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鸟

                
                
    大年初二，在布谷鸟的叫声中苏醒，我的第一感觉不是春天到了，而是，可以去打鸟。
    老强有支气枪，那是他年前带回来的，装有望远镜，可以用来打鸟，我们都在年底才回家，还没来得及去试一下手感。
    尽管还是大年初二，尽管天气不好，我也刚在床上醒来，但我还是摸着手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其实我只要站在走廊上叫上一声，就可以将他叫起来，但是为了不让别人听到，我还是打电话给他，他也悄悄的一口答应，怕惊醒了旁边的妻子和孩子。
     天气忧郁的像个失恋的的女孩哭了一整晚在泪水中醒来，听不见雨水的声音，推开布满露水的窗户，满眼翠绿，却又哈口气都冷的冒白烟，这就是南方湿冷的初春。
      我刚下楼还没来得及换鞋子，他就在门外叫我了，扛着枪，捂着棉衣，而我，也速速穿上鞋子，都没跟爸妈打声招呼就走了，大年初二，谁也不会起这么早。
     我们穿过屋后的竹林，踩着吸满了水的落叶，还有泥泞的小道，在小山包顶上看着这个静谧的村庄，没有鸡叫牛叫猪叫，甚至连狗吠也没有，连平日里响彻山谷的小孩子的哭泣和大人的呵斥也没有，毕竟，我们起得很早，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起得最早的老人家，屋顶上才有一缕白烟在黛瓦上若有若无地浮动，那是在烧早晨的洗脸水。
     在山顶听着各种鸟叫，豌豆苗正在伸展枝蔓，茶园也已长出新芽，荒废的土地也遍布青草洋溢着春天的气息。可惜，这不是一个打鸟的好天气。
     不是打鸟的好天气，因为阴雨的关系，鸟儿们都躲着这湿漉漉的一切，树梢上氤氲着雾气，仿佛伸手一抓就够得着，还能拧出水来，虫子都窝在洞里，鸟儿们谁也不想弄湿爪子，更不用说在树顶歌唱生活了。但有的鸟儿却不一样，那就是布谷鸟和啄木鸟。
     布谷鸟最喜欢在这样湿漉漉的早晨叫了，据我所知，布谷鸟（杜鹃）至少有五种，可在这么早的季节，还只有四声杜鹃叫着那类似‘光-棍-好-苦’的叫声；啄木鸟可不一样了，他们不用叫，只要一工作，就会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当然，光凭飞行姿势和叫声就可以确定详细的品种，只是我们还没有精通到那个程度。
    我们走过小道，穿过竹林，跨过小溪，攀上山岗，又越过田野和别的村庄，探索着那些许多年没走过的道路，陌生而又熟悉，哪个地方有一颗酸枣树，哪个地方有猕猴桃，在我们的脑海里依旧是十分精确的，而那些我们翻螃蟹，挖百合，捡蘑菇的地方，是这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童年的记忆，遍布在山野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每一培泥土。
    我们走过了所有我们熟悉的地方，没有打到一只鸟，甚至都没有遇到。
    正当我们走得起劲的时候，老强老婆来电话了，说孩子弄脏了，要回去帮忙。我们便匆匆赶回了家，没有任何不愉快，反而很尽兴。毕竟，他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能离开这一个早上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与其说是打鸟，不如说是巡视我们儿时的领地，山川河流没有变，花草树木也没有变，只是村庄变了，我们变了，我们再也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到处晃荡，儿时在外玩耍，被叫回家吃饭，那是一种自由，而现在，被老婆叫回家带孩子，则是一种家庭的责任。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