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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基斯坦 | 08 遗失的族群，世界上最后的4000名Kalash人

奇拉 2014-12-22 20:18:34

在巴基斯坦西北边境省（原来的开伯尔-普赫图赫瓦省）的奇特拉尔地区，临近阿富汗的兴都库什山脉里，生活着一个孤独的族群。

复杂的冠饰和艳丽的长裙是他们的标志，讲一种源自印度－伊朗语系达尔德语分支的语言，信仰原始的万物有灵。

他们是巴基斯坦最小的宗教团体，也是世界上最为独特的族群之一。

现在，世界上仅存4000人。

他们被称为“Kalash人”，被认为是具有传奇色彩的“卡非尔斯坦国”（Kafirstan）的最后幸存者。

几千年来一直生活在兴都库什山脉三条狭长的山谷中。

连接外界与Kalash山谷的唯一通道便是巴基斯坦西北边境省的奇特拉尔县，而到达奇特拉尔的路仅有两条，一条要从北部克什米尔地区的吉尔吉特前往，另一条则要从西南部紧挨阿富汗的白沙瓦过去。

大部分人会选择从更为安全的从吉尔吉特出发，沿着如绿松石般蜿蜒而过的吉尔吉特河一路向西，雪亮的阳光透过一侧金色的麦田，映照着周围的村庄。

吉尔吉特到奇特拉尔的路

虽然桥很多，但是当地人依然保留着过去的过河方法，有点像云南怒江怒族和傈僳族的溜索，但是这个更高级更安全。

这条公路仅在每年的5月到9月开通，并且会经过世界上最高的马球场——Shandur球场，海拔3700米。

据说马球运动起源于此，至今还遵循着没有规则的自由比赛模式，并在每年7月的第一个星期举办吉尔吉特对奇特拉尔的马球比赛，同时会有大型传统歌舞表演，场面颇为壮观，几乎附近所有的居民都会前来观看。

Shandur马球场

由于需要不停的下车登记，我翻了翻登记本，上一个来这里的外国人还是一个月前，而我是今年的第三个中国人。

这里曾是通往中亚的重要枢纽，古道翻过葱岭向西，沿着喷赤河走过瓦罕走廊，再向南过巴罗吉尔山口，到达奇特拉尔后，再向东南去印度。

巴基斯坦的公共交通工具实在是，一言难尽

在奇特拉尔的警察局里做记录时，看到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表格，上面清晰的记载了从Kalash对外以来所有进入山谷的外国人数量和年份，从70年代渐有游客到访开始，到零几年达到最高，每年都有3、4千人，可随着塔利班势力转移到此，游客数量大幅度下降，一年只有几百人。

如今塔利班的基地已撤离多年，Kalash山谷也早已恢复的往日的宁静祥和，可游客依然寥寥无几。

奇特拉尔的马球场

通往两个山谷的分叉路口，欢迎来到KALASH

路断了，下车步行

300多公里的路走了16个小时，过了10几个检查点，途径各种波折，大巴故障，路毁桥断，大闹警察局，两天只吃了一顿饭，遭遇咸猪手，找不到车找不到旅店手机没有信号没人会说英语，以及，无论如何也甩不掉的警察……这全部的恼怒，在终于抵达Rumbur的夜晚，看着穿着传统服饰仿佛全身都在发光的姐姐微笑着迎接我的到来的时候，统统不见了。

在Ayun转车到Rumbur

我以为在世界发展大同化的驱使下，古老的习俗早已不复存在，我以为他们只会在节日里才会穿起传统的服饰，或者只有走入山谷深处才能一探究竟，可我错了。

Kalash人之所以是Kalash人，就因为他们拒绝改变。

作为巴基斯坦甚至自土耳其东至克什米尔这大一片浩瀚的穆其斤林海洋里唯一的非穆其斤林族群，Kalash人在几乎密不透风的伊斯兰包围中，顽强地保持着自己泛神的信仰和独特的风俗习惯。

他们自诩是古希腊亚历山大大帝的后裔，有着蓝绿色的眼睛和高挑的身材，热衷于音乐和舞蹈，并以拥有这古老而独特的传统为傲。

我去过的地方不多，至今没有见过比这里更能称得上世外桃源的地方。山谷里鲜花遍地果树成群，河水清澈见底。由于当地政府不允许外国人独自前往，身边必须配有安保人员。客栈老板的朋友一路跟随，与其说是安保倒更像个地陪，给我讲述他们的习俗，带我喝了当地人酿制的白酒，遇到果树就要摘几个水果给我，碰见秋收又吃到刚煮熟的玉米，于是我这一路走下来，嘴就没闲着。

这里的野生水果个头很小，核桃大小的梨和桃子，一口一个的山楂，和略大些的苹果，味道却香甜可口妙不可言。

结满了果子

据说，2300年前，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到今阿富汗东部时，麾下的某位将军带领一队士兵与当地人成婚，从此留在了今天的Kalash山谷。

