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客的记忆》之砂锅
砂锅 印象里,学生时代“胡吃海塞榜”上第一名,就是砂锅。 一般来说,好吃的砂锅大多位于学校门口附近,经常人满为患,广受欢迎,我的学生时代更是不例外,那时候哪管营养否,健康否,好吃最重要,如果店家干净卫生,菜品齐全,那就是上上之选了! 小炉子上大火煮着砂锅,等到汤噗噗滚开,下米线或面条,稍后再放豆腐丝、海带丝、香肠、鱼丸等辅料,最后加入各种蔬菜,加辣放麻,很快就出锅,老板用铁架子提着锅,一路吆喝:“来来来,小心烫哟”。刚上桌的砂锅咕嘟咕嘟还冒着泡,热气腾腾,大冬天吃,光看着就暖和了不少,第一口下去,烫!第二口下去,辣!第三口下去,麻!口腔里像打了麻药,吃到后面嘴唇都是木的,阿建比我厉害,她不怕烫,刚上桌还在咕嘟冒泡的砂锅,她就能稀里哗啦往嘴里塞,堪称铁嘴!每次都是我先开吃,可最后还是她等我…… 砂锅是粗糙的吃食,味重、混杂、廉价、没有营养,甚至不卫生,上中学的时候,老妈管教严格,从不让吃外面的砂锅,可我就是觉得比家里的饭好吃!攒了零花钱偷偷跟同学去吃,一个月哪怕一次,也很开心,偷吃的感觉真是好啊!于我,砂锅是初尝自由后不管不顾的肆意,是反抗俗常后收获的禁果,是期待脱离管束的挑衅。尽管它各种不好,内心也并不是热爱到肝肠寸断,但是它带给我的畅快和欢乐已经超越了它本身。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迷恋这种选择的自由。 这种欢畅到了大学发展到肆无忌惮的地步,可以连着好几天的午饭都跟阿建跑去光顾砂锅居,只换不同的主食:面条、细粉、米线、宽粉……好像吃不腻。每次还要跟老板叫嚣:“麻辣太少啦,多多放啊!”老大偶尔跟我们疯,每周还是要回家吃住家饭,回归正常,阿建跟我是疯子二人组。直到后来,身体发出警告,我们频频上火,不是长痘痘就是嘴角开始冒泡,甚至牙疼,皮肤开始变得糟糕,找了半天原因找到了砂锅这里,觉得不能长此以往,而且,通过那段时间对于砂锅的放肆开怀,已经反复确认一个事实:我们终于自由,是真正的自由,可以自己安排生活学习所有的事情!小到买什么颜色的牙刷,大到参加什么样的活动。有时候,放肆是对某种自由的确认,当然,有人确认一次就够,有人要反复确认。 大学里的女生像春天的花骨朵,不管以前怎么普通,到了这里,都开始伸展腰肢,花枝招展的装扮自己。彼此开始审视评价,男女之间也因荷尔蒙的作用,变得神秘,曾经相识的,变得陌生;互相初识的,都在期待神秘的美好。我们也不例外,因为爱美,开始逐步舍弃砂锅,即使去吃,也是少辣,甚至不要辣。有一回,班里一姑娘来串门,看到我在吃清汤白水的砂锅米线,惊呼道:“天哪,你过得跟尼姑一样,吃的是什么呀……”换做以前的我,肯定也要大叫,这还是砂锅吗?!不如不吃。 改变是个过程,意识到要改变也是一个过程,形成改变的结果,更是一个过程。这是我妥协和回归的过程,是我反复确认自由后的放松,不愿意继续任意放肆下去,挑衅不存在的约束和权威,开始学会真实的对待自己。也终于明白,自由不是偏偏就要A,而是我可以要A,也可以要B,或者C,最终要看我真正的需求。 工作以后,开始真正独立自主的生活,朝九晚五,学会适应规律的生活,养成让自己舒服的良好习惯,砂锅作为偶尔的点缀出现,营养正餐吃烦了,砂锅是偶尔的怀念和度假,它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 谁承想,它会在我大肚子的时候搞复辟?!时不时的跑到我脑袋里面来搅动肠胃的记忆。越是不能,就越是想念,前一阵子,超级想吃一碗正宗的麻辣砂锅过过瘾,对于这个想法,别说周围立刻会有人跳出来指责和劝诫,就是我自己,也很难坦然享受,所以一边想念,一边抗拒,很是纠结…… 然而,经过一番絮叨,我恍然间明白,为什么会这么想念它,砂锅于我的意义,是挣脱约束后的自由果实,当约束再次出现,果实就会在栏杆外,招手呼唤。世间不存在绝对自由,我能做到的,就是理性把关,感性面对。 所以,如果你问我,到底会不会去吃碗麻辣砂锅,嗯~~,谁知道呢,看天意喽,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