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的价值——《月亮和六便士》书评

       刘瑜在《送你一颗子弹》中写道：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到了月亮。这是关于英国作家威廉·萨默赛特·毛姆的小说《月亮和六便士》中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生平的一句评价，切题且中肯——满地都是充满铜臭的六便士，人们低着头辛苦耕耘着，麻木地过着世俗的生活。只有个别人，因为心中怀有梦想，敢于抬起头来，仰望天空，仰望那一轮皓月。
       小说通过第一人称视角刻画了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这个天才画家的一生。这位40岁的证券经纪人，有着在别人看来幸福美满的家庭，漂亮贤惠的妻子，聪慧灵巧的孩子，虽然并不富贵，但却自给自足的生活。然而在某一天他却为了自己那不可名状的“梦想”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他毅然抛弃了前半生所有的一切，孤身一人从伦敦来到巴黎，开始学习绘画。当“我”问及他为何这么做时，他说“我要画画儿”，就是这么简单到可笑的原因，周围的人曾一度认为思特里克兰德是因为某个女人出轨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这个生性笨拙，甚至说话都略显迟钝的人却有着其他人身上没有的东西——梦想。他在自己的幻想中看到了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怀着热切的欲望想要将之表达出来，这欲望之强烈让他放弃了安逸的生活，过着流浪汉一样的日子，用仅有的钱去买画布和颜料，因为他要画画儿。
       这种欲望可以说是病态的，与其说他是怀着梦想前行的天才，不如说他是被梦想击中，被梦想奴役，被迫前进的可怜人。他漠视一切，自私自利，不关心他人的生活甚至是生命——他的出现打破了隐藏在施特略夫平静家庭之下的谎言，导致了施特略夫太太的死亡——但说到底他连自己的生命都一并无视掉了，他好像一个装着热切灵魂的肉带，这个灵魂急于想要打破肉体的桎梏。
       对于思特里克兰德来说，绘画只是一种实现梦想的途径，也许并不是最好的，但他却选择了它，就像布吕诺船长选择了生活一样。在经历了长久的漂泊之后，思特里克兰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理想乡——塔希提岛，他在这里住了下来，和一个土人姑娘结婚生子，并继续让自己的艺术延伸，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晚年的思特里克兰德患了麻风病，这在当时是无解的可怕病症，但他却好似浑然不觉，在病痛的折磨下坚持画画，直至双目失明，他在自己简陋的小木屋的墙壁上终于画出了自己梦幻中见到的景象——他实现了长久求索的梦想。然而就像他所有的作品得不到他的重视一样，他让爱塔——思特里克兰德的土人妻子——在他死后，将房子烧掉。
       对于思特里克兰德来说，当一幅画完成时，它对于他就失去了意义，因为它已经“完成”了，他对它的价值丝毫不在意，甚至是持鄙视态度的，因为他认为这画画的不好，而画画也仅仅只是实现自我梦想的一种手段而已，他并不在意自己画出了什么东西，他只是不停地画。但当他用狂热的理想之笔将自己的“梦”画出形状之后却偶然或必然地为世人奉为了天才之作，只可惜流传在世的作品只是一些未成形的“梦”。
       故事的大意就是这样，最初是在豆瓣上看到有人写了一篇文章推荐这本书，作者是GayScript，他写的东西都很不错。这里插入一段题外话，是关于GayScript的，对于他本人的事迹我了解不多，最多是从他的文章之中。这本《月亮和六便士》对他的影响非常大，这多少导致了他在日后放弃了月薪万元的工作，回家专心写书——追求自己的梦想。那篇文章的名字叫做《我的便士捡够了，想抬头看会儿月亮》。
       世人有千万种想法，有些人把别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想法当做了自己的梦想，就像有些人错把喜欢当做了爱。“世界上只有少数人能够最终达到自己的理想”，事实上，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他们自己的理想是什么，更不用说去追求了。你真的确定现在过的生活，自己所追求的就是自己的梦想吗？
昨天在《意林》的专题上读到一篇关于中国高才留学生自杀的文章。一个中国的28岁女孩在美国打拼多年，终于跻身世界精英阶层，但她却发现自己在这个圈子里处处不如人，唯一的优势是自己会讲一口流利的中文。最终她死在了自己的障碍前。
       这个女孩的一生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求学。但中国式先成才后成人的教育方式导致她认识不到自己真正追求的是什么。你追求的是外在的东西，是物质，是名誉，是别人对你的认可，还是自己内心的宁静？我相信一个追求自我的人是绝不会选择结束生命的，他反而会焕发出无限的光彩和能量，就像思特里克兰德一样。
       没有梦想的人是可怕的，就像行尸走肉一样。
       我的朋友们过着老一套的生活，平淡无奇，再也引不起我的好奇心了。有时候我们见了面，不待他们开口，我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话。就连他们的桃色事件也都是枯燥乏味的老一套。我们这些人就象从终点站到终点站往返行驶的有轨电车，连乘客的数目也能估计个八九不离十。生活被安排得太有秩序了。我觉得简直太可怕了。
                                                                                                                        ——《月亮和六便士》
       倒不是说平淡无奇的生活没有追求的价值，梦想这个东西因人而异，有些人长久寻求的正是这样一种平静。梦想也可以是任何事物。
       思特里克兰德太太所追求的，是小康的生活，体面的社会地位，以及自己的虚荣之心，这也是大多数小市民所认同的；布吕诺船长追求的是生活本身，活得精彩，活得舒服，用自己的双手打造自己的生活；爱塔追求的，是对思特里克兰德至高无上的爱情，哪怕牺牲所有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梦想没有伟大和渺小之分，尽管在思特里克兰德的梦想面前，思特里克兰德太太显得市侩、虚伪、世俗，令人恶心和嫌恶；在爱塔的爱情面前，世人的爱情都黯然失色。
       最后我想说的就是爱塔对思特里克兰德的爱，它令我深深震撼，下面是思特里克兰德生病之后，库特拉斯医生和爱塔之间的一段对话，简短，却透着深沉的爱：
       “你的生活真不容易啊，可怜的孩子。”
       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眼睛里放射出一种爱的光辉，一种人世上罕见的爱情的光辉。她的目光叫库特拉斯医生吓了一跳。他感到非常惊异，甚至产生了敬畏之感。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是我的男人。”她说。
       “你们的那个孩子呢？”医生问道，“我上次来，记得你们是有两个小孩儿的。”
       “是有两个。那个已经死了。我们把他埋在芒果树底下了。”
       这是多么令人敬佩的爱情，这是多么深沉多么坚定的爱情啊！这爱情至死不渝。
                                                                                                                     2014、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