》上说，他初生下来时是一个肉团，其生母颜氏夫人骇恸而死。第二天有卖药翁来，剖开肉团，得一男婴，这就是后来的虚云和尚。这两个段子不由让我想起济公和哪吒三太子来，可见和尚也玩虚的。
今天因为对虚云和尚的突发兴趣，了解了一下云门事变，原来现在盛行的强拆也是红朝定鼎后一开始就有了的。虚云老和尚一百一十二岁高龄，连受地方政府四次毒打，寺中弟子被打死一人，被处决三人，寺内外严锁消息。最搞怪的，此事后被称为佛门一大劫，消息也是先从海外再传到国内的，秉政者才将此事了之。
5/12
中岛美雪和吉田拓郎，年轻时曾为恋人，后来他结过三次婚。49岁的他在创作力枯竭之时向她邀歌，要求是”像遗书一般的歌曲”。她寄来了《永遠の嘘をついてくれ（给我一个永远的谎言）》。 在他60岁的演唱会上， 54岁的她，穿着白衬衫，与他合唱此曲。
吴雨僧苦追毛彦文，与原配陈心一离婚。后追毛未遂，另有恋情亦不成功。53年与学生邹兰芳结婚，数年后邹病逝。59年吴致函陈寅恪夫妇，拟与前妻陈心一复合，陈氏夫妇极赞同，其三女与前妻亦赞同。后因其亲友多劝其复婚，遂生逆反未果。吴愤甚，于静夜密室焚香祷神，咒诅其人速死。殊不解，其人是前妻么？
吴宓苦追毛彦文，让毛彦文放弃学业去巴黎和他结婚，后毛彦文去了，他却变卦了，在日记中深悔此前知人不明，用情失地耳！却对当下流行的鲁迅许广平之恋陡生艳羡：许广平夫人，乃一能干而细心之女子……呜呼，宓之所需何以异此？而宓之实际更胜过鲁迅多多，乃一生曾无美满之遇合，安得女子为许广平哉？
5/14
吴宓在感情上虽然不成熟，但说到他和陈寅恪的一生交谊，从二人同在哈佛求学开始，再从清华国学院到西南联大，二人在文革先后被迫害致死终，真有古君子舍命全交的风范。吴除了在日记里保全陈寅恪的大量讽喻诗之外，晚年还计划在广州住上一年半载，整理寅老一生的学术行止，后因自己被批判终未成行。
听说洛尔迦和达利有一腿，他们一个称对方为我们时代唯一天才的圣·塞巴斯蒂安，另一个称对方为橄榄色声音的的达利。后洛尔迦死得早，给了达利彻底否定过去的机会。达利说：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基佬，有两次企图奸污我，我没有屈服，虽然有点受宠若惊，但他是个伟大的诗人，我欠他一个“神圣达利”的肛门。
5/15
金圣叹写过《不亦快哉》三十三则的妙文，妙趣横生，为其快者生活中俯拾即是，如“夏日于朱红盘中，自拔快刀，切绿沉西瓜。不亦快哉！”、“存得三四癞疮于私处，时呼热汤，关门澡之，不亦快哉！”，记得小时曾患有疥疮，奇痒无比，常常为之搔得鲜血横流，但不以为痛，反以为乐，这能说得上是快哉吗？
据说，金圣叹死前，恳请刽子手优先杀自己，省得看到其他朋友被杀，不爽。刽子手不干，金圣叹说，我身上藏有银票，你先杀了我，钱都归你了。刽子手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先杀了他，搜了半天，最后才从他两边耳朵里各搜出一个小纸团。打开一看，一个纸团上写的是‘好’，另一个写的是‘疼’。
有次金圣叹考试，题目是：《如此则动心否乎》，金圣叹是如此写的：“空山穷谷之中，黄金万两；露白葭苍而外，有美一人，试问夫子动心否乎，曰。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金圣叹谓：孟子曰过，吾四十不动心；孔子也曰过，四十而不惑。故连书三十九个动字。
述及前日“吃得进去，拉得出来；插得进去，抽得出来”，发觉金圣叹批《西厢》早有此言语，“入得定去，出得定来，谓之好菩萨。若前不知入去，后不知出来者，禅家谓之肚皮中鼓粥饭气也。”此语不光是做爱参禅行事，其实为文绘画写意莫不如此。
5/17
老舍眼中的理想家庭：人口自然不是很多，一妻一儿一女就正合适。先生管檫地板与玻璃，打扫院子，收拾花木，给鱼换水，给蝈蝈一两块绿黄瓜或几个毛豆，并管上街送信买书等事宜。太太管做饭，女儿任助手——顶好是十二三岁，不准小也不准大，老是十二三岁。儿子顶好是三岁，既会讲话，又胖胖的淘气。
