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瑞
瑞瑞 1、 说起来,我已记不起瑞瑞年少时具体的样貌,也不知道他这“瑞瑞”俩字是真正父母取的名字还是大家随口称呼的诨名,连名字的写法都是我的臆测。来讲瑞瑞的故事,我大概是最不够格的旁观者。 别看我目前这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样子,小时候脾气又硬又臭,三句话问不出个屁。老爸治不住我的性子,索性在学前教育结束后放任我自流。那时爸妈工作刚稳定,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虽然是单位分配,但在城市中心位置,六七十年代老社区的扩建,周围住的邻里都是同一单位的熟人,附近不远十几二十分钟脚程范围内就覆盖了中学,便利超市,菜市,租碟店,理发店,文具店,烧烤摊,小面馆,生活相当方便惬意。于我来说,简直是天堂一般的自由。中学阶段家里发生变故,搬家,升学到出国,都没能磨灭我对少年时期这段自由经历的深刻印象。 2、 今年年初回国,我专程回老房子那里,在校门口处瞎晃荡。因为是寒假,空荡荡的校园寂静无声,不可进。我扒在铁栅栏外往里瞧,被看门的老大爷误以为是不良青年,骂了个狗血淋头。讪讪地掏出烟来抽,却是如何也填补不了记忆里的缺陷。 约好了时间跟v8去菜市街吃烧烤。晃到菜市街,已是黄昏。太阳的余晖照在背上,暖得我产生时间未曾流逝的错觉。这条街的变化真大,拓宽了不少,小商铺都规规整整,找不到从前的样子。唯一让我觉得亲切的,大概是街角站着的推烤山芋炉口小车的大叔。喧闹中深吸一口烤山芋的香气,隆冬的寒意渐渐消退。 3、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吃着混合阳光气息的烤串儿,一手拎着啤酒瓶,另一只挥舞着烤串儿,还不忘跟v8比划菜市街从前的样貌。说得正起劲,肩后猛地被撞击了一下。回过头来,发现是一着厚厚黑白相间摩托骑行服的高个男人,后面嘻嘻闹闹跟着几个同伴。那男人拿下头盔,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跟他对上眼,两人俱是一愣。天色已暗,看不清他样子,只一双眼睛特别亮,我下意识出声,“哎!你不是那个!……”脑子瞬间短路,熟悉的轮廓,却是想不起来名字。男人刚要开口,他身后的同伴就呼喊开,“瑞瑞,车停好了没,快来点菜啊!”。 瑞瑞!噢!那个老片区的混小子!我终于把眼前的男人跟记忆里的少年联系起来。他似乎也认出了我,笑起来,露出一排齐整洁白的牙,在路灯下格外耀眼。 “叶子,你回来了啊。” 他跟我打招呼,我还是一副呆愣愣没回过神的样子,扔了手中吃了一半的烤串儿,搓搓手。 “恩,我回来过年。真巧啊。瑞瑞你还住这里吗?”心头充斥着许多疑惑,没被这巧遇冲淡。 瑞瑞随意回应了我一声,顺便拉我一起去吃饭,说是坐下来慢慢聊。V8见我老友叙旧,也就告辞。进了店,瑞瑞把我介绍给他的同伴,“这我以前一起玩的哥们儿,叶子。巧了今天遇到,一起吃,我请客。”又对我说,“这几个我同事,小五,杨子,老李,阿正,都是熟人,你随意。”刚介绍完坐下,我对面那个叫小五的年轻男孩冲我挤挤眼,“什么同事啊,瑞哥是我老板。今天赶上好事儿,抠门老板请客啊!你们是老朋友,也爆点老板的历史给我,回头好要挟他请客啊。”小五可见是个活泼人,不认生。我心里发笑,“那我也要叫你一声瑞哥,以前片区你罩我,现在你当了老板,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我倒是想问,我算哪门子的哥们儿,也想回复小五,历史存留问题我一概不晓。 瑞瑞还是浅浅笑,拿着菜单,熟练地报完一串菜名,转过脸对我们说,“你们先聊,我去一下洗手间。”我暗暗惊奇,心想,当了老板的瑞瑞可真不一样。那几位一边等菜,一边聊着我完全没兴趣的话题。隐约说的是,工程招标的事。小五见我没说话,主动告诉我,瑞瑞几年前跟老李阿正三人合办了建材公司,正赶上房地产业势头大好,开了好头,小赚一笔,公司渐渐走上正轨,跟不少名企业都有合作。 说着瑞瑞的事,他就回到了我旁边的位置上。我定睛瞧着脱去骑行服的瑞瑞,浅蓝色衬衫没带褶皱,下身搭配黑色皮裤,宽肩窄腰精干身材也该是没少锻炼。眉眼面容还能跟从前对上号。浓眉大眼高鼻梁薄唇,留一圈淡淡的胡茬,圆寸头。真不可思议,从没想象过会有机会跟瑞瑞一桌吃饭,在这十来年间双方的变化岂是这一席间的谈笑能显现出来的。少年的瑞瑞也未曾赏过我如此温和的笑脸吧。 4、 当年片区有三所学校。除了远一点的菜市街小学,另外俩只隔一个路口,距离就把这几所学校的档次分了开来。片区里小孩子玩耍的圈子也因此划分。一帮是父亲单位家的小孩,都住在高档的新楼里。另一帮则是住平房跟筒子楼的留守儿童,父母很少管。我入住片区的时间算是最晚的,跟两帮人都不算熟识。