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妇人榜样----朴槿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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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朴槿惠 (你我辣妈已获授权)
你我微评
在回忆父亲的文章里,朴槿惠常常跑题,写着写着父亲就变成了母亲。是的,她太幸运了,拥有一位“什么都会”的母亲。
父亲工作忙碌,所有的家务都落在母亲一人身上,她不但要照顾三个孩子的起居,更要照顾他们的心灵。她从不抱怨丈夫的缺席,反而在孩子们想爸爸的时候,温柔地提醒爸爸对他们的爱。她叫孩子们写信给爸爸,还在临睡前,把爸爸的回信读给他们听,对孩子们来说,那感觉就好像,爸爸“就在一旁陪伴我们入睡”。
更重要的是,她对丈夫的理解和宽容,不是为了孩子刻意“装出来”的,因为凌晨5点“轻快的切菜声”,不会有任何防备。
常常不在的父亲,就这样成为孩子的骄傲和依靠,比起换灯泡和修理松脱的门把,他显然更重要。
“每当看到母亲把用心擦得雪亮的军靴放在槿令或我的鞋子旁边时,就会有一种被军舰守护着的安全感。”
一个聪明的女人总是有更好的选择,抱怨?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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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不会很可怕吗?听说军人都用门牙拔钉子。”有一天朋友看到穿军装的父亲问道。记得当时我茫然地与朋友四目相望了好一阵子,接着扑哧笑了出来。
“你听谁说的?我爸爸从来没有用牙齿拔过钉子!”
当时战争刚结束,南北分裂,对峙特别强烈。在我的眼里,父亲是保卫国家的正义使者。穿着军装的父亲对年幼的我来说,比电视上任何一位明星都要帅气,也和其他穿西装上班的爸爸不同,所以相当引以为傲。每当看到母亲把用心擦得雪亮的军靴放在槿令或我的鞋子旁边时,就会有一种被军舰守护着的安全感。
但拥有一位身为军人的父亲,也有不好的地方。我对绿色军裤的记忆尤其深刻。从前母亲总会把父亲的旧军裤改小后给我穿,短短的西瓜皮发型加上军绿色裤子,看上去相当老土。我非常讨厌穿那条裤子,有时候还会闹脾气不穿,但这样闹脾气对向来勤俭的母亲来说一点也不管用。
忙碌的父亲经常不在家,这也是我的一大不满。虽然父亲在家短短的那一两天,都会对我们很好,但我还是会因为无法经常见到父亲而感到难过。其实我在三姐弟中和父亲相处时间已最长,但连我都会感到寂寞,弟弟妹妹会哭闹也是很正常的事。母亲总是努力弥补父亲的空缺,她一有空就会告诉我们父亲为何无法常常陪伴我们,提醒我们他其实有多爱我们,也会提起谈恋爱时的父亲有多么温柔体贴。每当我们想念父亲的时候,母亲总会让我们写信给他,并在睡前将父亲的回信念给我们听,让我们感觉父亲好似就在一旁陪伴我们入睡。
我记忆中的母亲,总是早晚不得闲地忙碌着。放学一回家,她总会将预先准备好的地瓜或炸海带塞进我们手里作点心;冬天会织毛帽、围巾和手套给我们。我几乎没有看过母亲睡觉的样子。偶尔深夜起床喝水时,会看到母亲专心地在记账,或写信给远在军队的父亲。有时清晨醒来,看到的也总是母亲已经折叠整齐的被子以及她在厨房昏黄的灯光中忙碌的身影,耳边传来轻快的切菜声,我回头确认墙上的时钟,一如往常又是清晨五点钟。
冬天来临时,母亲会将我们觉得味道好臭的大酱块放在靠近厨房的角落;秋日的阳光下则晒着辣椒与白菜帮,家中也种植着豆芽菜,还在装苹果的纸箱里加些土壤,种植葱或辣椒来吃。
