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嬷的味道

阿嬷直到去世的时候，都留着及腰的长发。她的第一个味道，便是那淡淡的护发油香味。护发油装在一个透明的罐子里，透明液体状。以前每天醒来时睁开眼，便能看到阿嬷在床头边上梳头。扎好发髻后，她会把梳头时掉落的头发绑成一小撮，然后丢到垃圾斗里。
阿嬷的第二个味道，便在她床头上方挂着的小竹篮里。里面各种小药品，味道最大的莫过于斧标驱风油和黄道益活络油了。阿嬷一辈子吃苦耐劳，腿脚麻利，小的时候经常觉得她腿脚比爸妈还快，跟她出去玩，都得小跑着地才能跟上她。她年迈时，腿脚也落下了不少毛病，经常坐在床边上搓风油精。在她身上和床上常年萦绕着一股风油精的味道。日子一久，这味道不似开瓶时的浓烈，但却怎么也挥着不去，反倒成了奶奶的专属味道。以致于后来我闻到这味道时都觉得格外亲切。
阿嬷的第三个味道，便是拔带鱼的味道。阿嬷的咸香带鱼真的是一绝。小时候眼巴巴地盯着她老人家，就为了碗里能多一块带鱼。她往我碗里夹了一块，转身乘碗粥的功夫，我就吃干净了。她批评我，那么在咸的鱼怎么可以不就着粥吃，整碗粥都还在。说完又夹一块给我，然后盯着我把粥喝完。她去世后，我买过好几次带鱼想做出当时的味道，却总是发现自己做的远没有她做的干香。
阿嬷还有好多好多味道都留在了记忆里。老菜脯，腐乳，自己用红泥腌制的咸鸡蛋和咸鸭蛋。还记得，每每咸蛋准备出罐时，我都站旁边呆呆地看着流口水，想着呆会能吃到鲜黄鲜黄的咸蛋黄，我就兴奋得不行。
转眼阿嬷去世十五年了，可我觉得她的样子我还记得很清楚。愿她老人家在天堂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