5/18
罗曼·罗兰：大部分人在二三十岁上就死去了，因为过了这个年龄，他们只是自己的影子，此后的余生则是在模仿自己中度过，日复一日，更机械，更装腔作势地重复他们在有生之年的所做所为，所思所想，所爱所恨。
5/21
巴恩斯《终结的感觉》：我们的另一大恐惧就是，人生不会和文学一样。看看我们的父母吧——他们难道是文学的产物吗？他们充其量只是一个旁观者或看客，是这个社会背景中很微小的一部分，却又作嫁衣裳，烘托历史上那些真正重要的大事件。比如说那些爱，性，道德，友谊……成败，谋杀，自尽，死亡，上帝。
12岁时父亲贩毒入狱。母亲是脱衣女郎。结婚前女友死于车祸，之前她刚失去肚里的孩子。最好的朋友菲尼克斯死于吸毒。妹妹患白血病。基努里维斯是极少数没有购置别墅的好莱坞明星，过生日时他给自己买了一块小蛋糕一个人在路边吃。他说你们需要快乐地生活，我不需要。现在终于知道岁月不是杀猪刀，只是把猪饲料。
基努里维斯是个很害羞的人，怕黑，有阅读障碍。除了演电影，还组建过两个乐队，曾干过冰鞋磨削人、意大利面点经理和伐木工。在2003年首次买了自己的房子以前，在一个旅馆住了九年。他最喜欢的作家也是他最渴望出演的人是兰波，他认为兰波是个拥有自我毁灭的、艺术般的以及内心深处很酷的性格的人。
基努里维斯是个完美主义者，在阳光下，他的眼睛闪耀着琥珀色似的棕色。他的手很大，却经常穿着一双非常破的靴子。他最喜欢的作家除了兰波外，还有莎士比亚、托马斯曼、陀思妥耶夫斯基、法拉奇、斯蒂芬霍金、德尼·狄德罗、威廉吉布森、菲利普·K.·迪克和杰克克鲁亚克。他有时认为自己是一只米老鼠。
5/22
野史版的陆小曼口述：志摩死后，陆新寡，与旧情人翁瑞午同居。胡心生醋意，多次劝说陆翁为人太俗，他愿全力供陆，感情上也愿以身奉之，后陆因翁多才多艺，尤其擅长按摩之术，熟谙男女心曲。于是未允，找来胡万分嫉恨，当凌叔华向胡征询徐的遗物“伦敦日记”如何处置，胡力主不能交陆，后被林暗自销毁。
5/23
帝王异相，除了三皇五帝传说中的龙颜肉角、重瞳骈齿外，最大众的可谓刘邦，如杜甫“高帝子孙尽隆准”，也就是说刘某人的后代统统是高鼻梁。民间传说朱元璋的相貌是五岳朝天，若吴晗描写，下巴比上颚长，再加上高颧骨高额头高鼻梁，近似于现在的猪腰子脸和鞋拔子脸。如果让杨子哥哥去演，应该比较合适。
5/24
巴恩斯《终结的感觉》：我们常常想当然，对不对？比如说，我们认为记忆就等于事件加时间。但是事实远非如此：事实更加怪异。是谁曾说过来着？记忆是那些我们以为已经忘记的事情。而且我们理应明白，时间并非显影液，而是溶剂。
巴恩斯《终结的感觉》：我们责备某个个人，目的就是为其余人开脱罪责。或者呢，我们归咎于历史进程，为一个个个体免责。抑或将一切归咎于混沌，结果也是一样。在我看来，似乎有---或者曾经有---一条个人责任链，所有责任不可或缺，但此链并非无限之长，不然谁都可以轻率归咎于他人。
5/25
 我并不仅仅满足做悲剧里的英雄和喜剧里的小丑，暗夜里的骑士和床榻上的病人，亲爱的，我要扮演所有的角色和演出所有的剧目，我的生命如此辽阔，以至于不能仅仅献给力与美。我扬弃所有呆滞的真理，我只信仰一个会跳舞的上帝。── Rimbaud
唐寅家是开酒菜馆的，他说“居身屠酤，鼓刀涤皿”，从小盘子也没少洗。在二十五岁到二十九岁中解元前，父母、原配、儿子相继辞世。他的原配死后，再把续娶的一个妒给逐去，从此过上了放荡无羁的生活。他在诗文中多哭穷多诉苦，曾作乞儿唱莲花落，得钱便沽酒，有酒便招妓，有妓便写诗作画，卖画再沽酒。
5/26
袁石公云：“长安风雪夜，古庙冷铺中，乞儿丐僧，齁齁如雷吼。而白髭老贵人，拥锦下帷，求一合眼不得。呜呼！松间明月，槛外青山，未常拒人，而人人自拒者何哉？”
5/27
巴恩斯《终结的感觉》：我们多久才跟别人讲述自己的人生故事？我们又是多久会对其调整、修饰，甚至巧妙地删剃？年岁越大，周围挑战我们的讲述的人就越少，很少有人会提醒我们，我们的生活未必是我们自己的生活，而仅仅是我们讲述的关于人生的故事。是讲给别人听的，但是——主要是——讲给自己听的。