父亲常常不在家,家里的维修工作都是由母亲一手包办。她会亲手修理嘎嘎作响的衣柜门,拉门拉起来不顺时就在门框涂上蜡烛油润滑。任何问题只要经过母亲的巧手就能解决,破旧的东西也能整理得焕然一新。看着那样的母亲,我感到神奇。“我的母亲什么都会”的想法,让我觉得无比自豪。
记得在某次访谈中,对方问起:“家里需要男人时该怎么办?”那一瞬间我不自觉地反问:“什么事情需要男人帮忙?”我想或许就是因为从小看着母亲什么事都能一手包办的缘故吧。现在的我也和母亲一样,几乎所有家事都是自己一手包办。像换灯泡、用螺丝起子修理松脱的门把,只要有工具箱,家里的任何东西都能轻易被我修好。看来是传承了母亲自己动手修理东西的手艺,现在那些技巧也都派上了用场。
比起小孩子都喜欢的生日,我们三姐弟反而更期待父亲休假。除了可以吊在父亲手臂上撒娇外,还能去三四个月才去一次的烤肉店吃晚餐,对我们而言父亲的休假日是非常特别的日子。
像这样难得一次的外食,是父亲为了犒劳母亲一人扛起家事所准备的贴心礼物。但记忆中,因为久违的肉食,我和弟弟妹妹总是争先恐后地吃肉,母亲却只是忙于烤肉给我们吃。看不下去的父亲会对母亲说:“别只顾着烤肉,你自己也要吃啊。”母亲则回答:“我早上好像吃撑着了,消化不良。”边说边把肉又推向父亲。小时候不懂事的我,在外用餐时看母亲总是不碰肉,还以为她不喜欢吃肉或不喜欢外食,竟然天真地自顾自地开怀享受在外用餐的机会。
不久前在广播节目中听到一首歌的歌词:“母亲说她不喜欢吃炸酱面……”不禁让我想起嘴上一边说着“消化不良”一边把肉放到我碗里的母亲,一阵心酸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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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家入住青瓦台后的全家福。从左到右依次为父亲朴正熙,弟朴志晚,朴槿惠,妹朴槿令,妈妈陆英修 |
住在青瓦台是一件非常特别的事情,因为这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经历。或许身为总统的女儿,多少可以享受某些优待,但对于当时年纪还小的我来说,青瓦台的生活并不全然美好。在那里的生活反而充满许多禁忌。
从小母亲就对我们耳提面命:“不可以向别人炫耀你所拥有的东西。”在那个生活困苦的时期,总统女儿的身份是一张危险的名片,一个不注意就很容易让我们产生特权意识。
就读于圣心女中的某一天,几个好朋友到青瓦台来,有个朋友看过客厅和我的房间后,一脸失望地说:“什么嘛,和我家没什么两样,我还以为会布置得像公主的房间。”
每当午餐时间,朋友们都会以为我的便当菜色应该有所不同,常常会偷瞄我的便当,但其实和同学们没有两样。掺杂着大麦的杂粮饭、蛋卷、蜜黑豆、萝卜泡菜,就只有这些。
我入学的时候,圣心女中是修女经营的学校,校内有学生宿舍。母亲认为我需要集体住宿经验,因此让我离开了青瓦台,在学校宿舍和同学们一起生活了一年,当时的生活过得非常愉快。
那时,好几个人睡在同一间房间里,每一张床都用帘子分隔开来,偶尔我们还会瞒着修女偷偷吃宵夜聊天,也会互相传阅言情小说,很多次修女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升二年级的时候,学校为了扩大教室规模决定废除宿舍,因此我重新搬回青瓦台,过着搭电车上学的生活,每天一早都要搭乘从青瓦台经过孝子洞到元晓路的电车。
这件事情后来在电车车长间传了开来,有人开始留意每一位圣心女中的学生,猜谁是总统的女儿,非常有趣。
有一天,车长看到我身上别着圣心女中的校徽,靠过来问道:“听说你们学校有总统的女儿啊?”“是。”
“听说她都搭电车上学放学,那是真的吗?”
“好像是。”
“她长得漂亮吗?”
“不清楚。”
“那功课好吗?”
