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的故事

                
                
        嘭、嘭、嘭……巷子里又陆续传来了爆米花那开罐时的爆响声。
　　 小芳还是孩提时就总爱拉着妈妈的衣角缠着要吃那香喷喷的爆米花。看着师傅把米倒进闷罐瓶里，放到火上滚动加热，心里那种期待与惊喜是她久久不能忘怀的记忆，当到了一定火候时，蒙着耳朵听那“嘭”的一声响。心也好象伴随着一起绽放，一阵的清香一下就弥漫开去。
　　 和文华一起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小芳总是有点不适应，她生性活泼开朗，对什么新鲜的事都有一种好奇感，总是满城市大街小巷里窜。正是那“嘭”的一声爆响声，一阵爆米花的香气远远地飘了过来。让小芳灵心一动，就决定在这里找家店面，她和未婚夫文华就是想到这城里开家“千里香油炸鸡”店铺。那是文华的家传绝技，做出来的油炸鸡鲜嫩飘香、美味可口。
　　 刚好这爆米花的边上有一家店铺正要转让，小芳马上就做出了决定，催促文华顶下了这家店。她从此也和那爆米花结下了缘份。
　　 爆米花的师傅叫大宝，是个北方人，长得高高大大，人也粗犷威武，还是个古道热心肠的人。看到小芳搬过来，就主动过来帮忙了，从装修到开业，出过好多的点子也帮过不少力。因为文华较为内向，只知道埋头做事的人，这店铺的一切操办事宜都是小芳负责。但初来乍到的小芳也只能事事都先请教一下这热心肠的大宝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油炸鸡”的香味总算是飘散在这个巷子里了。空闲下来，小芳也禁不住地想感谢一下这位爆米花的师傅。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芳感觉到大宝是个很健谈的人，这爆米花也做了多年，走南闯北的也还没有真正的在哪里安定过。他喜欢那种漂荡的生活，他说看到天南地北的人都喜欢爆米花也是一件快乐的事。看着大米或是黄豆、玉米在自己的手里绽放成花朵飘散出清香，他的心情也十分的舒畅。而且他更爱看孩子们那欢快的笑脸与吃着爆米花时开心的样子。他边叙说边发出的那朗朗笑声，相当有感染力，小芳喜欢那种畅快的感觉。也喜欢那种没有拘束的交往，对大宝也有一种单纯的信赖。所以有什么困难的事也习惯找他商量一下。
　　 店铺刚开张，服务是第一，为了让“油炸鸡”永久飘香，文华的心思很大程度地都放在了油炸鸡的精心制做上，也没法偷懒。每天也累得筋疲力尽，本来就内向的他更是寡言少语。大部份的时间都是在厨房里，对外的经营接待都是小芳操办，当她忙里忙外时，那邻近边上陆续传来的“嘭”、“嘭”、“嘭”的爆米花的响声还总是撞击着她的心田，是缘于儿时的记忆还是现在这个熟悉了的大宝呢？
　　 错过生意高峰期，她不自觉地会走到那爆米花的店里，她喜欢象小时候一样看着大宝熟练地操作，心里也充满着期待，期待那“嘭”的一声响，期待那一下散发出来的清香。尽管那爆出来的米花是别人的，但小芳还是喜欢，阳光下大宝用手拂着汗滴好象也散发着一股香……但她更喜欢听大宝爽朗的笑声和说不完的奇闻趣谈。他总是乐呵呵地和小芳侃着大山，天南地北地说个没完，这南北的差异在他嘴里竟也能有机地融合。他流浪中的那些趣事好象添加了神奇的色彩，总是让小芳着迷，让她也想浪迹天涯。那一丝冲动过后她也会禁不自失笑。自己是怎么了呀，还有那样的不安分情怀？
　　 文华总是呆在厨房里操作，店里的生意真的相当不错，这和他的手艺是密不可分的，但他这段时间觉得好沉闷，就好象他的内心一样，有种东西很难表达得出来，邻居的每一声“嘭”、“嘭”声也同样击打着他的内心，看到小芳有意无意地往那外跑，他的心里好不是滋味，看着她与大宝有说有笑的样子让他很生气。而且，那没心没肺的小芳兴起时还和大宝玩猜拳，那银铃般的笑声也象爆米花的“嘭”“嘭”声撞击着文华的心，有一次他再也忍不住了，和小芳大吵了一架，事后他非常的后悔，那是认识小芳以来第一次大声争吵，他从来没在小芳面前红过脸，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也正是因为这次的争吵，反而让大宝在小芳的心里清晰起来，以前大宝可能只象自己儿时喜欢爆米花的那一种记忆。只是一种单纯喜欢没有太多的印象，现在却不得不去面对。好象要去真正品尝一下那爆米花是不是真正的满口清香，还要把那味道拿来和家人说说，这是她不喜欢的，她也说不出来，这时候她总是很烦燥，又很无助。因为好象她说不出来，以后就再也吃不到爆米花一样。