巴恩斯《终结的感觉》：或许，生活与赛马场的规则不一样。你赌定一段恋爱关系，失败了；你继续下一段关系，又失败了：或许，此时你失去的就不只是两个减法的简单相加，而是赌注的相乘了。不管怎样，人生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不只是加法或减法。是损失或失败的累计，相乘。
胡适评论汪精卫的外貌是：我见犹怜。还有一句就是：可怜你多愁多病身，可恨你倾国倾城貌。他还说：汪精卫的眼睛最好看，如果汪精卫是女人，他一定娶他，他是男人，他也爱他。徐志摩为此作注：精卫的眼睛，圆活而有异光，仿佛有些青色，灵敏而有侠气，说汪精卫漂亮眼睛漂亮的另还有章伯钧。
开始查找资料无意八到了虢国夫人身上，这位“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可是我少时的最爱，我就喜欢这种天然且有英气的女子，没想到其死也是那么慨然！马嵬之变后，虢国先杀其二子，即并国忠妻女刺杀之，乃自刭，不殊，吏载置於狱，问曰：“国家乎？贼乎？”吏曰：“互有之。”血凝至喉而卒。
5/28
82年，丁玲回到延安，指了指毛和自己合影的大照片，然后轻声沉吟：“后来——变了。”参观毛故居的时候，又指了指，说：“当年是兄弟，后来成君臣。”传闻他们有一腿，丁最后被整，是因为赌气没有参加毛和江的婚礼。毛一生娶了四个，丁也一生嫁了四个。毛整她，她无怨无悔，毛死了，她哭倒在床上。
沈从文晚年给丁写了八字定评：“丑似无盐，乱似武照。”作为最早的北漂，他曾和丁玲、胡也频睡在一张床上。丁玲作为最早的女文青，丁在小说里YY过瞿秋白，后来丁和冯雪峰，如果不是在监狱里和冯达同居生子，很有可能取代江以后的地位。丁玲还猛追过彭德怀，最后才和小她十三岁的陈明走在一起。
有一次毛问丁：“延安像不像一个小朝廷？”丁曰：“不像，无文武百官！”毛拿出纸笔，“来，卿开名单，孤来封文武百官。”丁于是报人名。毛一边写名字，在名字下面写官职，毛又对丁说：“现在文武百官都有了，还得有三宫六院呀！”一听这个，丁说：“臣妾不敢！要是让贺后知道，她肯定会打我的。”
还有一次，丁去毛处，毛抱一童。正聊着，童忽溺，毛衣服湿了一大片。毛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说：“丁卿，这是不是太子尿呢？”说完，一边抱童，用一只手把纸铺开，竟填起歌颂太子尿的词来了。在反右前，丁还记得清这首词的主要句子。后来，丁忘了。如果能够记起来，很有可能是一首比沁园春雪更好的词。
借用闫红老师的某本书名是，《她们谋生亦谋爱》。丁玲如此，苏青如此，张爱玲如此，蓝苹也是如此，只不过有的女人利用了机会，有的女人却被机会给利用了。《秦宫冷月》写道，蓝苹三十年代在上海，曾受到许多左翼导演和编剧的骚扰，除了周扬，还有田汉兄弟俩。在李辉的采访中，很多人都说田汉超级猥琐。
红警苏红论及丁毛之间关系，认为毛后来与丁生分，与丁当时热烈追求彭有关。还有就是男女友情到了顶点，若没有跟进的情欲予以支撑，跌下来的惯性是很大的，她谓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情。对于这点，我是不敢苟同的，因为毛的窑洞丁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再说，丁回忆建国后，最后一次他们还在颐和园手拉手。
我认为丁毛之间，要么就是真正的友情，要么就是真正的欲情。如丁真是毛的禁脔，彭再踩一脚进去，最多只是丰富了一下红朝野史的含量。丁可是毛在颐和园牵过手回来亲自点名打倒的，并改定《再批判·按语》，把调子一下提到了吓人的高度，“以革命的姿态写反革命的文章。”别告诉我你们对前任也这样干过？