小孩儿哪懂什么融入,打打球骑个车溜达一圈就玩到一起去了。可我大概是个另类,连篮球都没摸过,更别说骑车,运动神经可能被狗吃了。小学成绩单上体育永远是不合格,我十分认命,不觉羞耻,多半一个人留守在家看书练琴。 大概是2年级的暑假吧,我老爸买了辆捷安特,命令我下学期上学必须骑车。其实脚踏车这种物件在我家根本没有必要。我去学校走路也顶多十分钟,马路都不用过,老爸上班更近,楼下走个下坡就是他们局的后门。老爸是行伍出身,说一不二,我不听话没少被揍,也没耐性手把手教我骑车。我握着车把手就跟烫手山芋似的,一个人站在大太阳下的操场上,直冒汗。太阳下去后,另一帮孩子就会来打球,我只能在这段时间尽量不丢人也不求人,自己摸索。 坐在高高的坐垫上,一只脚歪着撑地,另一只脚踩在脚踏上,怎么都不敢两只脚都腾空。这时候,身后传来哂笑。我顾不得回头,生怕被看扁,一鼓作气,脚蹬地划出去。“啪!”还没收回脚,就重重一边侧摔在水泥浇的操场上。咝咝倒抽一口冷气,疼得我真顾不得面子忍不住掉了几颗金豆子。咬牙爬起来,才发现身后的少年已经蹬上了我的车,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畅快地骑了起来。我甚是不服气,也不敢多说什么,一面是自己不会骑丢人,一面又是因为我听说过这少年不少恶劣事件。顾不得膝盖疼痛,蹲坐在地上,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刚巧这时候老爸单位下班了,看着一群人从楼里出来,我更着急了,生怕被骂,自己车都没摸着,更别说学会了。无奈之下,我只有喊那少年了。好像大家都叫他瑞瑞来着。“嘿!瑞瑞!你是叫瑞瑞吧?你现在把车还我吧,我改天给你骑。”我不敢大声,怕引起老爸单位里人的注意,但那少年根本不理我。 “叶子,你干嘛呢!还不回家,你妈都要下班了,快回家吃饭!”老爸无比熟悉的声音,透着生气。我都不敢回头,跑过去拉那少年,试图让他停下来。老爸也走近了,“哎,这不是高奶奶家小孙子么,长得挺周正。叫什么名字啊?你奶奶身体还好么?有空来家吃饭啊。”丝毫没责怪那孩子骑我的车。说着,就要拽着我回家,也不顾我喊那我的车!瑞瑞终于停下来,一脸嘲讽地看我被老爸拽着走的蠢样。我爸说,那车就先借人家骑好了,反正你也不会。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老爸什么毛病。他一直想要的是个男孩,无奈我跟我妹就这么诞生,无法回炉重造。他每次瞅别人家小男孩就跟自己亲儿子似的,走不动路。重男轻女这概念我是从小体验到大。 饭桌上,老爸问我说,你跟前面筒子楼高奶家的孙子怎么玩到一起去的,他不是跟你不是一个学校吗。 “我根本不认识他啊,鬼知道他哪个学校。” “怎么说话呢,高奶的儿子以前是我们单位的副局,后来调走了。那老奶奶也挺惨的,儿子走都没带上她,就留她一个在旧房子,还把小孙子也放这让老人带。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我对着饭碗翻了个白眼,管我什么事儿啊,这下好了,车也不用学了,乐得自在。老爸还在自说自话,“下次跟我一起去看看高奶,她年龄那么大,也没个人看顾。你跟那小男孩儿也好好相处,一辆车而已,老爸再给你买一辆。”终究逃不过要学车。 后来片区里就有了两辆一样的白色捷安特,一辆停在我家楼下绿色车棚,无人问津,另一辆我终于在摔过无数次后成功蹬上去,一到周末就骑着它出去野,也不在家练那破琴了。学骑车的那些骄阳下沾着汗水的过程,几乎每天都能见到那个叫瑞瑞的少年,在我面前骑着我的车逞能。我暗暗不服输,模仿他的样子,一步一步学会了。 本以为老爸说的去看什么高奶只是个礼貌,没想到他真的挺来劲。是个入秋的下午吧,印象里秋老虎很厉害,我家还每日开着空调。老爸叫我提着一袋什么东西,包装挺精美。出了门就往筒子楼走。我每次路过,但从来没想过要进去。进了楼,阴森森的走廊窜风,倒不觉得热了。一层楼没有几户人家,走廊上却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不小心就踢到不明物体。最里面那间,门上歪歪扭扭贴了个“高”字,门外边堆的全是塑料瓶子,还有几只蛇皮口袋扎好了的。老爸敲门,大声问,高奶在吗。等了半天,没动静。我作势要离开,老爸拽住我不让走。就看到门颤颤地打开,一双满是褶子的手先入眼帘。那老奶奶看到我,满眼疑惑。屋里传来少年清脆的声音,奶奶,谁啊。说着就跑了过来,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后看向我老爸,“叔叔好!”挺生硬的。又转向那老奶奶,“奶,这是前面那栋楼的谢叔,他说要来看看你。”语气甚是柔软。 我又见到瑞瑞了,判若两人。只是对我的态度依旧。 老爸这时候开始寒暄。我眼神四处打量这屋。屋子不大,也就十来平吧。