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搭话》

我的工作是负责写出故事，以当下大多数文字来说，故事往往是被想出来的。写出纪实性，非虚构的故事是许多作者的梦想。如果他们是记着，那么就可以掌握到最新鲜的资讯，如果他们是采编，那对人与物的采访则可以十分顺理成章。 有人会问，既然是作者，故事不就是创作出来的吗？也有人会谈到，作者的定义就是把真实的事情给写出来的人。前者说到的是创作者，后者则是写作者。两者之间的关系差之毫厘，却又失之千里。 我们不去深究记者和采编的优越性，今天在这儿，就让我来分享一下一个纪实性的故事，是如何被我所遇到的。 陈夜是我的一位好友，我们相知多年，在年出陈夜就换了工作，来到了一间知名报社上班。对他的职位我是有一定理解的，报社的工作部分昼夜，经常日夜颠倒，为的仅仅是把第一手资讯带给大众，入职后陈夜被安排到夜班岗位工作，刚开始的时候每晚打电话给朋友诉苦，待遇不高，工作乏味，那种老国企的工作环境甚为压抑，报业现在已经沦为夕阳行业，但任然有许多人为之付出，奋斗。就在我们睡觉的午夜，报社里面却热火朝天，运纸打货车的引擎声，外场工人的搬货声，室内编辑的阅稿声……各种各样的声响在都市宁静的夜晚奏出悠扬的报社交响乐。 我和陈夜还有老刘住的比较近，所以会经常约在一起消遣。今晚恰好有空，我们在凌晨1点出来夜宵，啤酒还没上，陈夜就开始噼里啪啦地诉苦。 老刘不以为然地点了根烟说：“既然不适合，那么赶快辞职吧。” 我很明白老刘的想法，毕竟陈夜说的都是坏的一面，不过就像写作一样，一个文章的好坏真的不能从大纲设定就看出，不到完成的一刻，你永远不知道里面能够蕴藏多大的神奇。 一扎的大炮已经被我们喝了一半，陈夜又喋喋不休地开始说起一些事。夜班车上遇见了一个女子，连续十多天，其实在第一晚归家途中就已经注意到她了，话题被点燃了，陈夜想象力很厉害，比我这个作者还胜半分，关于那个女子各种各样的设定，可能都被说了一遍，给我的感觉像是从回到那段青葱岁月一样，在哥儿们之间聊着各个女同学。 “我说老陈，要不你想她搭个话，总感觉会有些好玩儿的东西发生，没准儿还能给我写作提供点真实素材。”我故作正经地和陈夜说道。 回家的路上我开始思考着，在日常的生活中，面对着的是家里书架子的书，在日常工作中，看着的都是馆里藏书，而在日常消遣里，触碰的更是书店里的书，以书为引，丰富想象，寄情于文，润色其中，缺少的是不是我给陈夜说的搭话呢？蓦然回首，想起近一个周里，一个月里，一年里，搭话这个词儿，不曾在我生命里出现过。 我知道我想的和陈夜所想的是一样的，向陌生人搭话，这不是你一觉醒来问妻子今天打算吃什么，也不是问领导明天的活动出不出席，更不是和家里的小狗说不要再咬我的拖鞋。向陌生人搭话，向陌生人搭话，向陌生人搭话……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答案始终是陈夜告诉我的，那已经是数月后再次聚会的事情了。 “我终于和她搭话了，那是我见到她的第五十八个晚上，胧月夜，一如既往地她穿着短裤，衬衣，一头齐肩的金发，虽然发色并不张扬，但是染发这个行为，怎么我也喜欢不上，这些日子里面，除了我休息和她休息之外，在那夜班车里，大概有七成的机会可以看到她，从服饰推断她应该从事服务行业，她的手机比我还好，偶尔她的男朋友会陪她一起回家，偶尔我会早一个站下车去找老刘，有几次提早下车我就在车外看着她，她好像也在看着我，默默无言，对于我来说，她是闪亮的，并不是说她的容貌很好看，但我必须承认她的小腿的确好看，你看到也会这么说，然而闪亮的却是一种莫名的感觉，搭载着同一辆夜班车，在同一个时间段，同一个车站下车，同一个回家的方向，也许很多人不曾发现，身边的巧合很多，缘分也很多。你知道的我今年很想要一台相机，想拍摄出最想拍摄画面，然而时间它却始终对我说不，对于相机的了解都是源于网上，想和掌握摄影技术的好友取经的时间都困难，购买很用以，只不过是银行卡上扣掉几个数字，但是得物无所用更是哀哉。当时我正在听着电台，忽然邻座来了一位男子，颈上挂着一条带子，那是一款相机的带子，男子一手抬着相机，一手看着手机，我好奇地问道：‘同志，拍摄夜景不是要带三角架的吗？啊，我不是行家只是好奇问问。’随即地我们很高兴地展开了相机和拍摄的话题，在谈论中我注意到她上车了，别过男子后，我下车了，女子总是喜欢在前门下车，而且步速不慢，经常走在我的前面，今晚也不例外，当烟烧过半时，我快步跟了上去：‘哟！很久就想和你搭话了，我想今晚再不和你打个招呼，我会睡不好，别误会，我没有恶意……。’” 陈夜一口气说完，然后就是点上一根烟，我们彼此沉默了很久，很久。那天是陈夜获准离职的一天，意味着在以后的晚上，二人能遇上的机会很少，陈夜五十八个晚的留意也换来女子五十八晚的被留意，彼此没有过多的交集，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留下的只有一次平凡的搭话，连对话时候的步速也是一致，好像从来没有影响到对方的生存速度似得。从搭话变为对话，然后是十分钟的笑语交谈，最后结尾的是一声再见，一次过谈尽了五十八晚缘分交织的话语。君子之交且淡如水，我想就是这样吧。 写到这里，我忽然发现，并不需要太多华丽的字句去表述我心所想，相信大家都有各自的感觉，也不需要过分的润色让故事变得暧昧矫情，大家会选择自个儿的思维方式去看待，文有始末，缘亦有始末吗？或许陈夜当晚搭话的第一句是：“姑娘，约吗？”说了些什么，我想也不重要了吧，还有，谢谢你，陈夜。 为故事的最后写上一首诗，希望他/她喜欢。 夜行列车上邂逅 沉寂车厢中对视 迷蒙夜雨下行走 繁星春水里再遇 #豆瓣四行情书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