巴恩斯《终结的感觉》：正如一切政治和历史变革迟早会令人失望，成年大抵也是如此。人生亦然。有时候我想，生命的目的在于将我们磨得疲惫不堪，证明人生并非全然像所赞美的那样，不管这证明要多久，以此令我们对于最终的失去心甘怡然。
5/29
百年前，严复和孙中山在伦敦有次深刻的思想对话。严：以中国民品之劣，民智之卑，即有改革，害之除于甲者将见于乙，泯于丙者将发于丁。为今之计，惟急从教育上著手，庶几逐渐更新呼！孙：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君为思想家，鄙人乃实行家也！至今观之，民主有时进一步退两步，不得不佩服严的先见和卓识。
鲁迅论及陈独秀、胡适之、刘半农时曾做了个月旦评：谓陈外面竖一面大旗，大书：“内皆武器，来者小心！”门内却实具武库，不用提防。胡是紧紧关门，门上粘一小纸条：“内无武器，请勿疑虑。”这自然可以是真的，但……刘是令人不觉其有“武库”的，故他佩服陈胡，却亲近半农，我们亦何尝不是如此呢？
巴恩斯《终结的感觉》：“我怕受伤害，称之为生存能力。我买东西付账，跟所有人都尽量友好相处，对我来说狂喜和绝望不过是曾在小说中读到过的两个单词而已。我所有的自我谴责，从来都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有带给我什么实际的痛苦。”
5/30
萧军第一次写毛：我在谈到鲁迅先生时，他的眼睛似乎有感动的泪……毛的为人使我对他起了好感，诚朴，人性纯厚，客观……因吃烟过多，他的牙根大部变黑了，脸黄，有些浮肿，眉毛稀薄，眼睛睡眠不足，下巴上有一个小瘤，生着几根毫毛……他的脸上看不出棱角，眼睛也没桀骜的光，他是中国读书人的样子。
萧军第二次写毛：他使人的感觉是：松弛，不易集中，不立刻对一件事透彻地解释，有些地方虚无脉络。他是个敏感轻他的人。他不是哲人、学者，他是农民性的中国式的自然主义式的领导者，单纯的政治家。他的唯一长处大约就是能够在松弛里含孕着一种神经性的力量，也就是‘大智若愚’的表现吧？
萧军所记毛醉后的酒话：我在党内受过十一次处分，但不向任何人说我的意见，因为这违背了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我一直准备孤立，甚至连老婆都不说……准备她看我垮台去另嫁旁人，准备只剩下自己，这还不够，我准备一个脑袋……人在热闹场里没什么，能经得起寂寞……一个人被写得太好和太坏全是不舒服的。
萧军又一次写毛：毛是一个喜欢在不意中给人一个钉子碰的，他喜欢用暗示的方法，谦虚的形式，这也是他的战法和处事做人的方法：先引敌深入，而后包围之，一般人是易于失败的。他是爱趣味的，自得其乐，有些农民顽固性……他孩子脾气，有点弄聪明和幽默，有点沾沾自信……他是爱称赞，鼓励，怕泄气的人。
“阳谋”一词，毛最先和萧军谈过，后来49年毛也这样公开讲过：用王明的话来讲，整风运动是一种阴谋。我说，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我当时公开说过，我想取代王明的地位，并把这写进了《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将来我还要写历史。怎么能说这都是阴谋呢？我认为，所有这些统统都是阳谋。
 巴恩斯《终结的感觉》：“你的生命走向终结——不对，不是生命本身，而是其他什么东西：生命中任何改变的可能性的终结。你有一段漫长的暂停时间，足够让你提出这样的问题：我还有其他什么事做错了吗？”
5/31
干部小苗不承认是特务，同志们轮番攻心：只要他稍“坦白”，就给他煮面条，以此鼓励。一个多月后，小苗承认曾加入国民党CC特务组织。承认是“特务”后，他成了解放战士，积极参加审查，加倍发狠整别人，以立功赎罪。组织上想挖多少特务就可以挖多少。by曾志《一个革命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