屋中一张低矮的饭桌,两张板凳,桌下堆着扎好了的纸壳,桌上罩子罩着的,里面是一个盛着几颗水煮蛋的大碗。头顶上吊扇呼呼地吹着,像是有灰尘不住往下掉。还有另一间屋子,想必是卧室了。我把手上提的东西递给那少年。少年不接,一脸的谨慎。我就直接放在桌上。 老奶奶示意我们坐桌边。就两张凳子,我们也没好意思。少年就从屋里抱着比自己还高的靠背椅,眼神示意我们坐。我坐着,是真的体验到什么叫如坐针毡,一直被少年的眼神刺痛着,头皮都发麻。全然不记得老爸都跟那老奶奶聊了些什么。我从头到尾就一张表情,咧着嘴也笑不出来。 走出筒子楼,感觉自己终于呼到新鲜空气,在那里面像是被人掐着喘不上气来。老爸似乎有些语重心长,“瑞瑞那孩子不错的,可惜了。”后来,老爸又去了几次,我都没跟着,也完全对他们的交流不感兴趣。 5、 按说我跟瑞瑞的交集应该到此为止了,世事总难料说的就是现下这状况。 一行人酒足饭饱后,老李说要回家老婆孩子还在家等着。活跃的小五正在兴头上,逮着老板不放,说是今天遇到熟人,瑞哥不能走,一定要转战下一个地方。瑞瑞提议说,那就去往常去的那家吧。我一脸茫然,瑞瑞拖住我,不放我走,说是很久没见了,没谈几句话就走,不会是不舍得花他的钱吧。我笑,花别人的钱,我乐得开心。 瑞瑞递给我一只头盔,示意我坐他的摩托。我有些惊讶,但还是听话地戴上,虽然不知道他要把我拐到哪里去,石头城这么大,我可不想吹着冷风逛夜景。再次出乎意料,瑞瑞把他那件厚厚的骑行服套在我身上,又帮我把领子拉好。还递给我一双护膝,嘱咐我一定要套好。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细心。 “你的给我穿了,你穿什么?”他从小五那里扒下他羽绒服,对着一脸不情愿的小五说,“反正你坐阿正的车,要不要外套无所谓。”我真是无奈了,其实我坐阿正的车也一样啊。 瑞瑞骑着他那辆风骚的摩托,速度不快,但风还是直灌进我脖子里。瑞瑞大声在风里喊,冷就靠在我背上。这时候我没丝毫不好意思,把脸藏进小五那件蓬蓬的羽绒服里,似乎还带着瑞瑞身上的暖意。车沿着菜市街拐弯,冬天的金陵城入了夜还是很热闹,不像D国般冷清。我突然很想留下来,留在菜市街,再也不走了。如果不是老爸出事,我也许也会像瑞瑞一样留在这里,一辈子住在片区,活在无忧无虑当中。但生活的字典里总没有如果。风吹着脸颊生疼,连带莫名坠落的泪,被风卷走,迅速消散。 下车之后,我不知自己到了哪里,头晕乎乎。摘了头盔,还是被瑞瑞拖着手,一路走,进了一家酒吧。在D国的时候没少泡吧,只是这样清淡的,从未见过。酒吧不都是嘈杂的,看不清面目的人群,光怪陆离的斑驳,遮掩每个人的伤吗。 好像在这里,我反而放松下来。酒吧里反复播放着那首我极其喜爱的Desperado,老鹰乐队的原版。 Desperado Oh, you ain't getting no younger Your pain and your hunger They're driving you home Freedom, ah, freedom That's just some people talking Your prison is walking thru this world all alone Don't your feet get cold in the winter time The sky won't snow and the sun won't shine It's hard to tell the night time from the day You're losing all your highs and lows Ain't it funny how the feeling goes away Desperado Why don't you come to your senses Come down from your fences open the gate It may be raining But there's a rainbow above you You better let somebody love you You better let somebody love you Before it's too late 我轻轻跟着哼唱,瑞瑞凑到我面前竖着耳朵听。他说,“没想到你也会唱。”我笑,“你没想到的事多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是吗。别装了,我们并不熟悉。我能感觉出来,你那时候并不想跟我做朋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很想打破这平静的气氛。 瑞瑞猛地抓住我的手,似乎有些怨气。“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会帮你赶走尾随你的人?你不记得了吗?