“听说好。”
“她多高啊?”
“应该跟我差不多。”
我装作不知情地回答,心里暗自紧张深怕有人会认出我来。
那天回家吃晚餐时提到了早上上学时发生的事情,大家笑成了一团。父亲和母亲虽然在笑,但是从两人的眼神看得出来他们很庆幸大家认不出我,而母亲更是称赞了我机智的回应。
春、夏、秋、冬……季节更迭,住在青瓦台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搬进青瓦台后,家里人最遗憾的就是无法经常吃到母亲亲手做的菜。母亲为了当好称职的青瓦台女主人,工作量几乎和父亲差不多,每天都过得相当忙碌,青瓦台的人们甚至为母亲取了一个“申闻鼓”的绰号,因为她会亲自检查每一封信件,而且还会悄悄地到处走访视察。
母亲必须同时扮演好几个角色,还要负责青瓦台的菜单,所以亲自下厨的时间相对减少了。但只要是全家人聚在一起的假日,她仍会亲自下厨做晚餐。春天就煮艾草汤或荠菜汤,夏天则做凉面,每晚帮我们准备点心也是母亲的重要工作之一。当我读书读到深夜时,她就会亲自榨杯蕃茄汁或准备一两块年糕配上菊花茶之类的传统茶点给我。
在新堂洞时父亲总是以母亲的厨艺为傲。有客人来访时,母亲会去海鲜市场买新鲜的鱼回家亲自切生鱼片,也会做猪血肠或药食分给邻居一起吃。吃过母亲亲手料理的食物的人,都会对其赞不绝口且难以忘怀。每当母亲晚餐端上她亲手制作的水饺火锅时,父亲就会吃得津津有味,让她非常开心。
正因母亲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连饭都无法好好吃,所以家里没有人会再吵着要母亲像以前一样天天做好吃的菜给我们吃。
“丈夫的错误,有一半是妻子的责任。”身为青瓦台的女主人,母亲的使命感非常强。还记得有一天,陪同母亲到海外巡访的一位秘书说道:
“海外巡访时有时要站上一整天,工作到很晚才能回到宿舍,脚会肿得很厉害,当时我们国家的国产皮鞋弹性没那么好,隔天要穿上硬邦邦的皮鞋是一件非常伤脑筋的事。有一天总统夫人的脚肿得非常厉害,我说要找一双舒服的皮鞋给她,结果她一口回绝说:‘万一传出去说韩国产皮鞋质量不好怎么办?’就这样每晚靠着冰敷来消除脚肿,从未将她的辛苦显现出来。”
母亲从不在国外购物,父亲和母亲从国外巡访回来,也从未送过任何礼物给我们。母亲的行李顶多是多了几把汤匙,她唯一的嗜好就是搜集世界各国的汤匙,这些汤匙也成了青瓦台内极佳的展示品。母亲考虑到她的一举一动会影响到国家形象,所以对自己的管理相当严格。
到了高中,母亲成了我心目中理想的女性形象。要是她的言行与教育我们的内容不一致,在青瓦台度过青春期的我想必会感到非常混乱。当时许多人关注着我们一家人的举动。生活在各种规矩下,随时被别人注视着生活,终究是件让人感到窒息的事情。“总统的女儿”在他人眼中可能是个公主,但对当事人来说,却也有可能是牢笼监狱。
母亲不受周遭的环境影响,尽力让我们能在平凡的环境下成长,也多亏她这样的教育方式,才能让我安然地度过容易彷徨的青春期。
摘自《绝望锻炼了我:朴槿惠自传》
译林出版社(微信号 yilinpress)
朴槿惠 | 生于1952年,韩国首位女总统,前总统朴正熙长女。毕业于韩国西江大学电子工程学系,曾留学法国。母亲遇刺后,年仅二十二岁的她,肩负起代理“第一夫人”的角色。父亲遭枪杀后,退隐近二十年。1997年韩国经济危机时重返政坛。2012年12月,在韩国总统大选中获胜,成为韩国有史以来首位女性国家元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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