虽然留下的原因不得而知，但他们却因征服者的骄傲而保持着自己的传统，并拒绝接受此后的民族与文化融合，最终形成了外界所称的 Kalash人。

上千年过去，Kalash人的宗教成了穆其斤林进入Kafirstan以前的Kafir文化的最后遗产，穆其斤林称其为“异教徒之地”。

Kafirstan的边界曾经穿过兴都库什山到达今天的阿富汗境内，尽管Kafirstan不是一个政治实体，但在文化上不仅覆盖了Kalash人，还覆盖了居住在阿富汗努里斯坦邻近山谷的好几个部族。

他们喜欢庙宇，喜欢在住房及家具上雕刻上华丽的装饰，喜欢喝酒，用山羊作为仪式的祭祀品，并在墓地竖起祖宗的雕像。

于是，痛恨神像和酒的穆其斤林人感到被冒犯了。

1895年到1898年，阿富汗埃米尔兴兵镇压Kafirstan的 “异教徒”，强迫他们改信伊斯兰教，并把Kafirstan的名字也改为努里斯坦（意为光明之地），将其吞并。

由于Kalash人当时隶属于（非自愿）英国势力范围内的Chitral国而逃脱了被迫改变宗教信仰的命运，成为最后的Kafir人。

古老的文化习俗在阿富汗境内的努里斯坦地区已经难以找到任何踪迹，而Kafirstan的传统却在Kalash人中流传了下来。他们的众神包括万能的造物主德扎奥（Dezao），羊群和牧羊人的保护神萨吉戈尔（Sajigor）、蜜蜂神马汗德奥（Mahandeo）以及房子和家族女神杰斯塔克（Jestak）。

在周围都是男女禁忌森严的穆其斤林文化包围下，Kalash人的男女关系始终保持着自由的纯自然状态，在Bumborate，陪同我的一位会说英语的中学男孩说，他们都会选择自己喜爱的女孩结婚，不像穆其斤林那样由父母做主，言语间十分自豪。

他们总是用巴巴（姐妹）或巴亚（兄弟）来互相称呼，对待客人也是一样。走在路上总能听见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对你亲切的说着“Ashibata Baba” （你好，姐妹）。

村里的房子建在陡峭的山坡上，一个摞着一个，房子之间没有小路相通，想去里面一点的房子，就要爬过用粗木制成的梯子，再走过用泥土抹得很平的屋顶才能到达。

他们的木屋各个干净舒适，每户人家都有自己的菜园，可以吃到最新鲜的蔬菜。

第二天一早便跟女主人一起去菜园子摘菜，那是我第一次在巴基斯坦吃到豆角。她有一个厚厚的本子，上面有各国游客的留言，我本不喜欢写这些东西，可看完发现只有两三页中国人的留言，就郑重的写了一页。

经过一户人家，院子里的苹果树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实，讨了个苹果吃，主人就认真的邀请我一同晚餐，这是我在山谷里瞎晃悠的一个小时内接到的第三个邀请，因为早与警察有约，只好婉拒。主人显得很失望，说那明天来他家吃饭可以吗。

在Hunza也经常遇到有人请喝茶或饮料，甚至在饭店也有免费加餐的情况，可像这样的热情还是第一次经历。

Kalash人的好客好像是天生的，他们可以把遇到的每一位陌生人邀请到家里，然后用最好的食物来招待。

在这户人家里喝了点酒，比hunza water度数高太多了

田里忙碌的kalash女子

第二天，客栈家的两个女儿拉着我出去玩，她们跟我见过的巴基斯坦女子完全的不同，活泼的有些过头，可以说是淘气。把我带到远处然后突然躲起来吓唬我，我当然不是好惹的，结果完全跑不过她们。

这里的葡萄盘着大树生长把果实结在了顶上，一不留神，二女儿瞬间就没了踪影，不一会一串葡萄砸到我头上，一抬头，手里捧着一大堆葡萄正在树上冲我乐呢。

大女儿的笑话没完没了，最喜欢拿她妹妹开涮，一会说她妹妹是花了2卢比买来的，一会又说她妹妹是个猴子。

回去的路上，二女儿又毫无征兆的撩起裙子，毫不犹豫的趟过没过大腿的河流，走了她认为的捷径先一步进了家门。等我回到客栈的时候，人家早就换好了衣服等我吃饭呢。

树上是二女儿，树下是大女儿。不一会二女儿就爬到树顶了

在山谷里住的客栈，房间蛮大

Bumborate是其中最大的山谷，有很多兜售当地服饰的小店

Bumborate的小学盖的相当气派

闲逛在Rumbur山谷里，看见一群孩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所有的孩子齐刷刷的站起来大声喊了一句话，我听不懂，可我知道这一定是在欢迎我。当时就感动坏了。

后来知道这原来是一所学校，老师说去年泥石流把学校冲毁了，孩子们现在只好在外面上课。新的学校明年才能盖好。

Kalash人一年之中要庆祝三个节日，分别是春天的乔什节，秋天的普鲁姆节和冬天的查莫斯节，其中冬季节最为盛大，会持续整整两个星期。节日期间会举行一系列洁身和祭祀仪式，对他们来说，对于节日的期待远不止一种喜乐气氛的向往，每一次节日的仪式都是kalash人对传统的重新演绎，都是他们对古老宗教信仰的自我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