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一上午读完沈书枝的《姐姐》。对农村社会细微的人情世故、对家境窘迫产生的不安和敏感、对乡野风物和生活在孩童感官下的美好体验、对从乡村小世界到城镇大世界的转变中的随波逐流感,我都感同身受。 比如作者写父母因为生了五个女儿不受亲戚待见,如去小姑家拜年,“她给三姑家的表弟表妹每人五块钱压岁钱,端端正正包在红纸里,回头见我和妹妹也站在房门外,于是给我们一人一块钱。这区分使我们彼此都感到一种微妙的尴尬,好在我们谁也没说什么。”使我想起母亲以前因为父亲工作不好又不擅经营人情关系而在亲戚中受的委屈,那时我也常“ 感到一种微妙的尴尬,好在我们谁也没说什么”。 又比如作者和双胞胎妹妹读初中住校,每周两人一共十块生活费,先豁出去花一块多吃了顿好吃的肉包子,再精打细算过完一周,使我想起初中住校时每周三十块,省着钱隔几周买一包雀巢奶粉的旧事。 又比如写火腿肠,“火腿肠在城市流行起来时,她也曾带过几根回来给我们尝新。她自己也没有吃过,我们怀着庄重的心情,用菜刀把火腿肠切开,拈一片到嘴里,几乎就要忍不住吐出来:这是什么奇怪味道?猪肉也不像猪肉,面粉也不像面粉,还一股怪气味。我们猜想也许是吃法不对,做饭时就把一碗火腿肠放在饭锅头上蒸蒸,还是都不能下箸。那碗火腿肠最后只好倒掉了。”以前家里也是这么对待我们见过的第一包火腿肠(不过我们是用煎的),观感也是这货一点都不好吃,读到这段忍俊不禁。 乡村的人情泥淖和物质精神的双重贫穷,不是那么容易逃出来的。作者的幸运在于父母,父亲坚决让女儿考大学,作者两个姐姐读了三年初中仍考不上重点高中,也要去读卫校。我的幸运也在于开明的父母,母亲的坚强和父亲的豁达;以及,我对从小到大照顾过我的老师,甚至对读过的每一本书的作者都存一份感恩的敬意。如果不读书,过个贩夫走卒打工仔的生活也许有另外一种幸福,但我显然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说起冗繁的亲戚人情,现在每次和家里电话,母亲有时向我吐槽,我静静听,然后报以更汹涌的吐槽,然后开始诅咒老家乡村烦人的人情礼节,母亲在电话那头听得乐呵呵,大概想不到她多年在外的儿子怎么会比她吐槽得更厉害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