你刚上中学时候,每天都坐一小时公交上学,每天都老晚才回家,你不知道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的吗?” 我盯着他看,内心翻涌。是的,他说的没错,记忆深刻。那时候我一个人走夜路每天都怕得要命,总觉得有什么在追我,每次下了公交都走得飞快。他怎么知道的?尾随我的人?什么人?我不知道。后来老爸出事,老妈突然建议说不如在学校附近租房住,我上学她上班都很方便。我也就不再坚持留在片区,不用在黑夜里狂奔,躲那些看不见的黑暗。 这些令我胆颤的回忆,总是抹不去。我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着火机就要点燃。瑞瑞一把夺过我的烟,“你在D国这几年什么都没学会,倒是学会抽烟了啊!”我一脸奇怪,“你管得着吗。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从D国回来的?”他没回答我,顺带连我的烟盒打火机都没收了,却是自顾自地点了一支烟。我看着他吸着呛了一口,终于笑出声。原来他不会抽烟。这真是本世纪最惊人发现,混小子瑞瑞不会抽烟! 我有些不忍心笑话他,让他不要抽了,突然想到问他,“哎,瑞瑞,你的名字怎么写的啊?我一直不知道。” “我叫高奇锐。高山的高,骑车的骑右半边,锐是锐锐的锐。记好了啊,我只说一遍。” 我默念,“骑车的骑!啊,你还记得当年骑车捉弄我的事啊!”他也笑了。 “瑞字怎么写你没说清楚。” “锐利的锐。”他见我又短路,拽住我的手,一笔一划。“你在国外呆久了也学傻了吗?中文字都不会写。” “等等!不是王耑瑞吗?” “谁告诉你的,傻妞!真是服了你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把我名字叫对。谢叔不是总来我奶奶家‘接济’我们,他难道没说过?” 提到父亲以前的事,我恍然。这个人永远不会在我的生命中出现了。但我还是想解释,“我爸爸不是同情你们接济你们,因为我家也是这么过来的,我小时候什么样的环境都住过。住过铁道边,住过十平不到毛肧房,所以我爸爸,他是想帮你,怜惜你少年老成。”我说不下去,轻轻地叹息。“我也不是同情你,我其实是嫉恨你的,因为我不是男孩,我爸爸并不喜欢我。” 高奇锐垂下眼帘,低声说,“幸好你不是男的。” 我睁大了眼,似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但那句话的意思又似乎表达得很明显。 带着熟悉烟草味的吻瞬间灼热了我。第一次不是抽烟也能感觉到飘飘然。 高奇锐放开我之后片刻我还处于迟钝的状态。他抚着我的发,“你不是问我,怎么还住在这里。我有次鼓起勇气敲你家门。开门的不是你妈妈,说是租了你家房子,不知屋主搬到哪里,只知道屋主家有个小孩在国外。我想我在这里住着,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看看,你那么喜欢片区。一定是老天被我感动,你一回来就让我遇见了。” “谢叔,你爸爸,他不是不爱你。他只是不会表达。他那时候在我家,跟我奶聊天,提到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他说他最放心不下你,也许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在不断考虑后路吧。” “我想,代替他,照顾你。” 我泣不成声。这么多年小心翼翼掩埋的真相,被赤裸裸挖掘出来,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关于父亲的事情,我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子,其实他都做到很好。我原不原谅他的离开,已然不再重要。 当年离开片区,是我和我妈妈都受不了别人的眼光和背后的议论纷纷。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人一直在等我,抱着没有希望的等待,活在回忆里。二十多年,活得最自由的,其实还是被保护得很好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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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钊 赞了这篇日记 2015-06-09 08:3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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