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尽的革命 前言

未尽的革命 the sex pistols唱的"没有未来"，但是未来是存在的，并且我们正在铸造我们自己的。-Allen Ravenstine, Pere Ubu, 1978 1977年的夏天，朋克已经是一个尴尬的存在。这场风潮的发起者感到最初那些充满着无限可能性的东西已经慢慢沦落为商业化公式。更糟的是，它曾经想要推翻既成的唱片产业，实际却不过是为其打了一针强心剂而已。 来自工人阶级和中产阶级的年轻人之间因朋克而维系着的脆弱同盟，在这个节点上也开始瓦解。一边是平民的"真正的朋克" （稍后发展为the Oi!和硬核运动），他们相信音乐必须是人人都可以玩的、不装模作样的，是街头发出的愤怒之声。另一边则是后来为人熟知的后朋克先锋，他们将1977年视作与传统决裂的一年。 这些后朋克的乐队像PiL、Joy division、Talking Heads、Throbbling Gristle、Contortions和Scritti Politti，将朋克定义为亟需永恒的改变。他们感到自己必须完成朋克未完成的革命，去探索新的可能性，去尝试电子、噪音、爵士、实验、打击乐、雷鬼、舞曲等等。 有些人指责这些实验者仅仅是倒退回了艺术摇滚，朋克曾想要摧毁的东西。诚然，相当一部分后朋克音乐人有艺术背景。比如纽约无浪潮乐队很多人是墙壁画家、制片人、诗人和表演艺术家。Gang of four、Cabaret Voltaire、Wire和the Raincoats这帮英国乐队多毕业于纯艺或设计专业。在英国，艺术院校始终是波西米亚的滋养地，也有少数来自工人阶级和贫民阶级的任性年轻人。毕业以后他们转向音乐以继续大学时代实验性的生活方式，也许还能继续以此维生。 当然，不是所有玩后朋克的人都来自艺术大学(甚至大学都不是)。像John Lydon或者the Fall的Mark E.Smith就属于反知识的知识分子，他们涉猎甚广，以杂食的自学方式贪婪的阅读，但总是嘲讽文化、怀疑艺术。但说真的，还有什么比毁灭艺术、打破艺术与生活的界限更加艺术的事情？ 从1978年到1984年是后朋克的年代，它们见证了对20世纪现代艺术和文学的洗劫。整个后朋克年代都像是用音乐的方式再现现代主义主旨。Cabaret Voltaire的名字来自达达；Pere Ubu的名字来自Alfred Jarry（法国象征主义诗人）；Talking Heads将一首Hugo Ball的诗变成了一首部落的士高舞曲；Gang of Four受到Brecht和Godard的影响试图去摇滚化(deconstruct rock），尽管他们同时也在狠狠的摇滚着；一些后朋克的歌词汲取了William S. Burroughs, J. G. Ballard和Philip K. Dick等的激进作品的内容；剪切和拼贴的技法被移植到了音乐中；经60年代激进派搭桥的杜尚是无浪潮的庇护神；这段时期的封面艺术受到新现代主义文字与音乐的激发，平面设计师Malcolm Garrett和Peter Saville以及像Factory和Fast Product这样的厂牌从构成主义（constructivism）、风格派（De Stijl）、包豪斯（Bauhaus）、约翰·哈特菲尔德（John Heartfield）和新字体排印中得到灵感。这种从现代主义库里疯狂掠夺的行为在ZTT厂牌建立时达到顶峰。ZTT是Zang Tuum Tumb的缩写，攫取自意大利未来主义散文诗，厂牌下的概念乐队the art of noise取名自Luigi Russolo的未来主义宣言。 如果广义的看待现代主义这个词，那么后朋克乐队一直在坚持做现代主义音乐这个理念。他们相信摇滚乐还可以再延伸出一个全新的未来。对于后朋克先锋来说，朋克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它试图利用传统的音乐（50年代的摇滚，车库朋克和Mod）去推翻摇滚的现状，而后朋克坚信"内容的颠覆需要形式的颠覆"。 一个古怪的副产品是对Chuck Berry的排斥。作为Johnny Thunder和Steve Jones吉他弹奏的来源，Berry成为了一个负面金标准而被尽量避免。也许第一个Berry恐惧症发生在假纪录片the great rock'n'roll swindle里。片中the Sex Pistols的demo里Johnny Rotten敷衍着哼哼了几句berry的"johnny b goode"，然后就咆哮了起来，“哦操，太他妈难听了，给我停下来，我真他妈恨这玩意儿，Aaarrrgh。”Rotten表达厌恶到极点的怒吼-就像快要因这些陈腐的声音而窒息-后来被无数后朋克乐队所模仿。又比如Cabaret Voltaire曾经抱怨“摇滚乐不是一遍遍的重复Chuck Berry的riffs”。 相对于布鲁斯的和弦，后朋克的吉他更倾向于有棱有角，干净尖锐。他们避免了大段的solo，除了一些短暂爆发的节奏主导的主音。相较于一个"宽"的声音，Talking Head的David Byrne，The Fall的Martin Bramah和the Slits的Viv Albertine都偏爱受雷鬼或放克启发的“瘦”的吉他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