　　 大宝是个直肠子的人，还是一样大大咧咧地帮着小芳，这装货卸货、外卖跑送等忙不过来的，他只要有空都义无反顾地帮忙。小芳就是反对也拧不过他那风风火火地办事劲，事情做完都走开了，她也只好摇摇头，心领了。那天文华去进货了，这年关将近，店里的生意也一下更红火起来，她一个人是根本忙不过来的，大宝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也没言语，能搭得上手的地方都默默地做着，小芳也好象习惯了这份依赖。直到夜色已黑才回过神来，好过意不去，赶紧炒了几个自己拿手的小菜，招呼大宝吃饭。知道他爱喝两杯，所以也整了几瓶酒来，自己也就陪着他边聊边喝，本来就投缘，这话闸子打开更是没完没了，不知不觉中几瓶酒都见底了，还意犹未尽，索性又拿了几瓶开怀畅饮。满屋子飘散着油炸鸡的香味。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大宝起身告辞，可能真的是喝多了，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小芳赶紧过去搀扶他一下。这一顺势刚好撞了个满怀，小芳肚子里的那股酒劲也一下涌了出来。一时面红耳赤，心里如爆米花一样“嘭、嘭、嘭……”地响个不停。她还真的闻到了大宝身上的那爆米花的香味。也感觉大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抱紧了她。似乎还听到了他粗喘的声音和怦怦的心跳……小芳都觉得自己迈不开步伐了，好象有点情不自禁了，心里有阵阵的燥热……
　　 最后她还是拖曳着大宝回到了他隔壁的店铺，那一夜小芳彻夜没眠。
　　 第二天她没有听到爆米花的“嘭、嘭、嘭”的声响。却听到大宝妹妹到店里时数落哥哥的声音，才知道他也是一夜没睡，吐得满地都是，还说了一夜的胡话。这是数年来不曾有过的事。根本不象走南闯北的汉子。但他的那点心思已让妹妹一览无遗了。
　　 事过后的大宝还是一如既往，默默地关照着小芳。这深巷子里依然天天飘着油炸鸡与爆米花的香味……
　　 大年三十的那一天，小芳的油炸鸡更是供不应求，可能街坊早就习惯了把它当做是年夜饭的必备菜了。小芳与文华忙得饭都顾不上做，香喷喷的油炸鸡都是为别人而做，自己只能徒闻其香。当她歇工时才看到大宝已送来可口的饭菜。这倒是让她感到奇怪了，早几天就说着要回北方老家去过年的，怎么都大年三十了还来给她家送饭来？因为累也没想太多，两人都忙了一整天也真饿了，于是大家坐下来一起吃，都是在异乡也算是难得，就当做是一种团圆吧，开了酒也就痛痛快快地吃喝起来了，当晚只有文华喝得烂醉如泥。
　　 春节过后，小芳从老家赶回来开店，却再也没有看到隔壁家的爆米花有开张了，那空旷的街面似乎也变得冷清了很多。再也听不到“嘭、嘭、嘭”的炸响声了，小芳的心更加的空荡起来。
　　 大宝的妹妹送了个钢棒给小芳，那是大宝爆米花时开闷罐时的启子，那钢棒一托就能“嘭”地一声响。还告诉她：大宝回家了，不会再来了，也老大不小了，不想总在外面浪荡，想安定成家过日子。
　　 爆米花入口就化，满口余香，但小芳这时真的有点心痛的感觉，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知道自己也不能想太多，因为家里也催她与文华在这正月里把婚事办了。
　　 偶尔她也能听到外来的挑夫在小巷子里摆个小摊点为孩子们爆米花，还是那样的一声声“嘭、嘭、嘭”响着，但却没有了那份心动。
　　 后来巷子的那一头也开了一家爆米花的店，那陆续传来的声音不断地追问着她内心的记忆。她的心也曾象米粒一样被慢慢地加温，却没有等到那一声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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