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愁就是一碗面线糊(《皮囊》读后感)
花一下午看完《皮囊》,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名字是 zy,初中前桌,高中校友,现在应该在中科大。他和作者蔡崇达都来自东石。印象中他身上没什么小镇孩子的特点,光成绩优异这一点就足以使得他在分数至上的学校里备受宠爱,zy 性格也很好,开朗活泼,工工整整地抄了一大本歌词,课间和几个朋友一起唱当时的流行歌。作为泉州最好的初中校,实验每个班都有不少外县市的学生,他们要么住校、要么住老师家,当时我觉得他们特独立,这么小就离开家。扯远了,说到 zy,他和蔡崇达一样,从东石出来,到泉州市区,再到大城市,时不时回头看,但不可否认,大家都在一步步地越走越远。 有书评说,《皮囊》不是一本关于乡愁的书,蔡崇达写的是自己如何一步步离开,时间如何把现在的他和过去划了一条线。在我看来,这两者是密不可分的。正是因为知道离开了,知道回不去,乡愁才越浓烈,一种无法自拔却也无可奈何的情愫,这不是一张机票可以解决的距离问题,而是心灵上无形的隔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很多现象反感得连争论的兴趣都没有了,所剩的不过是想逃离的念头。 配合父亲节,今天悦食的推送是跟爸爸去吃西餐。小时候爸爸带着去吃豪客来是一种嘉奖,一直到初中都盼着周五放学坐在摩托车后面去点一份七分熟加黑胡椒汁土豆泥的牛小排,早已不记得是哪样的味觉体验能带来如此强烈的的满足感,这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喜悦是米其林厨师绞尽脑汁设计菜肴都望尘莫及的。那个时候觉得泉州很大,跟奶奶从实小走回家要花一个钟头,买个武大郎烧饼吃块菜头酸喝碗四果汤然后饱得吃不下晚餐。然而,前几天跟Krystal聊到回小泉州要去哪里吃日料,似乎说着说着,泉州变得特别特别小,一辆电动车几十分钟就能走遍,小到装不下理想中的生活节奏和方式。 对家乡的感情也伴随着心理的变化,2000年那时候全家出行,看到姑丈的手机在海沧那块能收到金门的信号感到十分好奇,后来离家出走捡了一晚上废瓶子只换了一块五不得不默默回家道歉,再后来因为一些矛盾的事情觉得还是走得越远越好。其实在村里是很想家的,狮子座的典型特征就是晚上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有时候梦到和小泉州有关的事情几十分钟都没缓过神来,但一回家就闹翻了,一谈到超出食物级别的话题分歧就无法调和了。 闽南地区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地处东南沿海,绝大多数中小企业做的都是出口贸易,与海外公司交流频繁,另一方面传统思想的霸权地位依旧难被撼动。不否认泉州这种各路宗教兼容所展示出来的包容精神,也骄傲借由《爱拼才会赢》这首经典闽南语歌传播到世界的闯荡情怀,但归根结底,这是个极其传统的地方,体现在每月初一十五雷打不动的拜拜上,也体现在对别人的家长里短说三道四上,说白了,过去的礼教依旧猖獗。从很早就意识到我是融不进这种传统礼教中的,矛盾的是,我注定是扎根于这片土地里的。于是越来越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回家,就像豆沙说的,除了想吃的和想见的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了。 就算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可能否认自己属于这片土地的事实。家乡,是在饥寒交迫孤苦无助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一样食物。对我来说那会是一碗面线糊,加海蛎和卤蛋,最好有根刚炸出来热热的油条。成长便是去了其他地方,品尝新的美食、欣赏新的景致,并为此感到愉悦,终究是不一样的情怀,我寄托在后者身上的更多是欣赏和赞许,而非依恋。 我肤浅地认为,皮囊指的是父母给的躯体,关于家乡的点滴记忆形成了内心的第一道防线,在异国他乡的体验渐渐形成了第二道甚至第三道防线。或许在落叶归根的那一刻,一切都会消失都会不复存在,只家乡的印记始终在那,再后来,或许就只剩下皮囊了。 谢谢蔡崇达。即使许多外省人不知道泉州这个地方,即使许多非泉州人不知道东石,也无所谓,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够了,就像乡愁,虽然这种情愫无法分享,却不会因此失去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